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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凤有宠 第十二章 驯马

傍晚前,华伶便让傅好带她去马厩,马厩在整个府邸的东北角,呈口字形,由大小不一的彩石垒成,靠外一侧安装马槽,一位小马夫正插着新鲜草料补充马槽,刘濬有五匹自己使用的马,均是膘肥肌腱,神采骏逸的棕红马,靠西边有专门一个马厩,住的是今早华伶见过的汗血宝马,它浑身金黄,与对面的五匹相比更高大矫健,似乎不适应这窄小的住宿环境,它正昂首嘶鼻,焦躁中鬃毛飞舞,鼻孔忽闪忽闪地睁大,眼睛四处转动,四只腿细瘦却十分有力地踏地,发出的声响很大,一时引得对面五匹马儿受惊般地嘶叫,整个马厩过年一样十分热闹,小马夫一边擦汗一边忙来忙去,安排草料,灌水槽,只望他们被吃食吸引住,声音小一些,别吵到柘琅院的大公子。

可惜并没有什么成效,华伶看左右无人,便快走几步过去,小马夫看见她,速速行礼,也顾不全礼节,华伶看他急出一头汗,又是个少年模样,不禁问道:“你是新来的马夫吗?马儿受惊,一味填补草料可不管用。”

那少年被她问的一噎,磕磕巴巴地“我……我……”了半天,双眼忽闪忽闪,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傅好见这人闪烁其词、十分可疑,便直接问道:“你不是府里的人?!”

小马夫赶紧跪下,不住磕头:“两位大小姐对不起,放了我一条生路吧,我确实不是府里的人,也没有养过马,全因为这里的马夫是我的长兄,今日嫂子产子,方才我送信过来,长兄急的要去照顾,让我暂且看顾马厩,他说喂喂草料就可以了,谁知这几匹马忽然闹起来,我……我正不知如何是好……还请两位大小姐不要怪罪,也不要开罪我大哥……求求你们了……”

傅好却格外火大:“守好本职工作是进府之前明确规定好的,何况今日大小姐、大公子都要来马厩,你们如此粗心大意,要是管不住马儿,马儿出来伤了人,我看他如何交代!”

小马夫吓得瑟瑟发抖不敢说话,那边马儿暴躁的声音几乎盖住傅好说话的声音,华伶急中生智,拉住傅好道:“现在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让我来试试安抚这几匹马,我若成功了,这次算他与他长兄命大,我若失败了,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吧!”

傅好不同意:“小姐要怎么做?马儿受惊翻脸不认人的,小姐要是受伤……”

华伶朝她“嘘”了一声:“我在外它在里,它如何能伤到我?”

华伶环顾四周,找到一个铁楸,还有一个废弃装草料的铜锅,华伶将铜锅反过来扔到地上,双手抓住铁楸高高举起来,然后像劈柴一样“咣”地砸下去,这声音尖锐,音浪巨大,傅好与小马夫都不禁捂住耳朵。

华伶将铁楸扔到一边,环顾四周,马儿们都格外地安静,只用双眼盯着她,不再嘶鸣,竟像是吓飞了魂儿。

华伶看向那匹汗血宝马,知道它从大宛来,是马中的战士,自有为王的气势,只要将它安抚,旁边那五匹棕红马自然不敢嘶叫。

华伶朝汗血宝马一边挥手一边大喊,那马儿不禁往后退了两步,虽然心情愤懑,却不敢再肆意嘶鸣,华伶快走到它面前,顺手从一侧的草料中抓了一把麦草,她降低了声音,挥动麦草靠近它,嘴里念念有词地安抚,“马儿乖,马儿不叫,安心吃麦草……”

她身量小,言语和缓,手中带着吃食,很快就走到马槽前,傅好想出声叫她离远些,华伶回头朝她笑眯眯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可眼角一瞥,却瞥见刘濬如看客一般双手叉腰,气势傲人地站在傅好身后,他一声不吭,恐怕傅好都没有注意他何时来的。

华伶一瞬间僵住,心知此时行礼难免让马儿觉得她行为古怪,具有危险性,导致再次挣扎,于是装作没看见刘濬的样子,回过头继续笑眯眯的:“马儿乖乖,吃饱了送你回家好不好?”

她朝它挥了挥麦草,又离近些挥了挥,那汗血宝马终于不再往后倒退,而是试探性地看看她,又看看麦草,然后一步一步慢慢靠近,伸长脖子,伸长了嘴,用嘴尖的门牙叼住华伶手中的麦草,揪过去“嘎吱嘎吱”咀嚼起来。

闹腾半天的马,甫一吃起来,就停不下来,看见华伶手中空空的,就失落起来,朝她摇头,鼻子里“噗噗”出气。

华伶又去抓了一把麦草给它,这次她站在离马槽一块砖的距离处,马儿着急地将头伸出来够她手里的麦草,它吃得香,华伶便慢慢将手放在它的头上,轻轻抚摸,马儿也不躲,完全接纳了华伶的存在,也熟悉了她身上的味道,更喜欢她喂给自己吃的麦草。

身后传来傅好问安的声音,华伶拍干净手上的草籽,转身往回走,走到刘濬面前俯身问安:“给大公子请安,方才……”

“我不知你还有驯马的本事?”

刘濬双手交叉叠在胸前,一双明亮如许的黑眸里带着几分趣味:“是天生对这些牲畜多怜爱,还是后天自己下功夫钻研过?”

华伶盯着他蓝袍上的束带,还有那一闪一闪的乳玉,轻声道:“儿时在外玩耍,遇到了几条疯狗,咬伤了伙伴,又狂吠不止,我便找东西敲击出声音,将疯狗吓跑。”

刘濬沉吟着“嗯”了一声,打趣她:“我这京中第一匹汗血宝马,就被你用吓疯狗的本事吓成了小白兔,岂不是毁坏了它的名声?”

“大公子并不担心它的名声。”

“此话怎讲?”

他语调一挑高,落泉一般低沉的声音显得格外诱人。

华伶泰然自若地回答道:“方才公子将它与寻常马儿一起唤作牲畜。”

“他不是牲畜?难不成还因血统珍贵唤作神仙?”

刘濬致力于与她拌嘴逗乐,与昨日的清冷不同的是,今日的他格外神采奕奕。

“它是个宝贝儿,乖乖的大宝贝儿,有心怜它的人方是伯乐,殿下若不爱它,不如将它放跪原野,马儿失去自由,便如猛虎失去尖牙,毫无用武之地,最终会抑郁而终。”

华伶说罢,刘濬沉默了一会,不再与她说话,而是负手往汗血宝马的方向走了两步,傅好私底下扯了扯华伶的袖子,甚担心她会因此惹怒刘濬。

那汗血宝马见刘濬走近,又暴躁地往后退,刘濬及时止步。

“宝贝儿,是个好名字。”

他应承下来:“草场,我也不是没有。”

华伶转而俯身道:“公子有公子的思量,小女说话放肆,不该左右公子的判断。”

刘濬的手背在身后,忽而攥成拳,他的手比脸上的皮肤略黑一些,那匹大宛良驹又要折腾起来,只见刘濬伸出手比划了一个禁止的手势,那马儿立时不敢闹,竟像是呆站在原地,任他又往前走了两步,乖的像只兔子。

刘濬平日大约经常骑马,他的出现让那五匹棕红马高兴地直叫,甚至忘却大宛马王还待在一边。刘濬比华伶猜想中的更接地气,也更多地将马术应用在生活中,大靖尚文,难得他独有心思爱马,华伶心知自己大错特错,放眼大靖的权贵,再找不出第二个能比刘濬更懂马的皇室后裔。

只是他与华伶不同的是,他知道却不说,让别人以为他什么都不懂。

“说话放肆是真,不过你在我的府邸,如何放纵天性都由我来替你兜底,日后有机会出去,莫要太过锋芒,大靖有多大,你根本不知道。”

他的话如上阵前的番号,让她的心跟着一抖,又瞬间变暖:“是,谨遵公子教诲。”

“这马今后由你料理,就算是她……”刘濬瞥了一眼傅好:“也不能去碰。”

华伶大惊:“公子不可,想古时汉帝为了它不惜拿金马相换,发起战役以命夺取,可见汗血宝马稀少珍贵,小女不懂马,三脚猫的功夫不敢拿上台面,若将它埋汰了,该如何交代?公子再三思。”

刘濬摆摆手,蓝袍上金绣的三足龙反射耀眼的阳光,一瞬间的璀璨让她眯住了双眼,不敢直视。

刘濬的气度若说像,该更像是天子一些,连父亲站在他面前,都无法生出那样特殊的天生高贵。

“你我在此处,都是外行人,真正懂马的也并非驯马师,而是马儿自己,我给你时间,你若不答应,便是你太过疲懒,出了马厩往西,那有一座述卷阁,阁中三楼第七排的最上层,有关于大宛良驹的古卷典籍,你都可查阅研究,实在不成,待刘瓖来了,你亲自问他好了。”

说罢,刘濬沉思片刻,兀自点头道:“今日召你来本意是为了送马,还有一件小事,在南下前的这一阵子,望你勤勉学会马术,将来好有用武之地。”

“是。”

华伶隐隐激动,又隐隐为自己担忧,惜字如金的刘濬今日与她说了这些话,定感觉累了吧,只见他瞥了自己一眼,转身朝外走去,隐在一旁的盛郎和依旧身着竹叶青素衣的暇月紧紧跟随刘濬而去。

华伶远望着他高大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