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剥开荔枝,却发现——我似乎已经不太会剥荔枝了。
“我来。”傅云翔拿过了我手里的荔枝,修长的手指灵巧地剥着荔枝壳,那壳听话地去了,露出里头的嫩肉来,晶莹剔透饱含水分,但是却不会溢出表皮。
我念道:“挂绿爽脆如梨,浆液不见,去壳怀之,三日不变。”这宝贝的特别之处是凝脂而不溢浆,用纱包裹,隔夜纸张仍旧干爽如故。
念完屈大均的这诗词,我忽然就不悦——就连这,也是傅云翔教给我的,彼时,他正用他的手指给我剥壳,那眼神带着专注,像是一个最儒雅的诗人。
“好了。”傅云翔将荔枝递到我的嘴边。我看了他一眼,垂下眼帘,唇含住了这鲜嫩嫩的果肉,一点点将它送入我的口中。最后,吃尽了,轻轻一吐,将果核吐在他的手掌心。他则将果核丢弃于垃圾桶里,如此,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他宠我,宠到不可理喻,宠到我离不了他,也许这就是他的目的。
我转过身,背对着傅云翔,他从身后圈住我:“阿兰,别闹脾气了,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我要什么?我要什么?我只是要一段正常的感情,我不要这样沉溺在他的怀抱里。
可是,我又该怎样做到?也许,崇想念是一个突破口。
巴克龙酒庄创建于1726年,创建者是大家所熟知的启蒙思想家孟德斯鸠,他将这酒庄传给了他的朋友巴克龙,从此酒庄便称为巴克龙酒庄。据说,孟德斯鸠在世时,每当巴克龙出征他就会准备好自酿的葡萄酒,坚信这可以为朋友带来好运,而每一次,巴克龙也就安全回归。
孟德斯鸠死后,这类似于祈福仪式的酿酒由巴克龙的妻子延续,于是,巴克龙被赋予了爱情的象征——从友谊升华到了后来的爱情,与爱有缘者将会饮此酒。
这样美丽的故事在我这种人的脑子里,所感兴趣的,是孟德斯鸠和巴克龙的深厚友谊——貌似比爱情更升华,谁知道呢,呵呵。
我示意坐在身边的崇想念品尝桌上倒好的红酒:“想念,你尝尝。夜无眠的老板特地给我——留的。”或者说,是给我和傅云翔留着的。这间酒吧是会员制,不接受别的外来客户。从傅云翔那里出来,我就驱车来了这里,想在这珠江旁尝尝美酒。
想念看我一眼,拿起酒杯,轻轻摇动,看里头红光摇曳,凝视着液体顺着杯壁缓缓下滑,屏住呼吸酌一口,细细品尝,最后,总结:“巴克龙的酒,有着华贵艳丽的色泽,是花香、果香、木香的完美结合。层出不穷的味道如爱的浓郁和淡雅、激烈与柔和、甜蜜和酸涩。”
我再次被他此刻的表情惊艳到了,这个小正太,总会让你不断地发现他的美丽。看看他,高贵优雅,可不像极了贵族嘛!
昏暗的灯光中,他和侧脸和傅云翔的侧脸重叠在一起,让我心口发痛。
崇想念忽然朝我发问:“这酒吧里的曲子是什么?”
我回过神来,回答他:“Linnzi
Zaorski
的《Better
off
Dead》,有意思吧?”我喜欢这个歌手,因为她奇特的唱腔,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腔调,像是在玩弄歌词、曲调、包括她的嗓子。
崇想念点头,我拿起桌上的酒杯,和他碰杯子:“想念,我感谢你。”
他有点奇怪:“感谢?感谢我什么?”
我轻笑,凑到他耳边:“感谢你能够一直陪着我睡觉。”真的呢!
他猛然侧头看我:“什么?”
我歪斜着身子,靠着他的肩膀,柔声道:“有人陪着睡觉很好啊,不是吗?不会寂寞也不会孤单。”
他盯着我,还想说什么,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别吵,你听,听这歌词。”
你从来没有对我好过,从来没有友善和温柔,为什么我要一直围绕着你,我在床上是如此的孤单寂寞,宝贝啊,我要被哀伤填满了。
算了吧,算了吧,我倒不如死了好,好过被你这样吊着。
我不想听到别的女孩叫你宝贝,我不如死了好。
你为什么不能更爱我一些,为什么不在我的门外送上玫瑰?而要让我在地上哭泣,哭泣着想你?
我不如死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