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空,浮笙宫内暗香浮动,我扬了扬脸,漫步走到庭院里,目光一冷。兰嬷嬷已赶了过来,斥道:“放肆!这辰王府内你们休得放肆!”
禁军其中一人一丝轻笑,手上的锁链骤然收紧,语气里有显而易见的森冷与阴寒,“今昔可非比往日了,这位嬷嬷你还是少说两句,留点精神儿吧。”
从门缝里看到外面的禁军约莫十来人左右,我再不看他们一眼。仿佛眼里根本没有这些人。双手一遍又一遍的抚着肚子,为何今夜胎动这么频繁?孩儿你也感到了不安了吗?
“外面的人听着,给门打开!”
兰嬷嬷听到我声儿,惊唤道:“王妃!”
其中一个领头的禁军,抽了抽笑容,言道:“如今皇上仍旧昏迷未醒,宫内事情由四皇子主事。属下们也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辰王府何罪之有?四皇子竟下令封锁?”我轻笑说着,一味讽刺。
门外的禁军们显然没有耐性,极其不厌烦的说着:“看来王妃还不知道,辰王起兵造反图谋不轨。四皇子由皇上钦点主持宫中诸事,太子也带兵归来护驾!属下们也只是听命而已!”
我惊得双手发颤,喝道:“一派胡言!到底是谁谋逆犯上!你们这是欲盖弥彰!”
“咱们走!”禁军一人开口,十分无礼,他们扔下这么一句话后转身大步离开。一点也没有把我的话放在眼里,今日之辱何尝有过!我必须要从这里出去!我不能成为华哥哥要挟亦尘的筹码!还要救莞渃姐姐!
瞬间生出几分怒气,使得言语间带上了针锋相对之意:“你若不把门打开!本王妃必将你们凌迟处死!”
我看到门外的禁军们浑身一颤,他们是知道我手段的,可片刻,他们一笑道:“如今,你还能吗!”
我只是一笑置之,仿佛并不放在心上!倒是听到门外有人抱不平:“难道不能?”
这声音!是南宫燕!她来了!
我微微摇头,正欲再走进透过缝隙看到门外境况之时,却一道凛冽的刀光闪现,剑鞘出声!把剑而起!一阵阵嘶心裂肺的疼痛的吼叫!厮打声不绝于耳,想必南宫燕已与他们交手。
突然门从外打开,此刻已是天光大亮,门外一片血色,血肉模糊,数十人禁军躺在一片血泊里。南宫燕拉开了决斗的架势,眼睛里面闪着凶光。手握一柄长剑。最后一剑刺在一人心脏位置,似乎要把对方开膛似地。看到这样的她不寒而栗!
满地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大地。南宫燕用衣袖抹抹额头的汗水,抬头看看照耀着照样,耀得她睁不开眼来,提着血剑走向我,她脸上血珠飞溅在她精致的容颜上添了一抹杀气,身后还有凌月!难道他没走?
“属下来迟,王妃恕罪!”凌月单膝跪在台阶之下,我俯视着他,瞥了一眼南宫燕:“这是怎么回事?”
“属下奉王爷之令护王妃周全,未随王爷离开。”
我见地上一地狼籍,南宫燕又是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兰嬷嬷已跪在了门前,对她说:“这日子还要过,把这里收拾收拾。”兰嬷嬷在一旁小声答道。
“我要走了,你要保重。”南宫燕在我身侧小声儿说着,“如今局势紧张,我要把这个消息带出去。”
“和谁?”我心下镇静。
我侧目看着她,她亦看着我:“一个人!人多了反而碍手碍脚!”
一只手不知觉握着她提剑的右手,加了份力道:“要安然无恙的回来。我信你。”
天色渐渐清明,已经日上三竿,自从南宫燕走后,迟迟没有她的消息,长安城守卫严谨,也不知她能否离开,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她。
好在我留了几个人在秀鸾宫内,也不知如今兰梦如何了?辰王府有凌月等人守护也没有太大动摇,但今日禁军死在这王府内,未回去复命,想必很快会被察觉。我听到消息,前废*羽统统被暗中召集入宫,可在宫内秘而不宣,但是这样大的动作,想瞒也瞒不下来。所以一时间,禁卫军的身影遍及整个长安城。皇上命四皇子亦枫在宫中主持大局!怎么会?是皇上被迷惑了?还是皇上已经被控制?
这王府恐怕是呆不下去了!凌月也意识到,劝我即刻动身择一个安全之所,可这长安城都均被控制,我又能去哪里?现下爹爹如何?保不成这个时候爹爹会向皇后投诚!
越想越惊心动魄,难以安心。
就着凌月的手上了十分不起眼的普通马车,看上去还有些破烂,为的也是不要太过引人瞩目。我扶开帘子看了眼阿婉,人声鼎沸的街道上,无数百姓齐声哀求痛哭。凡事曾经华哥哥作对的的朝臣全部被牵涉其中,也被看管了起来。禁军在大街上敢抓人?
路过秦府之时看到府前之人哭的悲悲切切,失了雍容华贵的气质,吓得六神无主。那是吏部秦大人的夫人!秦明是亦尘提拔上位的!看来他们是要全部连根拔除亦尘的势力!
我没有想到,华哥哥他们竟然这般狠辣和迫不及待。如今亦枫掌管着皇城军权,恐怕没有人不会顾忌。
平日里热闹的街面也变得清冷起来,我从未见过这万人空巷的场面,这还是长安城吗?
马车一停,扶着阿婉下了马车,抬头看着头顶的匾额:鸣翠坊。
为什么来这里?我撇向凌月,凌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扬了扬脸,深吸了一口气。
今日的鸣翠坊依然人山人海,热闹非凡,长安城的动乱似乎一点也没有影响这里。可是今日我却发现这里的人有些异样。一向嬉皮笑脸迎客的花娘也神色凝重,她将我引上了二楼一个偏僻的阁楼里,我站在楼上俯视着楼下之境,男男女女,一往的喝酒作乐。不该呀,街上人都没有了,这鸣翠坊生意还这般好?
这时凌月才道:“王妃不用压抑,下面的都是咱们的人!”
“难不成连着鸣翠坊也是王爷的?”我一丝挑眉,他到底还瞒了我什么?
“是。”
我微微颔首,将手上的茶盏一搁,凌月再道:“王妃在此静心安胎方可,这里很安全。”
我点了点头,不再言。
鸣翠坊表面上一如往常,可实而早已戒备森严,男男女女佩剑佩刀,已让我感到很奇怪。看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平凡。我更为惊叹的是,亦尘居然有这样的势力,鸣翠坊在长安城中数年,他多年在边关,竟然早已把手脚放到了长安城中!
城中谣言不断,但事情很快就下了断言,不到一天,亦尘暗中调用二十万大军谋逆犯上,意图早日登位的罪名就被坐实。更有人证,朝中奸逆之人早已在长安城内散步谣言,一切似乎在一时间,似乎都已经尘埃落定。
百姓们哪敢说什么,听到传言唯恐不及。
一道手谕很快传出了皇城,皇上病危,召大皇子立即回宫。
大皇子!华哥哥!
这计划根本就是天衣无缝!突厥来犯,亦尘远离。长安城军权被亦枫掌握,放出皇后,再称皇上病危,召回华哥哥,诬陷亦尘谋逆!这好歹毒的心肠!整个长安城已被控制,成了一盘死局!若亦尘不能接到消息即时赶回来!若华哥哥率兵一到,胁迫皇上退位,登上那九五之尊的便是他人了!
从一开始,我就在想一个小小的突厥竟敢来犯?如此细想,只觉得华哥哥必定脱不了干系!
我紧紧握着被吓得面无人色的阿婉丫头的手,神色坚定的坐在阁楼之中,毕竟没有实质的证据能够证实亦尘造反,一切全部都是皇后等人的一片之词。可朝中人人自危,有站出来说话的全部被当中斩首!世族大臣们均被控制!树倒猢狲散的道理我深深明白,这场早有预谋的夺权之争若是亦尘败下阵来,整个王府都将为他殉葬。
正和突厥对峙之时,皇上会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东境,这才让人以雷霆手段强行制住。而辰王府一脉,看似风光的表面下却是一层薄冰,一个不好就是冰破人亡。如今被人钻了空子,政权不稳,该如何是好?
这个时辰天不过刚蒙蒙亮,站在外面颇有几分寒意,兼之我衣裳单薄,风一吹过来便觉一阵透心凉,阿婉唯恐我着凉披了一件衣在我肩头,我心急如焚,竟没有宫里一点儿消息。阿婉劝我进去坐会儿,好歹能避避风。
“算了,冷可以让人清醒一点。”我睨了一眼她,低头看着隆起的肚子,孩儿,娘亲要稳住这天下!
阿婉低头不语,我抚了扶袖间的花纹微笑,这时采月被凌月领了进来,,难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我早已听说了,所有的朝臣们均被监禁,唯独嫦家相安无事,一如往昔。这摆明了皇后不愿针对嫦家,还是有意收买?礼毕后,在我耳旁小声儿的说了几句。
我冷冷看着窗外一切道:“你是说高晗请爹爹入宫?是皇上身边的高晗?”
采月低头道:“是!今早便到了侯府,侯爷没答应,现在还未离去。”
这高晗到底是谁的人?我手心冒了冷汗,暗暗皱紧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