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南郊,明湾村。
玉裁蹲在院子的桑树下拨弄着砂土,父亲玉鸣正在里屋收拾着衣物。
“小子,钱塘玩得怎么样?这次回来住几天啊?”
玉鸣呲着牙朝玉裁喊道。
玉裁一听,皱着眉答道:
“别提了,钱塘我都没去成。就住一晚上吧,明天还得回岛上。”
“没去成?咋回事?不是去买钓竿吗?咋,师父没带你去?”
玉鸣端了一盘石榴走进院子,“来,窖里存的石榴,可甜了,尝尝。”
“不是,师父有要务要办,就没去,我和菀青在嘉禾看了灯会。”
玉裁拿过一只石榴,掰开啃着。
“嗨,没事,这回没去成可以下回再去嘛,再说了,钱塘有啥好玩的,人这么多,我看呐,倒不如这姑苏清净。”
玉鸣也拿了只石榴,父子二人背靠着光秃秃的桑树坐着。
“爹,我给你说个事。”
玉裁陪着笑问道。
“啥事?又没银子了?”
玉鸣斜着眼瞪着玉裁。
玉裁挠挠头,“不是,嘿嘿,就是,咱家有多少银子啊?”
“得,还是银子的事,咱家穷,没多少,咋,你又惹啥祸了?”
玉鸣突突地吐了几口石榴籽,问道。
“没,我没惹祸,就是问问。”
玉裁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玉鸣放下心,“老子跑个镖容易么?风里来雨里去的,也就挣几个小钱,咋,你说嘛,又要银子干啥?”
玉裁剥开半边石榴,递到玉鸣跟前。
“爹,我要是娶亲,得要多少银子呀?”
玉鸣一听,呛得咳了两下。
“啥?娶亲?这老子还真不知道,你咋突然要娶亲?看上哪家姑娘了?”
“就,就是菀青,上回来,你见过的。”
玉裁不好意思地答道。
“哦,那个女娃啊,哈哈,不错不错,人家愿意么?别是你一厢情愿。”
玉鸣拍着玉裁的脑袋,笑嘻嘻地说道。
“愿,愿意,这回来就是菀青让我来的,她还怕你不愿意呢。”
玉鸣一听喜上眉梢。
“咋能,老子哪能不愿意,你们的事,你们自己看对眼了就成,银子的事你不用管,老子给你备上,该有的咱都得有,不能差啥。”
玉裁见玉鸣一脸欢喜,乐道:
“真的啊,爹,你这就同意啦?”
“老子有啥不同意的,咱这个家境,人家姑娘都不嫌弃,咱还有啥说的?”
玉鸣站起身来,往里屋走去,“对了,人家姑娘有啥要求没?”
“要求?不知道,没有啥要求吧,你同意了就成,我俩都说好了,就在岛上成亲。”
玉裁不假思索地道。
“啥?在岛上成亲?你小子给老子开啥玩笑,你又不是没爹没家的孩子……
咱该有的都得有,这样吧,我回头问问村里的老人,然后找人给你提亲去,对了,那姑娘是哪家的闺女?”玉鸣问道。
玉裁好像被问住了,嘴里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
“菀青,菀青只说家离这边很远,并没有说过具体在哪……
我只知道她祖母和她一起住在岛上,我也偷偷去过芙蕖山北的女子阴宫,和菀青祖母有过一面之缘。
菀青的祖母特别和蔼,人很亲切,菀青还有一个婢女灵鹃,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玉鸣仔细听着玉裁的话,点点头。
“哦,这样啊,和祖母住在岛上,那得让媒婆去岛上提亲,得先给你们师父说,再去山北阴宫提亲。”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没成过亲……”
玉裁听了兴奋地跳起,抱住了玉鸣的脖颈。
“谢谢爹,您这就答应啦!”
“下来,臭小子!”
玉鸣一脸嫌弃地扯着玉裁的手臂,道:
“憨得,谢啥,老子给儿子说媳妇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了,咱爷俩过日子,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成个家了。
你老子没什么本事,本来想着给你在村里找个贤惠能干的,现在你有了钟意的姑娘,老子高兴得很!”
……
翌日。
玉鸣带着玉裁乘着一辆驴车,赶往龙女湖码头。
父子二人下了车,码头的摆渡人急忙跑了过来。
“老哥,上岛啊,一贯钱。”
玉鸣立在船头,看着船楫划破碧波,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默默道:“终于回来了……”
“爹,你说什么?”
玉裁隐隐约约听到父亲的话,问道。
“没什么,你快去船舱歇会吧。”
玉鸣回头笑着答道:
“只是想起了当年送你上岛学艺的场景,真快啊,七年了。”
“是啊,一眨眼就过了这么久,还记得您当时带我上岛,我说什么也不愿意。”
玉裁咧着嘴,“嘿嘿,爹,那您坐船慢点,我就先走一步啦,菀青还等着我呢。”
“去吧去吧,滚滚滚。”
玉鸣笑着骂道。
……
玉裁一个纵身,跃出两丈,在空中身子一扭,便一股风一般直向玉晶岛飞去。
“好小子……”
玉鸣望着玉裁远去的身影,口中喃喃地念叨着:
“公子,您终于长大了,末将也心安了……”
撑着楫的摆渡人却见怪不怪,眯着眼笑道:
“老哥哥,这是送儿子去学艺啊?”
“嗨,都学了好几年了。”
玉鸣答道。
“咱们典军还是厉害啊,我在这摆渡也有年头了,这两年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到现在了,这条船的本钱还没挣回来。”
摆渡人苦笑道。
玉鸣心里暗想道,那可是,来这的岛上的人谁还不会点神通,在这摆渡,生意能不惨淡么?
玉鸣拍了拍摆渡人的肩膀。
“老弟,你赶紧回去吧,这钱你收着,儿子走了,我也就不耽误你功夫了。”
摆渡人接过一贯钱,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玉鸣脚下一发劲,便弹出船外,踏着水面,一溜烟向岛上奔去。
“嘿,这俩父子,真是怪人,会轻功又来坐船,坐了船又半道飞走了,这是闹啥呢?”
摆渡人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
玉裁在空中拨着云彩,盯着高耸入云的芙蕖山。
远远便听到芙蕖山北的女宫里一阵莺莺燕燕的女儿笑声。
玉裁纵下云头,直向女宫飞去。
……
水华宫前,练功修行的弟子们正稀稀疏疏地散场,就见远处的湖面上走来一人。
只见玉鸣背上缚着一根紫竹钓竿,正大步向校场上走来。
戴庆见状,便快步上前,拦住道:
“站住,来者何人?为何擅闯典军?”
玉鸣粗着嗓子,赔笑道:
“这位仙童,我是来看你们师父的,还麻烦你去通报一声。”
“见我们师父?有拜帖吗?”
戴庆一脸不信,直声道。
玉鸣尴尬道:
“拜帖?这个,还真没有,还得麻烦仙童去通报一声,我找你们师父真的有要事,你只要说是是明湾村的客人就好,就说来人姓鱼。”
“想见我师父的人多了去了,师父哪能每个都见?你找师父有什么事?
我是首席弟子,师父比较忙,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吧,一样的。”
戴庆不肯放行。
“哎我说你这后生,怎么这么无礼?老子好声好气地跟你说,没完了是吧?还不给我让开!”
玉鸣压不住心里的怒火,喝道。
“放肆!这是什么地方,你也敢撒野?!我看你是来找茬的吧。”
戴庆见状,立马换了嘴脸,拔出腰间的佩剑,指着玉鸣叫道。
“首席弟子是吧,来来,给老子看看你都会什么,敢在老子面前舞刀弄枪的。”
玉鸣嘴角显露着不屑的笑意,一手背在身后。
“来,老子让你一只手。”
戴庆登时气得发毛,右手发劲,将佩剑狠狠刺出,直刺玉鸣心窝。
“好家伙,还真下死手……”
玉鸣轻摇左臂,往剑身上狠狠一拍,戴庆手中的剑便应声掉落在地。
“剑都拿不住,还舞刀弄枪的,丢人现眼。”
戴庆见状,左掌便要击出,玉鸣好像提前猜到了一样,猛地踢出右腿,苍劲地脚面瞬时蹬在戴庆的掌心。
顿时只听咔嚓一声,戴庆的左肩承不住两股力的对撞,转眼间,戴庆便嗷嚎大叫地捂着左肩。
玉鸣迈了一步,扶住摇摇欲坠的戴庆。
“小子,这就站不住了?还学人打架,再练两年去吧。”
戴庆疼得满头是汗,龇牙咧嘴说不出话来。
玉鸣不忍心,右手便随意地拖住戴庆的臂膀,使劲向上一推,给戴庆把脱臼的肩膀正骨。
玉鸣朝戴庆轻蔑一笑,快步往水华宫里走去,口中低声道:
“唉,典军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就这还首席弟子……
功夫差点就算了,人品还这么差,真不知道长卿老头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