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吸了一口气,阿婉上前推开雨庐半遮半掩的大门,我一眼便瞧见那卧在软榻上懒洋洋的女子。
寂静幽深。
“阿玺?”莞渃在身旁唤了我一声儿,我才回神过来。
“莞渃姐姐,进去吧。”呼吸的空气都是燥热的的我胸腔间一时间甚是难受,也不知是不是见到温兰的缘故,果然我不是一个大度的人。
莞渃瞥了一眼她婢女清心手中的盒子,抚上我的手,与我一同进去。
见脸色不好,莞渃收敛了她的笑容,像哄小孩似得说着;“阿玺,待会带你去个好地方。”
我涟漪出微笑,“去哪里?”
“待会再告诉你。”
温兰见我与莞渃而来,已下地俯身行礼,她的侍女小心谨慎的将温兰扶起,这时眼见的莞渃发现了什么,悠悠一笑:“这不是落雁吗?也到王府来伺候妹妹了?”
落雁?后来,温兰才告诉我,落雁是温家夫人身边最得意的婢女。在温府很有身份。
落雁将温兰扶榻而卧,站在一旁轻轻摇扇,再道:“少夫人还记得奴婢。”
“你不是母亲身边的人吗?怎会不记得?”
我一看,从前服侍温兰的婢女果然被换了,就连这雨庐的装潢都焕然一新。笑道:“温小姐这胎不容易,你可要照顾得好。”
“夫人看重奴婢,把照顾小姐这大事交给奴婢,奴婢怎敢不上心。”落雁恭恭敬敬的朝我福辐身,“王妃安好。”
我手指尖轻轻抚了抚鬓角的发丝,瞥向窗外的烈日:“本王妃能否安好,这便要看你家小姐的意思了。”
屋内的丫鬟鼻子,见着主子有身孕得宠,也喜气洋洋,满是得意,也能跟则沾光,干劲十足的忙来忙去。
温兰一身新衣,未施粉黛,三千墨发贴着背顺势而下,好一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果真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连我也好似嫉妒几分了。
“妾身的意思,王妃自然懂。只要能顺利诞下孩儿,无他心可求。”温兰嘴角抽起一丝笑容,柔柔的说着。
坐在我身侧的莞渃握住我的手心,温婉的笑道:“你大哥总想来看看你,但又抽不出身来。”
温兰眉梢一抬,看向莞渃, 便道;“大哥有心了,大嫂前来看望兰儿已是荣幸,只是你们二人大婚,兰儿未亲自恭贺,实在......”
“哪里话!”莞渃截住她的话,“你怀着身子怎么方便去呢?”莞渃盯着温兰的眼睛,随即又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的又道:“还有你的身份!”
见温兰脸瞬间一僵,我知道莞渃是在为我说话,也不在插话。
我坐着也不停住,轻轻的抚摸着手腕上的玉镯,带来的丝丝凉气,疏影横斜,看着暗香滚滚浮动。
一股清香抚鼻而来,我嗅了嗅,没想到,温兰有了身孕,还一直用着熏香。我看着香炉里寥寥而起的青烟,发呆。
“嗯,大嫂的意思兰儿明白。”她一个勉强的微笑低头。
“明白便好,现在我已是温家的人了,万事已温氏为重,自然听不得外头传什么坏消息,你大嫂这个人说话直来直去,你别往心里去。”
温兰点头,“兰儿知道。” 眨巴眨巴她那清冽的眸子,天真的笑容对着莞渃说。
这个温兰还真是装模作样,我一丝嘲笑。
见莞渃唤清心将手里的锦盒递给宛如便道:“这红香添露石,算是大嫂送给你的见面礼。”
我瞧了瞧那盒子,莞渃看出我对此物感兴趣,便从温兰手里拿了过来,让我仔仔细细的把玩了一番,听说这红香添露石是用红色绿柱石而铸,又名红桃色绿玉,是极一种罕见的宝石。仔细看里面好像还有火在里面燃烧,冬暖夏凉是块上等的好石头。
如血翡翠一般,世间这样珍贵的宝物也只有皇家才有,娘亲也有一枚这样的石头,这本应该与娘亲那一枚是一对才是,我瞧了瞧,便有放了回去。
只听着温兰颇为惊讶的道:“这般贵重的东西,兰儿可不敢收。”
“要是不珍贵,我这个做大嫂的怎么拿的出手?”莞渃淡淡一笑。
我微微附身上前抚了抚温兰高高隆起的肚子,温兰索性向后躲了躲,我悠悠道:“本王妃要对你做什么,早就做了,还要等到现在吗?别怕,本王妃只是看看你的孩子,有没有福分。”
听到我话里的末言,温兰蹙眉问道:“王妃什么意思?”
“本王妃在想,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明不白,王爷也没有给你身份,自然本王妃不会认。他是不是辰王府的长子,本王妃还要考虑考虑。”
我看到温兰的脸色瞬间转为苍白,双手死死的拽着衣襟,道:“这王府里,做主的不是王爷吗。”
我和莞渃两目相交,乃是彼此会心一笑,望着傲慢的温兰,坐在这里心情的确压抑,陪着莞渃小坐了片刻,便一同离去。
她和莞渃出了雨庐,我与昔日一样挽着她的胳膊,一路上拉着家常。
我突然想起什么,对莞渃说;“姐姐,温兰的孩子会平安降临吗?”
莞渃淡淡笑着,说;“这王府除了你看不惯她,难不成还有谁?还有人会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下动手吗?”
忽然莞渃脚步一顿,脸色一白的看着我:“阿玺,你可不会要......”
“姐姐!说什么呢!”我一急,喝道。
莞渃连连说道:“你这傻丫头,那倔脾气我还不知道,决定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温兰的事你可要避嫌!有些事万万做不得!”
“你别担心我,我可没事的。” 我轻轻的推了一把莞渃,小跑着离去,莞渃笑声在耳后想起,追着我:“你这一根筋的傻丫头等等我,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去不去啊!”
我将他们通通抛到脑后,为什么现在怎么多烦恼了?
难道这就是长大了吗?
眼前景色一换,进入了一片宽阔的水,湖水上没有船只,但应我我们的到来多了一艘乌篷船,穿插其中,堤岸两边绿树苍天、熙熙攘攘。
小船沿着狭长的河道缓缓前行,翠竹临水而栽,袅娜地垂下细长的柳枝,鹅黄色的花瓣腼腆地开满枝条,随着微风拂过水面。
婉转清亮的鸟鸣声掩在影影绰绰的树丛间,剔透欢快,船艄上,艄公轻摇船橹,吱吱呀呀,轻和着鸟啼相映成趣。
原来这就是莞渃说的好地方,的确景色宜人,不觉心情大好,也不觉得那么燥热了。
“姐姐,这里果然是个好地方。”
“这是上次我跟着翎之来的,这里叫做清月湾,不错吧。”莞渃闭上眼睛轻轻一嗅,再道:“阿玺,你闻见没有,大山与水的味道。”
“姐姐不是曾说,大山与水是自由吗?”莞渃作为大公主,她的娘亲对她十分严格,事事要让她做表率,小时候她告诉我,她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开心的事,她的每一件事都是她娘亲的,与她无关。
反而我,性子野的没人管,她说她很羡慕我。
那个时候我不懂,她为何这样说,我只知道,她在我的记忆里,永远端庄贤惠。
我跟着华哥哥与子轩从小在大街小巷厮混惯了,见无旁人,早已把什么礼仪丢到脑后,脱了鞋袜,坐在船头,双脚踢起的水花老高,莞渃笑出声便道:“我要是你这样,早被母妃责骂了。”
“现在她能知道吗。”我坏笑,拉着她一同坐下。
夕阳西下,水畔,夕阳映在水里,贴着水边,留下一道金光,像盛放着大片大片的金色花朵,就像一颗颗金色的星星躺在碧绿的叶片之间,但没有一种星,可以如此璀璨夺目,流光溢彩,妖艳得仿佛可以夺去人的呼吸。
我看着金光里一艘小船驶来,这一路上并未见到其他人,我对那艘船萌生了一些好奇,正欲一看究竟的时候,艄公却调头行驶,我一丝蹙眉便问:“怎么了?”
艄公一边卖力的划桨,一只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便道:“这位小姐你不知,前方可去不得。”
“为什么去不得?”我百思不得其解。
艄公像是很着急一般,双手不停的划桨,我见身后的夕阳已离我远去,已在归途的时候,艄公在松口气答道:“前方名作绝命谷,进去的人必死无疑,听说是谷里有一位神仙娘娘,外人进去不得。”
这般破天荒的故事我当然不信,我站起身来,命令道:“你把船开回去,我倒要看看那里的神仙娘娘长什么模样。”
艄公一发难挠挠头,急忙制止:“这可使不得小姐,这条水路我走了三年,三年都遵循这个规矩才未出什么事,我们这里的船都不会进那个谷里!”
他越是解释,我越是好奇,的确,我是一个爱钻牛角尖的人,我心有不甘,不听劝阻:“不进那个谷里怎么不知道是不是谣言?”
我对阿婉使了个眼色,她会意的上前夺过艄公手里的桨,艄公着急的满头大汗:“去不得!去不得啊!”
“为何去不得!你看!那不是有艘船吗?”我徐徐转身,指着那片金光里,却募的发现什么都没有!唯有静静的水流淌着,我一头冷汗,怎么会?我刚才看的清清楚楚,这么宽阔的水道,这么大一艘船不可能凭空消失了啊?
难道真是我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