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裁和木玲珑在明湾村的茅屋之中度过了十几天的惬意时光。
每日里,木玲珑亲下庖厨,玉裁也乐得把各种稀奇古怪的菜式尝了个遍。
玉裁在木玲珑的指点下练功修行,境界突飞猛进,短短十几天,整整一瓶月华天心丹已被玉裁服用得一干二净。
木玲珑虽然不愿告诉玉裁月华天心丹的作用,但十几天过去,玉裁的品境不断提升,自然也感受到了它的独特功效。
……
这日,村里忽然出现了一队插着王旗的骑令兵。
十余众的骑令兵队伍分成了四队,在村里到处疾奔着。
马蹄阵阵,播土扬尘。
村民们纷纷推开院门,驻足观望,就连在田间地里劳作的农夫们也听得见骑令兵们浑厚的呼喊。
“国君大令,二月初一前,各家各户务必悬挂大红灯笼一盏!”
风元白逼宫篡位,闹得举国上下风风雨雨,玉裁也略有耳闻。
但眼下这队骑令兵所传的诏令到底有什么深意,玉裁却并不知情。
玉裁好奇地凑着人群,围在路旁,也想听点什么消息。
只听围观的村民一个个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
“哎乡党,恁知道不?新君要成婚了。”
“是啊,这新君登基才几天,刚刚大赦天下,现在又要结亲,难道再大赦一回?哎你说,我那外甥是不是有救了。”
“想啥呢你,没听明白么,国君这是要普天同庆,大赦?想想得了。”
“哎,这王后是谁啊?迎娶的是哪国的公主?”
“咱小民小姓的,谁能说得清楚,只听说是个沈国的翁主。”
玉裁微微一笑,心里暗道,元白还真厉害,和沈国公主成亲,这下两国联盟岂不更坚实了?
忽然两个熟悉的字从人群中蹦出,刺耳无比。
只听围观的村民中不知是谁先开口,议论道:
“对对对,沈国的,听说是叫什么菀青公主,也不知道是不是亲生的,别又是从宗室里过继的吧。”
……
骑令兵渐渐远去,围观的村民声势愈发激烈,村子里一大片乌泱泱地。
乱糟糟的人声让玉裁心烦意乱……
菀青?!
公主?!
难道菀青离开我是要回国备亲?!
玉裁只觉得天旋地转,脑中不停地思索着。
……
两千二百七十一年前。
夏桀五十二年,帝喾十四世孙成汤灭夏,建立商朝,分封诸侯。
封伏羲重臣纪侗的宗裔纪后于沈地,定都庐州,建立沈国。
熟读史书的玉裁忽然想起了什么,嘴里嘟囔着沈国的国史。
纪!
沈国的国姓!
难道,难道菀青真的是沈国公主?!
玉裁惊慌失措地摇着头,嘴里暗道:
“不可能,这不可能的……”
玉裁一想到纪菀青竟然是沈国的公主,而如今却要嫁给钟离新君风元白,内心一时间无法接受,眼光空洞地回到了茅屋。
院子里。
木玲珑正系着围裙在灶前洗菜,见玉裁浑浑噩噩的样子,急忙问道:
“公子,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快过来,让姐姐看看。”
玉裁像被霜打了的茄子,气息奄奄地走进院子。
木玲珑前脚刚迎出去,玉裁便软泥一般地瘫在地上。
木玲珑心中着急,以为玉裁是因练功急火攻心才晕倒,便急忙捏指镇穴。
玉裁缓缓地睁开眼睛,面色苍白,嘴里只道:
“菀,菀青……”
……
次日清晨,木玲珑早早地起来梳洗,却一直也不见玉裁的动静。
木玲珑疑惑地推开玉裁的房门,只见房间空空如也,玉裁早已不见踪影。
“这孩子,去找他未过门的媳妇儿去了?”
木玲珑倚着门框嘴角轻笑,转身悻悻地带上门,只身往厨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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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国,江州城。
玉裁在姑苏的驿站偷了一匹快马,仔细打听了钟离新君迎亲的消息。
在得知沈国送亲队伍已经渡过长江,到达江州后,玉裁便纵马奔驰,星夜赶往江州。
……
江东名邑江州城位于长江下游。
东连金陵,西近铜都,南抵乌城,北靠庐州,自古便是钟离和沈国两家必争之地。
沈国的送亲队伍浩浩荡荡地行进至江州城郊。
旌旗招展,锣鼓喧腾,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玉裁孤身一人骑在马上,立在水阳江的南岸,远远地望着沈国的送亲队伍,目光坚毅。
鸠鸟云集,沼泽遍地。
夕阳西下,照得天地一片苍凉。
城郊平原的一处残丘上,玉裁弃了马匹,正盘腿坐在地上,衣襟随风飘摆。
一阵潮湿温润的晚风吹来,玉裁的眼角好像滴落着几点泪珠。
菀青,我来了。
……
“报!”
远处风风火火地奔来哨骑,只见那哨骑急匆匆地在队伍之前勒住马缰。
“启禀太守,钟离卫军离此不到二十里。”
哨骑翻身下马,气喘吁吁地禀报道。
送亲队伍中应声踏出一匹马来,着了一身官袍的庐州太守骑在马上,沉声问道:
“钟离派的迎亲专使是谁?”
那哨骑回道:
“末将不知,只说是上大夫,姓曲。”
太守听罢,自言自语道:
“曲大人?哪个曲大人?”
“罢了罢了,不必管他。”
太守挥了挥衣袖。
“传我令,全队加紧行进,天黑之前务必到达江州城!”
沈国的卫兵还未应声,一阵疾风扫过,几道烟沙便弥漫开来。
趁着挥散的沙尘,远处隐约映出一个人影。
信手执剑,人影依稀。
庐州太守定睛一看,心说不好,大声喝道:
“来者何人?为何阻我?!”
太守问罢,那人影只言不发,一步一步地朝队伍缓缓走近。
庐州太守见状,急忙大叫:
“我乃沈国庐州太守曹策,奉我王之命护送公主,何人如此大胆,竟敢阻拦?!”
太守见那人毫无反应,便高高地举起了符节,符节上的旄絮在风中摆动,发出“霖霖”地声响。
“我奉王命持节护送,阁下若再近前一步,就别怪刀剑无眼了!”
太守再次陈声警告,那人听罢停下脚步,把手中短剑执在身侧,口中只轻轻吐出几字。
“拦我者死……”
太守大惊失色,急忙命令卫兵结阵阻挡。
一时间。
队伍中的骑兵纷纷冲出,围在阵前。
士兵们胯下的骏马清一色地缀着红绸,红绸之下却是亮银银的马铠。
骑兵在前,步弓在后,甲兵结阵完毕,人数虽少却井然有序。
庐州太守嘴角一歪,大叫道:
“弓兵听令,放箭!”
“刷刷”地箭羽之声疾驰而去,纷纷射向来人。
那道人影不紧不慢地走着,现离队伍只有一射之地。
面庞逐渐显现,再看时,只见那人面如冠玉,目若朗星。
如此宸宁之姿,除了玉裁还有何人?
玉裁迎着箭雨,怒睁凤目,右手轻轻一翻,手中的竹剑在身前划过一道弧形。
只见一道浅蓝色的水纹忽然自剑尖射出,如一张巨大无比的弓弦,横亘着原野,飞速向前击去。
羽箭茫茫,玉裁的头顶亮起了无数道白光,柳叶箭镞闪烁着,好似万点星辉!
玉裁一抬眉,额上露出几道细纹,轻笑地瞧着那道巨大的水纹和箭雨相撞。
“呼”地一声!
来势汹汹地箭雨刚一触到水纹,便尽失力道,像被疾风扫叶般,支支坠落在地。
箭簇纷纷盘旋着落下,好像洪水之中随波逐流的杂木。
庐江太守霎时变得面色灰白,暗暗惊道:
“这,这是什么妖术!”
太守惊异着,正要命令骑兵冲锋,眼前忽然出现一粒似有似无的光点。
顿时,凛凛的剑气迫面而来!
却是一把青剑!
来剑带风,寒芒一闪,青光快如闪电。
太守根本来不及反应,连一声呼喊都未发出,那道青光便“噗嗤”一声穿过他的胸膛,坠在远处。
一众甲兵见状,齐齐回头望向钉在地上的剑。
只见那剑身竟是一根青竹!
而剑尖已经深深地没入地面,正扑棱棱地颤抖着剑身。
玉裁步履款款,走近阵前,雄浑一喝:
“还我,还我菀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