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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凤有宠 第二十一章 宫事深深

华伶跟在盛郎身后走进刘濬的寝殿,通过那深长的廊子,屋中的一切还如她第一次来的一样,不过地上新铺了绒毯,她鞋子薄底,踩在上面仿佛脚踏云端,柔软的想上去睡一觉。

刘濬在自己的寝殿种满了花花草草,堪称一步一盆花,三步一盆兰草,不同于窗外的燥热,屋内清凉又湿润,好像经过一个黝黑的山洞,就来到柳暗花明的桃花源。

屋内隔着屏风传来傅好的声音:“奴婢马上着人把大小姐的衣饰用品送到柘琅院。”

华伶睁大了双眼,怀疑自己是否听差音了,歪头看向盛郎,盛郎长得英武霸气,可是心思极纯粹的人,他与华伶目光相触的一瞬间闪过一丝尴尬,又因与她对视红了脸,华伶没有调转目光,盛郎使劲摇头表示来请她之前他什么都不知道。

刘濬的声音带着喑哑,他本音质天成,这样听来更加慵懒低沉:“把东面的厢房收拾出来给她。”

“是,”傅好应道,又问:“方才奴婢与盛郎久寻公子不见,公子去了何处?受伤这么严重,那些侍卫都如何看护的!”

刘濬古井无波道:“东宫筌贵妃的人安插刺客在枢密院外,与禁卫军混作一团难以分辨,我今日本意试探,没料到他们如此沉不住气,在我出宫前露出了马脚。”他稍作停顿,继续道:“左右我要修养一阵,不如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成全了他们。”

“公子受伤,贵妃娘娘在宫中必然要担心的寝食难安,难道对付筌贵妃,就没有其他更稳妥的办法了吗?那贵妃娘娘宫中是否要额外增加人手以保护娘娘安全?”

不是没有稳妥的办法,而是棋行险招才能以毒攻毒。

筌贵妃意图试探刘濬,看他是否知晓枢密院有她安排的内隙,却不料内隙不够沉稳,竟将刘濬刺伤,筌贵妃此时定然正为打草惊蛇而懊恼不已,她的人只得趁此机会速速退出枢密院,不然偌大的把柄掌握在刘濬手里,刘濬会因此与刘驲产生嫌隙、猜忌,继而与筌贵妃撕破脸,变成水火不容的情势,筌贵妃深知此时刘驲还需刘濬的辅佐,撕破脸只怕他们母子毫无还手之力,又因刘濬在朝中威信实在太高,根基太深,轻易无法撼动,故小试探即可,一旦将全部意图暴露在阳光下,对筌贵妃而言将是一场还未开场的噩梦。

刘濬一手点在身侧的矮桌上,闭目养神,慢慢说道:“傅好,你是母妃的身边人,自然知道什么告诉她好,什么告诉她会让她担忧,从今日起,母妃宫中再增加一倍人手,至于加过去的人……从我府中清减十人,统统入宫。”

华伶听到此处,顿住脚步不再走,朝盛郎摆摆手让他停下,盛郎看华伶不愿打扰公子,便点点头,挺直身体立在一旁静待。

刘濬对朝廷的把握并没有华伶猜想的一帆风顺,筌贵妃与他为敌,并多次意图下手陷害,甚至在枢密院安插人手,无非是想让自己的儿子摆脱刘濬的控制,将来能完完全全将新帝的衣钵传承到自己手上,母凭子贵,到时刘驲登基,筌贵妃贵为皇太后,想渗入外廷朝事,插手国政,不是问题,筌贵妃虎狼之心只怕比身为右相的父亲更加显而易见,她这是意图效仿吕雉还是武曌?

傅好连忙应道:“公子放心,一切交给奴婢来办,奴婢不会将公子受伤的事告诉娘娘的,而且方才公子回来,一路都没有人发现,想来娘娘也不会从他处打听到。”

“嗯,”刘濬沉沉应声,又道:“接下来这三个月,我已上奏陛下不再理事,专心准备江南巡视之行,枢密院的杂务皆由三弟负责,母妃若问起来,就这样回答吧。”

“是。”

“那筌贵妃那处……”

华伶垂下头,略略听懂了,刘濬对自己相当狠绝,明里受伤,暗里打压东宫,封锁受伤消息,闭门在府中韬光养晦,假意示弱蒙蔽筌贵妃,让筌贵妃在琢磨不透自己的意图时将人手撤出枢密院以保安全。

“不必理会她,她若真的聪明,就会老实一阵子,她若蠢顿,那我这招引蛇出洞,则可以顺势将她打压,让她毫无翻身的机会……”

刘濬嗤笑一声,仿佛钓着了吃了饵的大鱼,不急不慌,静待上钩。

傅好的声音听着欢快许多:“筌贵妃定然想不到公子会棋行险招,而且公子若在府中修养,朝中一切杂事都要太子殿下一人处理,而殿下向来依靠公子的雷霆手段治下,若公子三个月闭门不出,殿下必定难以应付,母子二人可真有的忙了。”

刘濬半晌冷冷开口:“做戏便要做全套才够味,制作假象,不假就不足以蒙蔽人心。”

“而且公子,河蚌相争渔翁得利,让右相尝尝筌贵妃与太子殿下的手段是何种滋味,这两团乱麻凑在一处,朝廷定要天翻地覆了,陛下自然会两处生厌,怀念起公子的好来。”

刘濬平静道:“得利与否,且慢慢看,筌贵妃……是要让她吃些苦头,至于阿驲……”

“公子打算如何应对?”

刘濬难得沉默了许久,仿佛在下重要的决定。

“此时已到了放阿驲去历练的时候,我纵使得鲲鹏之翅,也难以护他一世安然,同样的,只要他心中仍对筌贵妃有包庇之意,我就不能完全心地辅助他,是时候让他看看这些豺狼虎豹的真面目了。”

华伶在刘濬话毕后,有一瞬间的失神,本以为刘濬如此狠辣手段的人,不会对太子手下留情,却不料他们兄弟之间是有情分在的,这就让华伶不明白了,难道当初禅位,是刘濬真心的?他真的……崇敬刘驲的仁德,以至于心甘情愿放弃太子之位?还是崇敬之余,受情势压迫,不得已而为之?

“公子机敏。”

刘濬朝傅好摆了摆手:“这些日子你看顾好大小姐,府中诸事就不必分心去做了。”

“是。”

傅好退出来,看见华伶正等着,她笑了笑:“奴婢去给大小姐收拾东西去。”

“诶……等等……”华伶脸上一时难看,却没喊住傅好,看她风似的消失在门口。

“进来吧。”刘濬的声音显得疲惫不堪,底气一弱,便没有那么重的戾气了,华伶做了个深呼吸,绕过一扇大屏风,来到刘濬休息的寝铺前。

刘濬的伤口尽数包扎了,换上一席洁白的单衣,空气中凝着湿润的水珠,他长发披散在竹席上,水珠滴进地毯里,竹席上旁放着一个矮桌,桌上摆放着零零散散的药罐,他胳膊肘杵在矮桌上,撑着半个身子,支着头,那双白日里飞扬的眉宇,平静地舒张开,他闭目养神,呼吸沉稳匀停,睫毛扑在下眼睑上,殷红的唇瓣旁有一丝笑纹,平日极高傲沉默的人,放下所有锦衣华服,闭上烁烁发亮的黑眸,温柔的斜靠在矮桌旁,像娇妃怀中咕噜咕噜的猫儿,屋中不知从哪处一直涌进兰草馨香,只教人昏昏欲睡。

实话说,无论誉王府如何装饰,如何搭配,与华府相比,都像是少了点什么,可能是女子,女子的气息柔而不腻,让山水有了变化莫测的颜色,让触手的花儿、草儿都带着妩媚的生机,誉王府没有多余的女子,王妃也好、侍妾也罢,女婢大多在王府的其他院落中,干着洒扫的活儿,在华伶眼前时常晃来晃去的,也就傅好与灼灼了。刘濬二十多岁,开了府邸,却不娶妻,华伶并没有做歪门邪道的猜想,她觉得刘濬的神秘之处就在于别人想要的他看起来都不是很感兴趣,而他感兴趣的东西又没人知道,或许他开蒙晚,权势与美色构不成一个天秤,不值得他为此劳心伤神。

“柘琅院与草篅院你喜欢哪里多一点?”半晌没开口的刘濬,忽然轻飘飘地问了华伶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就在华伶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

“许是草篅院。”她答道。

刘濬仍是闭着眼,但一手已抬起来,修长的手指朝着窗边的萱花凳子一指:“坐。”

随着华伶落座,刘濬自顾自地说道:“你住习惯了,自然觉得草篅院是最好的。”

“这话反着说也有道理,公子也不必十分得意,公子倾心的柘琅院,只是山山水水更精致了一些罢了。”

刘濬听后,嗤嗤笑起来:“你这伶牙利嘴的模样,与你父亲如出一辙。”

“我却以为自己能与母亲肖像一些。”华伶道。

“我见过你母亲,容貌天成、才智绝佳。”刘濬回忆道:“那时我尚小,回宫路上马车坏了,恐怕要耽误太子殿下的登基大典,正巧路遇你母亲的车,你母亲将自己的马车换给了我。”

华伶听到母亲的事,嘴角噙着一笑:“母亲常常相助他人。”

刘濬沉默片刻,转了话题:“下江南之前,你就住在柘琅院,陪我演一出戏。”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