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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凤有宠 第十五章 心有丘壑

华伶不敢动额头,却耐不住灼烧的疼痛感一波一波袭来,她这次乖乖靠在被垫上,不再左动右挪,两只手紧紧抓住栏杆,保持平衡,马车还是晃晃悠悠走在山路上,越往后越颠簸,但都在华伶的忍受范围之内。

疼痛能让人更加清醒,华伶看向对面的窗户,如果毒蛇真是刘濬自己所为,那么放弃太子之位对他来说肯定利大于弊,我们看到的都是一片平坦的山路,但土层里有没有尖锐的石块却没有人能够注意,但刘濬预料到了,那石子可以让华伶的额头肿个包,也可以让失足踩上的刘濬丢了性命。

华伶真要对刘濬刮目相看了,失去太子之位,意味着他将会失去身边所有的能人志士,以及一大半心腹,更坏的甚至要与身边的亲朋好友反目成仇,身为贵妃的母亲放弃皇后之位,在后宫失势、失宠,陛下则会对他大加训斥,甚至剥夺他一切荣宠。

这些他都放弃了,他开始从空白经营,一点一滴,一边讨好陛下,一边不至于让母妃失势,还得到了应有的尊严和权势。

这些他从未说过。

马车行至草甸时,华伶头上的大包已经不疼了,但跳下车傅好的第一件事还是帮她寻找透骨草,盛郎也跟着在周围转,华伶牵上马独自一人在一望无际的草甸上漫步,草甸的草有的很高,甚至到她的膝盖,野花遍地,深色的地狱红,粉色的格桑,黄色的金盏花,不远处有一条带子河,蜿蜒向西而去,仿佛美人的发带,河对面种满了向日葵,此时阳光正盛,向日葵都一溜儿地转向东边那轮红日,整齐划一的花盘像金子造的花钿。

傅好在西边与盛郎抓了一把透骨草,朝她激动地挥手,华伶笑了笑,见傅好看向自己身后,然后微微俯身行礼,华伶不禁转头,正看到身后牵马走来的人。

是刘瓖。

正愁找不到师傅的华伶心中松了一口气,但看见刘瓖不免想到那日发生的令她尴尬不已的事,不觉脸红了红,小声请安:“见过三殿下。”

刘瓖今日换了一身衣装,但依旧显得贵气逼人,细纱织就帛衣,束带飘飘,所谓“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刘瓖将一块菊花样和田玉别在腰间,与一束银白璎珞穿起来垂下,颇有些远离尘世的意味,在风吹不息的山腰上仿佛旷世之仙,他今日头戴高管,自然弯曲的棕发被束起,于那日阴柔中增添几分整齐,这位从浊世中走出的公子,衣冠天成、潇洒倜傥且容仪俊朗,云胡不喜。

他正要出声,便听从他身后传来马车滚滚、女子的柔声呼唤:“三郎,你又看上谁家女儿了,带来我看看?”

华伶寻声望去,见马车渐渐慢下来,车窗的布帘被掀开,露出一个娇柔的女子。

她嫣红的唇像极了四月的碧桃,一双勾魂摄魄的眼将华伶从上到下一番打量。

刘瓖绵绵柔柔地冲华伶扯扯嘴角:“起来吧。”

“是。”

此时傅好与盛郎都走来了,一一向刘瓖行礼,却无人看顾马车上的女子,看来这女子并没有特殊地位,刘瓖生的一张招桃花的脸,想必投怀送抱的女儿家不计其数。

“稚儿,下来见过大小姐。”刘瓖道。

那女子瞟了一眼华伶,诧异道:“三郎你怎么了,平日见着公主你都不让奴家下车的。”

她虽然嘴上不满,却依旧听从刘瓖的话,下来冲着华伶恭恭敬敬一行礼。

“稚儿给大小姐问安。”

华伶看着她怒气汹汹的脸,不顾她是否呈半蹲的样子,对刘瓖说:“小女为上次失礼之事给殿下陪个不是 。”

刘瓖眉毛一挑望着她促狭的样子,想笑却使劲憋住:“本宫早已忘却上次发生了什么,倒是今日巧,在这里遇到大小姐。”

华伶余光看向半蹲的稚儿,看她额头渗出汗,双腿因为半蹲微微打颤,脸上的怒气散去大半。

“大公子让小女来练马,这汗血宝马正巧是殿下昨日带来的,小女不才,不懂马术,大公子曾言,若遇到三殿下,可以请教一番。”

她是极其谦逊的,毕恭毕敬的时候仿佛一只檐下含苞的磬口腊梅,独放幽香,隔绝尘世。

刘瓖颔首道:“本宫平日惯爱*这些马儿,你今日见到本宫甚是幸运,不知大小姐平日喜欢什么?”

华伶笑道:“小女不学无术,出身乡野,不爱看书刺绣,喜欢*人,尤其是不知礼数的人,然而今日得闲,也来*殿下相送的大宛良驹。”

刘瓖“哈哈”大笑,朝后向稚儿抬抬手,稚儿方长舒一口气,慢悠悠起来,一双眼埋怨地望着刘瓖的后背,不敢再看华伶一眼。

华伶挑起嘴角,双眸戏虐地绕过刘瓖,盯住稚儿低垂的头,惋惜道:“姑娘方才一直蹲着?那可是小女的不是了,小女只见三殿下风华绝代,双眼一时失了神,还请姑娘莫要怪罪。”

稚儿急忙俯身行礼,双唇咬的失了血色:“不敢不敢。”

华伶的眼打量了稚儿片刻,又转回到刘瓖的脸上,一副得胜而归的样子,刘瓖挑起眉头,没有责怪华伶的意思,反倒愈发觉得华伶的性格十分对他胃口。两个心中都藏着小九九的人,没有掩藏地在对方面前露出自己狂傲的另一面……

刘瓖“哗”地打开扇子,自顾自的摇着,朝风刃一指:“你带上它,本宫寻个平地进行练习。”

“是。”

稚儿也想跟上,刘瓖朝她冷声道:“你去车上等我。”

稚儿不高兴地甩甩头,哼了一声上了马车,将帘子重重放下,心中恨极了华伶,对身边的侍从抱怨:“凭什么她能跟在殿下左右?”

侍从看了一眼华伶,漠然道:“那位据说是誉王殿下的远房堂妹,如今借居在誉王府中,身份甚为尊贵。”

稚儿一时失语。

在刘瓖看来华伶并非对马匹一无所知,其实昨日他同在誉王府,与皇兄议事后觉得疲惫,在西厢房的榻上歪了一会,皇兄回院的途中,他听见盛郎粗狂地笑声,暇月在一旁细声细气地说,“大小姐的架势比殿下招来的马夫更专业,汗血宝马的性子并非常人能震慑。”

皇兄罕见地随着他们笑了两声,吩咐道:“一会三弟醒了,让他明日劳累一趟,照顾大小姐。”

盛郎走路的声音比说话的声音还要大:“我看大小姐都能摆平的。”

皇兄摇了摇头:“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子。”

他立时从榻上蹦起来,追了出去:“皇兄,我方才都听见了,我昨日见过这位大小姐,不知她今日又在皇兄面前做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盛郎与暇月看见他出来,连忙行礼。

皇兄蹙着眉头在他脸上转了一圈,背过手:“你那匹马闹起来比之蛮横无理的乡野村妇,也不差在哪里,好在她今日摆平……我本意将马赐给她,现在省却很多事。”

“这马桀骜的很,京中只怕皇兄能训上一训,这位大小姐不会给我的马儿下药了吧?”

皇兄依旧是冷面无表情,没再搭理他,负手走去。

留下他一脸玩味地摸着下巴,眼中聚满了笑意。

“本宫竟没有预料到,皇兄会将如此珍贵的汗血宝马赐予了你。”刘瓖往前走着走着,回头朝她笑眯眯地补充道:“那绿鞍我也耳闻过,江南进贡的稀世珍品。”

华伶面上古井无波的样子让刘瓖有些受打击,想来她当时接受时,耳不红心不跳,样子欣然,所以在他眼中的大小姐,不仅本*财,而且剽悍无礼,可今日无论他如何激她,她都端的一副好样子,比宫中的娘娘还要老成持重,刘瓖竟然开始怀疑自己认人识人的本事了。

华伶走着走着,忽然弯身折断一只粉色的格桑花,捏在指尖把玩,刘瓖问道:“这有什么好看?遍地都是。”

她却反驳道:“金花银花、假花真花,堂前的西府海棠、山野间的酸枣花,只要我看中了它的芬芳与颜色,管她是娇贵还是贫贱,于我而言并无影响。”

因为她不曾挑剔这个世间的真真假假,所以活的随心所欲。

华伶想告诉他,自己并不爱财,也不会单纯因为财而留在誉王府,但刘瓖自小生活在奢靡的皇宫之中,香车宝马、古玉美人,生活的本质对他而言就是金钱财势的积累,而他终其一生要追求的,还是财。

刘瓖打算反驳她,并且说服这个不切实际的小姑娘。

“你知你为何过得比常人辛苦吗?”刘瓖在一片空地停下。

华伶抬眸,睨着他的背影,并没有接话。

“陛下之所以是陛下,因为他养着一群最贵重的牡丹花,这群牡丹花只为他一人开,为他一人败,甚至当他想在腊月里见到蝴蝶,那些花都会拼命绽放自己吸引蝴蝶,一个人光有所长是没用的,他要有吸引别人为之竞放的本事,只有你站得高了,看得远了,才知道人生不是你想怎样就可以怎样,尤其当你对人生别有所图的时候。”

华伶站定,坚定道:“手握权贵的陛下与手无寸铁的小女本质不同,无法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