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若生朝起身侧的一个花瓶就朝榻上裸露的男子头顶砸去,刹那间,那人呆瓜一般,停住了手下的动作,一道血迹从他的额角滑下,他脸色气的绯红,忙翻身下榻,把裤腰提了起来,喝道:“你好大的胆子!敢破坏爷的好事!”
哪晓得那人眼一抬,看到我只好,双腿竟直直的额跪了下去:“王妃!若生先生。”
榻上那泪痕斑斑的女子,不断的抽噎,压低了的哭声从被窝里传了出来,听到有人唤王妃,她才探了头出来,那痛苦不堪的双眼,几乎绝望,凄凉的嘶喊:“表姐!”
是嫦蓁!是我大伯的女儿,大伯曾也在朝廷为官,恐怕爹爹一事已牵连到他们家,而阿蓁也不会沦落在此。
若生忙解下了长袍,递给我,我自然会意,三部化作两步,忙不迭的跑过去,将她的整个身子紧紧的包裹住,她害怕的蜷缩在我的怀里,我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的身体瑟瑟发抖,每一丝的颤动都带着心酸,一点点紧绷了我的神经。
我居然不知外面发生了这么多事?
我们嫦家会被欺负到如此地步。
进了夏日后,连月的艳阳天越来越毒了。在这营帐之内,我感到背后直冒热汗,淅淅沥沥几场凉雨过后,空气里到处都漂浮着清爽的潮湿气息。让人只觉得心烦生焖。
阿蓁的眼泪,浸透了我的衣裳,我似乎感觉到了那眼泪流进了我的心里,一点一滴刺痛着我的心,我知道,我应该坚强,不应该浑浑噩噩的过下去,爹爹,娘亲不在了,我身边的人,还有那么多需要去守护的。
是我,牵连了所有人。
我将她的身子抱得更紧,只道:“我来了,别怕,别怕。”好在不算太晚。我看阿蓁的下衣还算齐全,心中才稍稍稳妥了一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良久,阿蓁的情绪有些好转,我瞧着拿命男子已被若生带到营帐外,我看着映在帐子上的两个身影,一个挺拔,一个沉默低头,似乎还在颤抖,我豁然掀开帘子,质问:“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竟敢动我嫦家的人!”
这个男子看上去有点小来头,恐怕是军营中的一个小头儿,他仓皇的跪在地上,抱拳求饶,“王妃恕罪,这,这,那个姑娘,属下不知道是嫦家人。”
我恼怒不休,这时,迅营兵一队人路过,我闪身上前,抽出一个人腰间佩戴的长剑,只见那人一愣,正想制止,但只看了我一眼,便碍于礼仪低头,“参见王妃。”
我拔剑而出,架在那欺负阿蓁男子的脖子上,若生只漫不经心的看着我,未有任何言语。
我未曾想过,在城外的军营中,阿蓁居然会在这里,而且差一点就被男子所*,若不是若生带我来得快,这一切该如何是好,我不敢在想下去,手上的力量更加了一份!
这军营!是萧亦尘管辖之下啊,因前次朝中内乱,尚未稳固,方在城外有军营驻扎。
为什么会发生一切?
剑锋映得眉发鬓角皆生凉意,那弯似半轮明月的剑身隐隐泛出碧青冷光,我还未使力,只听那人不断求饶:“王妃饶命!饶命啊!那姑娘,属下是真不知道,要是知道,属下有一万个脑袋也绝不敢碰的!这姑娘今早被人押来,说是赏给军中的营妓,属下没想那么多,所以......王妃属下真的就只晓得这些,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敢妄为啊!”。
我伸手轻轻一弹剑身,叮然作响,我随手将剑还回迅营兵手中,却又突然想起什么,反手挥剑,血光四溅,割掉了那男子的双眼,他痛苦的卧倒在地痛的嗷嗷直叫,鲜血从他捂着双眼的手指缝中流了下来,格外的夺目,徐徐道:“你这双眼,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若生他深深地望我一眼,正欲再言,忽地生出几分凛冽之色,远远望向远方,我不知他为何警觉起来,不由也顺着他方向看去,只见极远处的地平线上扬起一痕浅浅的黄色,我尚未明白,却见某人已携军而来。
若生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越来越深,一指前方,向我道:“他来了。”
我屏息凝神,那一派黄线渐渐近了,“我看得见。”
我心头一沉,我看着若生面色逐渐阴沉下去,想必我的脸色亦是如此。
阿蓁穿戴好,悄悄行至我身边,只紧紧握住我的右手,感受到她手心浅生的冷汗。更将她护在身后。
来者人既矫捷,马亦雄峻,虎虎生威。马上之人一袭白袍,于灰蓝天色下熠熠生辉,愈加衬得他眉目英挺,恍若日神东君耀然自天际落。
有温热的雾气自心头涌起,未曾想过那日绝情之话过后,会与他在这般场景中见面。
若生暼我一眼,扬起眉向他道:“王爷。”
他于马上拱手含笑:“上次先生突然离开,本王未及相送,怕来日难得再聚,听闻先生在营中,所以特来请先生去府中。”他望向我,只有一眼,就像陌生人一般,一扫而过,落在我身侧那痛苦悲鸣的男子身上。
他略略一皱眉,便有人上前为他禀明,他点了点头,略有沉思:“军中怎可有这样的*之气,既然有人代本王罚了,那就行了吧。”
他作势看向若生,身后便有将士牵过来一匹骏马,“先生,请吧。”
若生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让他安心,他方才随辰王离去,四周金戈铁马而动,只听见风声猎猎,偶尔一声马嘶萧萧。
我微微发怔,这样甚好。我唇角有隐密的笑意,都过去了。
阿蓁眉心微曲,有愀然之色,深深望向我,“表姐?”
我拍了怕她的手,淡淡一笑:“发生了什么?你为何出现在这里?”
她琥珀色双眸有温润光泽,缓缓附上我焦苦的容颜,“表姐,自从二伯出事之后,父亲也跟着吃了些苦头,表姐也知,王家与我们嫦家世代都是死对头,这次他们不趁着这风浪把我们踩得死死的才怪!也不知他们哪里来的证据诬陷爹爹贪赃!被革职抄家,所以,我们现在是无家可归。今日我出来去街上买菜,也不知谁在后面把我打晕了!一醒过来便在这里。”
我冷笑一声,“牵一发动全身。”我将她拥得更紧唤道:“别怕,还有表姐在。”
阿蓁神色倒也平和,看着我道:“父亲曾去找过表姐,可表姐当时沉浸在痛苦之中,谁人说话都不理,所以......”
我心下柔软,凝望她微笑不语,她亦回望着我,笑容温热,如日色精湛:“表姐,对不起你们。”
阿蓁抽了抽鼻子,双眉一皱,一行清泪滑了滑了下来。
我看着清明的天空,这天气终于晴了。
我嫦玺,回来了!
我迅速抹去眼角沁出的一滴泪,只抬首含笑望着他,一字一字拼了全力道:“今后,整个嫦氏一族,还有我在。”
荒凉的城外上空,有孤雁横掠过天空,悲鸣嘶嘶,绝望到如此。
我心中却是欢喜的。
我抚一抚阿蓁的脸,她眼角隐约有一点泪光,笑道,“阿蓁,随我回去吧,”
她亦笑,泪水却依依滑落下来,沾湿了我的肩头。“嗯。”
一笑过后,脸色阴沉如铁。
阿蓁神色凄惘,唇边泛起一涡苦笑,“表姐,我害怕,害怕以后过这样的日子。”
我心中大震,阿蓁在族中姐妹中最是温柔软弱,自小也是养尊处优惯了,哪里过得了这清苦的日子?
我微微一笑:“阿蓁,别怕。”
夜晚,风吹的窗格“嘎吱嘎吱”的响,大伯一家已经搬进了府中,月心一人忙来忙去在厅里,我却躲了个清闲,在寝房中。
突然有脚步声在外响起,我看着那月光下的男子漫步而来,却又没了踪影,刚才他是从外面跳进来的吗?曾经也有一个人爱翻我家的墙!是他么?他来了!
我身子微微一颤,彷佛月下的粼波一点,我声线清润:“夜风大了,你再不出来我就合上窗了。”
“你知道是我。”那样轻切而熟稔的的口吻,彷佛还在那些年月。我心中温软到酸楚,盈盈行至窗前,将窗扇打得更开,开着窗下的他,我轻轻道:”除了你,谁还喜欢翻这墙,不走正门的。”
他一笑:“记得小时候,侯爷不让你出门,常常带你翻墙溜出去玩。”
他颔首,神色迷蒙而幽暗,带着晨曦清微的亮色,含笑道:”阿玺——”
“嗯。你说。”我亦动容,未曾想过子轩哥哥会来看我。
他的双眸似被薄薄的霜意覆盖,“你说是不是当年,我没有当你翻墙出去,你与他不曾在长宁街上相遇,现在是不是也不会如此?”
“我对不起侯爷,对不起父亲,更对不起你。”
内心灼痛逼迫我放下矜持,我急急以冰凉的指尖按上他的唇:“别说了,我明白。”
他类力的摇一摇头,“你不明白,你一直都不懂,也不想去了解不是么?”
他屏住呼吸,轻轻道:“若说没有当年,你会不会喜欢我。”
我微微一愣,蒙蒙的看着他,最后,他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他兴许是憋了好久,而我是躲了好久?会喜欢他么?我曾经从未想过,我只习惯他在我身旁,而他也从不曾离去。
我还未回答,只听着他摇了摇头,再道:“其实你不想回答,也不用回答。”他神思哀痛,“知道我为什么来见你吗?朝中我随辰王剿灭叛军有功,已被封了官位,不久便会虽大军离开长安城,下一次回来,我不知是什么时候了。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
“阿玺,我不想说这些煽情的话,我只想你,不要忘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