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好了？”大叔笑嘻嘻地问道。
曲文津道：“吃好了，吃得太好了，伯父的手艺还是那么好，吃不腻啊。”
大叔心满意足地撑着腿起身，伸手便要收拾盘子。
曲文津和甄元白见状，连忙扶住大叔，道：
“伯父伯父，您歇着，我们来我们来。”
曲文津朝玉裁使了个眼色，玉裁心领神会，接道：
“对啊爹，你歇着吧，我来收拾。”说罢便开始叠盘子。
大叔笑道：“好好好，我歇着。”
“玉裁哥哥，我来帮你。”纪菀青懂事地道。
……
玉裁和纪菀青端着叠好的盘子往里屋走去，曲文津和甄元白一人抽了一把凳子坐在大叔旁边。
大叔眯着眼，坏笑着看着曲文津，轻声问：“那小姑娘是……”又转头看了一眼甄元白。
俩人面面相觑，手在胸前摇得像把蒲扇，曲文津指了指玉裁的背影道：“哎不不不，他，他，他。”
甄元白也朝玉裁努努嘴，否认道：“玉裁，玉裁。”
“哦哦，”大叔拉长了音，“这小姑娘好，多水灵，又懂事，不错不错。”
纪菀青好像听见了只言片语，加快步伐，害羞地对玉裁轻声说：“我先去洗盘子。”
……
“伯父，您还不知道吧，您家玉裁还挺钟意菀青的呢。”
曲文津赶紧接上大叔的话：
“我们师父的鱼竿坏了，后日要去钱塘买根新的，想让我们几个跟着他一起去，顺道见见世面。
玉裁嫌远，怎么说都不乐意，最后还是菀青好说歹说，玉裁方才答应回家来问问您。”
甄元白是真没想到这曲文津也不铺垫，直接单刀直入，上来就把话摊开了，只得顺着说：
“是的伯父，玉裁这小子太乖了，乖得都不像个男人了，出去转转也好。
我觉得吧，这钱塘呢，离姑苏说近，也不近，但说远呢，也不算远吧，再说还有我们师父领着我们一起去，我们也跟着开阔开阔眼界，您说是不是？”
“是吗？玉裁真不乐意去？”
大叔一脸狐疑，他太了解这个儿子了，拿链儿拴着都能挣开了跑出去疯的主，还能改了性了不成。
“玉裁还真懂事了。”大叔嘴上说着。
“真的真的，我们仨都想去，劝了玉裁好久他才愿意，还非要来问问您，您瞧，多懂事啊。”曲文津连忙说。
大叔笑了笑，对曲文津问道：
“买根鱼竿，你们师父还要亲自去吗？去哪家买？你们说顺道去转转，在钱塘呆几天？”
“额，这个……”
大叔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曲文津有点蒙，想了一下，开口道：
“当然了，我们师父您不知道，他就爱这钓鱼，鱼竿可是他心爱之物，当然得去自己亲自挑了。
师父也是觉得我们几个平时修行用功，才说这次带上我们，搁平时哪有这种机会啊。”
曲文津顿了顿，又道：
“至于去哪家渔行买，师父也没跟我们细说。最多两天吧，就回来了。”
……
“您放心吧伯父，有师父呢，我们就是跟着拿东西的。”
甄元白见曲文津有点语无伦次，赶紧拿起酒壶给大叔斟满酒，又道：
“来伯父，晚辈给您端杯酒，谢谢您给我们做菜，实在是太好吃了，我们下回还来。”
“哎好好好，好孩子。”
大叔接过酒杯一饮而净，“喜欢吃大叔做的菜，没问题，好说，有时间就来，大叔接着给你们做，管够。”
“来来来，伯父，我给您满上。”
甄元白抓着酒壶，大叔喝完就斟满：
“这春竹叶可是好东西，才开坛的新酿，好不容易打到的，伯父，咱得尽兴。”
“是么，哈哈，好酒啊！你还别说，大叔我就爱这姑苏的春竹叶，爽口！爽口！”
几大杯下去，大叔面色泛红，笑着说，“你们也喝啊，来来来，都，都满上。”
……
纪菀青端着一盘切好的果子走过来，瞧着甄元白和曲文津正围着大叔灌酒，狠狠地瞪了他俩一眼，道：“伯父，少喝点，来吃点水果吧。”
“好好好，没，没事，”大叔这边捏了块切好的桃儿，正往嘴里送，那边喊道，“玉裁啊，来来来，我问你个事。”
“怎么了爹，啥事。”玉裁刚收拾好里屋，走到院子中来。
“文津和，和……”大叔看了一眼甄元白，好像忘了他叫什么名字。
“甄元白，伯父。”
“我知道，”大叔拍了拍甄元白，“文津和小白说你们师父后日要去钱塘，去买那个什么，钓竿，要带你们去，是吧？”
“哦，对，有这事，我想起来了。”玉裁装作记不太清楚的样子。
“那我听他们说，你怎么不愿意去呢？”
大叔喝得微醺，摇摇晃晃地问道。
玉裁听着有戏，缓缓道：“太远了，就去买个鱼竿，两天就回来了，不太想去。”
“去！怎么不去！”
大叔突然提高嗓门，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大叔抬手指着院门，“去，干嘛不去，钱塘好啊，钱塘热闹，去！现在就去！”
曲文津在大叔身后扶着大叔的背，差点笑出了声。
甄元白就势说：“玉裁，你爹都这么说了，你就去吧，别惹你爹不高兴。”
“就是就是，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话。”曲文津憋着笑道。
玉裁故作难为的样子，“去，也行。”
“什么也行，去，必须去！”大叔又一声，回头朝拿着酒壶的甄元白道，“来，小白，再满上。”
……
纪菀青见状连忙说：“好了好了伯父，玉裁哥哥答应了，您快吃点水果吧，这桃子可新鲜了。”
纪菀青说罢便从甄元白手里把酒壶夺走，转身到里屋去了。
“嗯，新，新鲜，这桃儿，新鲜……”
大叔又捏了块桃还没塞到嘴里去，便趴在了桌上，不一会儿功夫，就传来了鼾声。
剩下三人互相看了一下。
“这就成了？”玉裁疑惑地问道。
“好像是的。”
甄元白和曲文津异口同声道。
纪菀青往里屋送罢酒壶，扁着嘴出来，手指点了点甄元白，“这就是你俩的好办法。”
“投其所好嘛。”
纪菀青没搭理他俩，转身向玉裁说道：“玉裁哥哥，快把伯父扶到里屋睡吧，再着凉了。”
四人把大叔扶到里屋睡下。
……
甄元白拿起扫帚打扫院子，曲文津和玉裁搭手把桌椅板凳挪回堂屋，纪菀青把果盘碟具清洗干净。
不一会儿打扫完毕，玉裁拿起衣服包裹，四人正要出门时，屋里突然传来大叔的大喊：
“小裁！”
四人心里一沉，心想坏了要出事，酒醒了？
玉裁硬着头皮，回头结巴着答道：
“哎，哎，怎，怎么了爹？”
“过来！”
玉裁心想完了，垂头轻叹着气走进里屋，“怎么了爹？”
大叔闭着眼，哼道：“光知道走了，衣服拿了吗？”
“拿了，看你睡着了，我们就没惊动你。”
“嗯，拿了就好，走吧，路上当心。”
玉裁应了一声，转身要走。
“回来！”
“又怎么了爹？”
“盘缠呢？”
“什么盘缠？”玉裁心里一喜。
“去钱塘不要盘缠啊？你平时在岛上住着，出门了还能让师父再管吃喝？！
盘缠在那箱子里，自己装俩银锭子……”
大叔不知是睡着还是没睡着，呓语道，“穷家富路，知道不，小子，出门万事小心，跟紧你们师父。”
“知道了爹。”玉裁蹑手蹑脚地过去打开箱子。
玉裁看着箱子角落里似乎藏着一卷绢帛似的物什，正要去取……
“别给老子拿完了！”大叔又是猛地一句。
玉裁吓得猛地一缩手，只得作罢。
“那我们走了啊爹。”
“嗯，走吧，门带上，”大叔把被子一耸，“下回来提前说声，我多准备几个菜，那俩小伙也得给我叫来哈！”
“知道啦。”
“嗯，走吧，”大叔翻个身，又说，“那女娃，也来，也来……”
玉裁笑了笑没说话，转身轻轻合上门，朝院里的三人招手示意。
屋里又传来一声，“酒！还有酒！带来！春竹叶！”
……
玉裁四人带着笑走出村外。
全然不知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正徘徊在玉裁家的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