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华宫后殿的大门慢慢推开,走出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正是掌门武长卿。
“玉裁,怎么了?你跑什么?”
武长卿见玉裁神色不对,和声问道。
玉裁心中五味杂陈,一见到师父和蔼的面容,满腔的不解和委屈涌上心头,跪卧在武长卿面前。
“师父……师父,我……”
武长卿和蔼地抚着玉裁的头顶。
“怎么了玉裁?没事,有话慢慢说。”
“师父,我到底是谁?”
玉裁抬起头来,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
“师父,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我到底是谁啊?!”
“怎么突然这么问?”
武长卿目光坚毅,沉声道。
“有位姑娘对我说,说我是徐国人,说我这玉纹章原本也是徐国世子妃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师父。”
玉裁带着哭腔问道。
武长卿听罢沉吟片刻,额上白眉略微一抖。
“玉裁,为师也不能告诉你确切的答案。”
玉裁一听,一脸失望地垂下头颅。
“但是为师可以告诉你玉纹章的来历。”
武长卿又幽幽地说了一句。
玉裁立马打起精神。
“师父,快告诉我,这玉纹章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那位姑娘一见到它就哭哭啼啼的?”
武长卿捏着腰间的短竹竿,娓娓道来:
“四千六百年前,娲皇凤帝炼石补天后,把九曜石安置在女帝宫。
两千年后,典军祖师寒浇,取神农鼎炼化九曜石,便有了玉纹章。
这玉纹章采天地灵气,日月辉光,有造化宇宙之力,气吞山河之能……”
玉裁听武长卿讲得天花乱坠,心中的苦闷反而舒缓了许多。
“师父,那这玉纹章是怎么到我手里的?”
玉裁忍不住问道。
武长卿却好像没听见似的,继续滔滔不绝地讲述着:
“祖师寒浇与少康在琅琊一战,兵败后隐居姑苏,开创了典军,玉纹章也留在了姑苏。
自此各代相传,传到为师这里,后来,为师也把玉纹章赠与了一位有缘人……”
“有缘人,是谁?”
玉裁听到这玉纹章原本在师父手里,便确信师父一定知道玉纹章的下落,自然对自己的身世也同样了然。
武长卿犹豫了一下,但看着玉裁恳切的眼神,心中不忍再隐瞒,慢慢说道:
“玉裁,为师当年把玉纹章赠与了徐国的世子木成康……”
“什么?!师父,您,您说什么?您把玉纹章送给了徐国世子?!为什么啊师父?”
玉裁一听,立马慌了神,大声急道。
武长卿皱了一下眉头。
“玉裁,你不要着急,听为师慢慢给你说。”
武长卿顿了顿,又道:
“当年的徐国世子木成康年少有为,雄姿英发,跟你想象中的徐国人完全不同。
而且恰恰相反,木成康风度翩翩,重情重义,是个不可多得的儒雅之士。”
武长卿一边说着,一边垂着眼睫观察着玉裁的反应。
“最难能可贵的是,成康世子痛恨征伐屠戮,甚至一生不曾修炼一品一境。
玉裁,你要知道,成康公子可是‘无双龙马’体,他若用心修行,恐怕整个大陆也没有谁有他那样的卓越天资。”
玉裁满脸认真地听着武长卿的话语,默不作声。
“成康世子的原配夫人是典军的首席女弟子,叫采薇。
当年,成康世子为了化解徐国和钟离两国的仇怨,只身赴钱塘,被仇人追杀,采薇在姑苏把成康救下,二人自此倾心相爱。”
“然后呢?”
玉裁忍不住地问道。
“你没事了?”
武长卿关切地看着玉裁。
“为师只是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你,至于别的,为师也不能断定。”
武长卿接着道:
“成康世子和采薇一同回了徐国,世子大仁,力劝徐国国君罢兵休战,钟离和徐国百姓才得以避免一场生灵涂炭。
后来,成康世子和采薇成亲的那日,为师便把玉纹章当作贺礼赠予了他们夫妻二人。”
“这么说,我一直戴着的这个玉纹章,真的是徐国人的?”
玉裁听地仔细,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玉裁,还记得为师那日和你说的事吗?”
武长卿语重心长地问道。
“弟子,弟子记得……”
玉裁有些不服气。
“记得就好,玉裁,门派与门派之间、国与国之间是一个道理。
一门一派之间既然不必论孰尊孰卑,那两国之间又何必计较孰强孰弱呢?”
玉裁不明所以。
“师父,弟子并没有计较两国孰强孰弱啊。”
“那你为何张口一言闭口一语徐国人呢?徐国和钟离又有什么分别呢?”
武长卿反问道。
“可,可是……”
玉裁有些哑口无言。
“可是徐国人残暴,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屠夫!”
武长卿听罢微微一笑。
“玉裁,你去过徐国么?你为什么把徐国人想成这样?是你自己感受到的?还是从别人口里听到的?
至于你说徐国人残暴,难道钟离人都个个仁义么?若说仁义,徐国世子木成康的仁义,怕是普天之下也没有人比得过他。”
“师父说木成康仁义,怎么知道不是假仁假义,师父是亲眼所见的么?”
玉裁反问道。
武长卿弓下身来,捏着玉裁脖颈上的玉纹章,淡淡说道:
“为师或许会看走眼,可玉纹章不会。”
“什么意思?”
玉裁不懂。
“玉纹章的主人,没有恶人,只有大仁大善之人才配拥有玉纹章,不然就算强行夺之,不仅不能运用玉纹章的丝毫功效,反而会被其反噬。”
武长卿嘴角浮动,轻声道。
“弟子明白了。”
玉裁心中纵有千言万语,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淡淡地说了几个字。
武长卿直起身来,抽出腰间的短竹竿。
“玉裁,跟为师说说,你明白什么了?”
玉裁昂着头,看着师父武长卿浑浊的眸子,嘴里硬生生吐出几个字。
“弟子明白了,弟子是徐国人。”
武长卿无奈地摇了摇头。
玉裁刚要起身离开,又想起了什么,拱手拜道:
“师父,您只是知道玉纹章的来历,可这并不足以说明弟子的亲生父亲就是木成康,对吧?”
武长卿又略微犹豫了片刻,只道: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你不刨根问底是不会罢休了,为师就告诉你。
玉鸣,也就是你的养父,他是为师的弟子,也曾是徐国的将军。”
“为什么?怎么会?”
玉裁最关心的事就是自己的父亲玉鸣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如今得到师父口中的答案,一时难以接受。
“因为你也是‘无双龙马’体魄,和你的父亲,木成康一样,见血而止,遇伤而愈,这也是你从小受伤很快就愈合的原因,你忘了么,为师告诉过你的。”
武长卿面色淡然,悠悠地说道。
“无双龙马体魄……”
玉裁口中嘀咕着,转而再拜,追问道:
“师父,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徐国的将军作了我的养父,我的父亲母亲呢?”
“玉裁,为师知道的,已经全部告诉你了,其他的事情,为师并不清楚,也无法断言,你若真想知道,只有自己去找答案了。”
武长卿扶起玉裁,转身往水华宫内走去。
玉裁愣在原地,只见武长卿慢着步子,回过半头。
“玉裁,往后的路很长,你要自己慢慢走了,为师,为师只能一直在这等你。”
武长卿已走进了泽芝殿,口里却还一直喃喃地念叨着:
“为师只能一直在这等你……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