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明湾村万籁俱静。
几户人家的隐隐犬吠,给夜幕中的村落平添了一丝静谧之感。
月光洒在乡间陌上,澄明如雪。
玉家的柴房还点着蜡,烛光摇曳,昏黄的窗纸映着一道人影。
泥窗内,玉裁正盘腿在竹榻上打坐。
木玲珑已在里间的屋子里沉沉睡去。
自出生以来,玉裁还从来没在父亲玉鸣的房间里睡过一晚,就算儿时怕冷怕黑的冬夜,严厉的父亲也从未让玉裁在自己屋里睡过。
所以玉裁打小便习惯了独自一人睡觉。
而玉裁今晚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了木玲珑住,自己便得以住在父亲的屋子里。
……
玉裁一个小周天毕,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体内水火既济,玉液还丹,玉裁的丹田在先天元力的温煦下,精气已饱和充实。
玉裁望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房间,目光不停在屋顶和墙壁上流转。
“爹,不管我的亲生父亲是谁,您都永远是我最重要的人,最疼我最爱我的人。”
玉裁看着父亲的房间,嘴里呢喃着。
忽然,玉裁看到房间角落里的衣箱盖住了一缕衣角,便起身下床,想把衣箱整理好。
玉裁打开衣箱,只见衣箱里的衣服整整齐齐地叠好排在一起。
“想不到我爹还挺勤快。”
玉裁一想到父亲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叠衣服的样子,嘴角就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容。
这是什么东西?
玉裁正整理着衣箱,偶然看到箱角的底处放着一卷纸样的东西。
玉裁好奇地拿起解开,那纸张早已发黄,斑驳的纸面好像一张枯萎的芭蕉叶子。
小心翼翼地摊开纸卷,玉裁仔细地读着,只见那纸上分明地写道:
“大徐国君诏令,着拔中将军鱼不平为金陵都尉,兼护公子江南下。若遇险情,可便宜行事。令到即行,不容迟缓。”
玉裁捏着已经发黄的诏令,心中五味杂陈。
“这么说,我,我真是公子江?”
玉裁再往下读到“大黎元符二年冬月初一”时,头顶像响了个炸雷,只觉脑袋嗡嗡作响。
玉裁心里明白,如此一来,自己的身世恐怕已经是确定无疑了。
脑海中又回想起这两日所发生的事,各种事件和线索交织,玉裁此时竟已有些气定神闲。
“呵,是木江行能如何?是玉裁又能如何?我还依旧是我……”
玉裁面色从容,把诏书妥善地卷上系好,安放在原处。
盖上衣匣,玉裁嘴角苦笑着坐回了竹榻。
玉裁觉得脑中纷乱,眼下只想静下心来,于是便盘腿掐诀,运转力元。
这?这是怎么回事?
玉裁刚一入定,便感到一股清明之力在体内的经脉之中流动。
冲脉里一阵暖流,玉裁分明地感到丹田上的气穴中涌出一阵不知名的力元,直过石关,往幽门而去,转而又消失不见。
玉裁心中诧异,这,这不是先天力元啊,这到底是什么?
体内突然多出一股莫名的力元,玉裁内心有些慌乱,急忙屏息运力,想要遏制住那股力元的流动,却怎么也捕捉不到。
玉裁正紧闭双眼,运转气息寻找着,可那股力元还未发现,带脉又突然感知到一阵波动。
章门微微一痛,玉裁感到那股力元突然又一次凭空出现了。
玉裁立马平身直背,端正脖颈。
静心龟息,贯力丹田,玉裁运转着小周天,想要疏通周身所有经脉。
一瞬间。
玉裁丹田之内的先天力元下行中极,经会阴,过谷道,至金门,循环不止,终于汇聚于头顶的百会。
一个小周天后,玉裁的任督二脉已经通畅,而徘徊于带冲二脉的那股莫名的力元好像已经冲至丹田,融入了先天力元之中。
玉裁叹了一口气,心道好险,该不会是气血逆行,走火入魔了吧?
玉裁急忙循着前法,周而复始,可这次的力元流动却无比流畅,经脉中早已没了那股莫名力元的踪影。
玉裁见状,便把力元运回气海,收诀睁开双眼。
那股力元到底是什么呢?
玉裁心中十分疑惑。
可那股神秘的力元似乎已经融合在体内,不管玉裁怎么疏通经脉都捕捉不到。
哎不管它了,好在没出什么事。
玉裁有些疲累,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
可刚要躺下,玉裁便觉得胸腹之中涌现一阵暖意,好似一个饥肠辘辘的人灌下了一口鲜美无比的温汤。
那种惬意舒适之感,无法用言辞来描绘,而玉裁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玉裁心底惊喜,难道?难道是?!
玉裁急忙端正了歪下的身子,试着运了一式隐龙不威。
“哈哈!哈哈!”
玉裁忽然乐得大笑不止。
只见玉裁的右拳正绽着刺眼的黄芒,把房间里那盏微弱的烛光掩盖得一干二净。
原本昏黄的屋子被玉裁右拳的光亮照得宛如白昼。
拳风凛冽,发出“簌簌”的声响。
玉裁脸上露出了许久未见的欣喜,再往自己的右臂看去,那条本该浅淡的龙纹正张牙舞爪,泛着闪烁的光亮。
若不是夜深人静,玉裁非要出拳试试威力不可。
我终于入二品上“北征境”了!
玉裁心中惊喜万分。
哎?不对!不是北征境!
玉裁心觉不对,便仔细查看,只见拳芒灿烂如月,龙纹清晰如画,这,这不是二品?!
玉裁赶紧掐诀运力,气海之中的先天力元立马下行冲脉。
一股强健的力元如洪波涌起,在玉裁的体内循环往复。
三!
三品!
玉裁简直不敢相信,但在反复吐纳、导引,确认了力元流转的力道后,玉裁摊开两手,痴痴地望着自己。
我,我竟然一夜入了三品!
玉裁原本无心修行,凝元还没多少日子,以至于时至今日还是二品长水势境。
可今夜不知是何缘故,玉裁居然能够突然跨越典军二品上“北征境”和三品下“丘陵崩”,竟直入三品境“克龙骧”!
玉裁心中喜悦万分,反而有些不知所措,望着窗外的圆月傻傻地笑着。
泥窗下的蜡台摇曳着昏暗的烛光。
玉裁脖颈下系着的那枚玉纹章忽然隐约地泛起微亮,又转瞬即逝。
玉纹章轻微地亮起又暗淡下来,可玉裁正抬眼看着窗外,这一切却未曾发觉。
……
隔壁的那间小屋里。
木玲珑一丝不挂地辗转在竹榻上。
娇躯翻来覆去,雪白的胴体宛如一条白嫩光滑的鱼儿。
隔着短短的走廊,木玲珑的耳边不断地传来着玉裁欣喜的笑声。
木玲珑歪着脑袋,俏皮地听着玉裁那屋的动静,嘴角一抹轻笑,弯弯如月。
听到那屋的动静渐渐弱了下来,木玲珑翻过身去,提了提被子,浅笑着捂住嘴角,眼神意味深长。
眉睫一闪,眯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