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脸上微微红了,低头也不说话,甚至不敢抬头看皇上。
她欠身一笑,“臣妾只希望六宫和睦,皇上才可安心。”她神情语气还是带着淡淡和柔,如此温婉的贤妃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亦尘容色和煦,执晚辈之礼,陪了我与皇上贤妃温言寒喧。贤妃握了我的手,叹息道,“这次还是要感谢晋月。”她话里有几分凄酸意味,我正欲开口,亦尘已淡淡笑道,“母妃哪里话,琉妃娘娘有父皇庇佑,福泽深厚。”
皇上含笑点头,“你们这两个孩子有心了。”他亦握住贤妃的手,笑道:“赏!赏!你们这次救下琉妃功不可没!”
“皇上,孩子们做这些是应该的。”贤妃打断皇上的话,皇上溺地看她一眼,笑而不语。我与亦尘也是相视一笑。
“朕一向赏罚分明,立功者自当有赏。”忽然他脸色一沉,布满阴霾:“明知琉妃已有五月身孕,还如此责罚。其人心思毒辣,朕若不罚她一翻,难平六宫之愤!”
见皇上动怒,贤妃连忙赔笑,“皇上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六宫的姐妹可又要心疼了。”
皇上一笑,我灵眸一动,俯身上前讨赏:“皇上,要赏阿玺什么宝贝呢?”
皇上抹了抹胡须,笑道:“说吧,想要什么。”
“自入夏以来,我朝多个地域,滴雨未下,颗粒未收。百姓举家逃荒。阿玺想求,皇上开仓放粮,救济黎明百姓。”我瞟了一眼亦尘的神色,他乃是一脸惊异的看着我。我一笑。
“前段日子皇上不是还拨了救灾的银子和官粮吗?”贤妃哑然的看着我。
“难得你有这份心思。”皇上认真的看着我,又道:“你是不是听到了些什么?”他眉心一皱,我心一紧,瞥了一眼亦尘,才道:“皇上你身处皇宫之中,可不知,难民都已涌向长安城了!阿玺也不知为什么,难民们被拒在城外!长安城中的一切只不过是假象而已。”
“王爷已经去过城外救济,都快把王府给搬空了!皇上若还不亲自去治治,那饿死的可是阿玺。”我抿了抿双唇,笑着看着亦尘,他或许懂了我的意思,腻在他的眼里。
我说话逗得皇上一笑,说话也不再那么压抑,他睥向亦尘,亦尘长袍一掀,俯首跪在地上:“儿臣正打算向父皇启奏此事。”
“可一想前阵子父皇才拨了官粮下去,百姓也不至于饥荒成如此而蜂拥而至长安城,儿臣着实觉得奇怪,所以暗中调查了一翻,未免打草惊蛇,所以才未向父皇即时禀告。”他十分泰然,抬头看着皇上,只见皇上深思,良久才点了点头,他紧绷着脸,此刻脸上连一丝笑纹都没有了。
“现在可有查到什么眉目了。”他深深的看着亦尘。
“牵涉到许多朝中大臣,所以儿臣不敢声张。”
父皇凝眸看着亦尘,转着自己手腕上的菩提,道:“明日你到御书房来。又没做错事,跪着做什么!”
“是。”亦尘低眉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笑着起身。
正叙话间,一名侍卫入内,向亦尘低声禀报了什么,但见亦尘脸色立时沉下。
亦尘起身向贤妃皇上告辞,我紧随其后。
长街上,没有旁人,他转身对我柔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当我是傻子吗,你早出晚归,府里的银子每天都支出,所以便留个个心眼,派人去查了查。”他微笑望着我,浅笑,“我当初还真是好眼光。”
“那是自然。”我只淡淡一笑,转开了话题,“是有什么事吗?”
他握着我的手,幽幽一道,“有人在难民营闹事,不过已被凌月制服了。”
“是什么人?”我蹙眉看向他。
“不过是几个是江湖上的几个小混混。”我淡淡的说着,可我深深觉得此事不那么简单,刚在娴阳宫,他的脸色那么难看。
我心中猛地一抽,他总是对我有所隐瞒,我很想习惯,但依然挂怀。听得他似乎又说了什么,我心思恍惚,却没有听清,直到他重重唤我一声,方才回过神来。
他微眯了眼,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目光中似藏了细细针尖。
“阿玺,你在想什么?”他含笑开口,神色又回复了之前的温和。
我迎上他探究的目光,暗自敛定心神,“没事。”
他点头道,“是以,有凌月在难民营,不必担心。”
我微微皱了眉,心底莫名掠过兰梦的影子。 顿生黯然。
次日,阿婉进门说南宫燕来了,话音未落,南宫燕便含了一丝笑意,“给王妃娘娘请安。”
她只穿了单衣常服,广袖敞襟,不戴簪,散发赤足的任人扶了,酩酊踏入殿来。我立即命人在座之下设了锦榻,左右侍从扶南宫燕入座。
她不是传言中的女将军?那样优雅骄傲的南宫燕,身负齐国尊严的南宫燕,如今倾颓如酒徒,连素日最珍重的风度仪容也全然不顾,索性任人摆布,自暴自弃,既不得自由,亦不再反抗。
我忽然间忘了所有,问道南宫燕的侍女:“这是怎么回事?”
“回王妃,奴婢也不知道。娘娘只是一味的喝酒,什么也不会说。”侍女小诺低声说着,我扬了扬脸:“你退下吧。”
“是。”
陡然间,一道深凉目光落在南宫燕身上,只是不着痕迹的瞥了她一眼,她笑了笑。从榻上撑起头,半卧在榻上笑道:“今日我来,是向王妃请罪,上,上,一次,为那个......”她倒头昏睡,低声呢喃着:“温兰一事,我为此很抱歉,冤枉了你。”
没了温兰,还有个南宫燕。
可此番她的话,却让我对她有了别样的认识。
我解下身上的长衫盖在她身上,不知为何,我竟感到有一丝的歉疚,我不知这种感情是从哪里来的?有些莫名其妙,我听凌月说过。
南宫燕与亦尘。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
亦尘在一个雪谷里与敌人交手,与我朝大军失去联系七天七夜,所有人都以为他战死沙场了,可没想过他会安然无恙的回来。
救他的人是敌军的将军!是敌军的公主!
我不知道其中的细节是怎样,但我唯一知晓的是,他们在大雪中相互支撑,过了七个日夜。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我任然妒忌,他怎么可以和其他女子独自相处那么多个日夜。
秋,萌发淡淡黄叶。
窗外莺声宛转啼咛,我慵然支起身子,一晌贪眠,不觉已近正午。闲散逍遥。
“阿婉。”我唤了两声不见人影,心下奇怪,径自挥开纱幔,赤足踏了丝履,步出内室。到底是秋来渐冷,只披一件单纱长衣也不觉得冷,迎面有轻风透帘而入,捎来淡淡草叶清香,顿觉神清气爽。
推开长窗,我俯身出去,正欲深嗅庭花芬芳。忽然腰间一紧,被人从后面揽住,来不及出声已跌入他温暖的怀抱。
我轻笑,顺势靠在他胸前,并不回头,只赖在他臂弯中。
“穿这点衣服就跑出来,当心着凉。”他收紧双臂,将我整个人环住。
“又不会冷,我已经被你养得很壮了,你不觉得我胖了么?”我挣开他,笑着旋身一转,谁知脚下一个不稳,堪堪撞上他,惊叫一声仰后便倒。
亦尘大笑,伸臂将我打横抱起,径直抱入榻上。
“我才睡醒,这不算……”我尴尬地笑,“我真的有长胖一些嘛。”
“是,是胖了些。”他啼笑皆非,“抱起来跟猫儿一样沉了。”
我用力拍开他探入我衣襟的手,“王爷现在很清闲吗,大白天赖在闺房里。”
他一本正经点头,“不错,本王赋闲在家,无所事事,只得沉迷于闺房之乐。”
我笑着推他,忽觉耳畔一热,被他衔咬住耳垂,顿时半身酥软,一声嘤咛还未出口,便被他的吻封在了唇间。
我伏在他胸前,温热的男子气息拂在颈间。我忽然坐直了身子,想起南宫燕,在内室中左顾右盼。他握了我的手,“你在看什么?”
她什么时候走的?酒醒了?
午后来人禀报,皇上请亦尘入宫议事。我知晓是为了城外百姓的事。
他离府之后,我闲来无事,带了阿婉在苑中剪除花枝。
我素来有午后小憩的习惯,醒来后,我静静拉开帘子,看到殿外的侍女们眉飞色舞,我问道阿婉:“发生了什么事吗?”
“燕妃在练兵场比武,许多人都跑去看热闹了!”
我怔怔坐在廊下,凝望满庭繁花出神。
阿婉与我对坐,我微微叹息,“我们也去看看。”我抬眼看阿婉,微微蹙眉道,“让我看看怎样的女子才配成为我家夫君的对手。”
阿婉垂首叹息,欲言又止。我忽而问道,“听说他们亦是敌人,亦是朋友?”
阿婉一怔,忙笑着接口,眸子在我脸上一转。“王爷嘱咐娘娘要小心,练兵场那种杀伐之地,娘娘还是不要去了吧。”
我含笑点头,“我生在门阀世家,已司空见惯。”
“那奴婢去拿个披风。”
我点了点头。
抬眸,今天的天气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