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马车慢慢启动的时候，霄羽在车内盯着晃动的车帘，强忍住了想要掀开去看一眼夙夜的想法。
她突然发现自己现在的状态很危险，好像一不小心就会陷进什么旋涡的感觉。
霄羽不敢细想她现在的感觉从何而来，只是想着明日回了学堂便一切都好了。
在王府的时候，夙夜问她的打算，她其实也说不清的，虽然想象中的计划很完美，却未必能顺利实施啊！
这次回学堂，要想办法再结交一些人，尤其是前面男学的同窗们，谁知道哪个日后就飞黄腾达了呢！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竟不觉在马车上睡着了。
梦里却像是回到了昨晚的马车上，夙夜紧挨在她旁边，深情地看着她的双眼问道：“你在怕什么？”
霄羽答不出，场景却猛地一换，又换到了关山远家中。
却是夏既明在指导关山远习武，她远远地站在梧桐树下看，树上枝繁叶茂的，倒像是夏天。
“萧姑娘！”夏既明冲她高喊道，“你要与我过一招吗？”
一时又回到学堂，却是和那日撞到的姑娘一起吃茶，二人正要说些什么，这个梦却醒了。
醒过来的时候，马车仍在行进着，身上却多了一条锦被。
“这是哪里来的？”霄羽记得从前这马车上除了可以坐卧的窄榻，并无其他的东西。
“方才上车就在榻下收着的，”青墨说着又指了指马车中间的暖炉，“还有这个。”
倒是夙夜的一贯做法，体贴又周到的，霄羽拥着锦被出了会儿神，才向青墨问道：“我睡了很久？”
青墨摇头：“刚刚睡着，被子刚一搭上就醒了。”
霄羽闻言转头掀开车帘去看走到了哪里，口中道：“感觉睡了很久。”
梦中的场景和人换了那么多，却不过是现实世界中的几分钟。
车外的景象却是一片萧索，被风吹落的枯黄树叶泡在地上的水洼里、陷入污泥里，再也挣扎不开。
从前被树叶遮挡了一部分的高墙露出本来的模样，暗青色的砖连成一片，在这阴雨天里，让人看了只觉压抑。
“停车。”霄羽轻声说道。
马车应声而停，霄羽望着那座破落的大宅，那是张之瑜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曾经那里也住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如今大宅还在，当年的人却一个也不剩了。
霄羽努力去回想张家两个儿子的模样，却发现只剩个模糊的轮廓，况且十年过去，长相又有不同，怕是相见也不相识了。
其实那二人也不是半点线索也没有，张崇京的妻子林氏在小儿子出生后，曾经找匠人做过两块一模一样的玉牌，那玉牌一直分别戴在两个孩子的身上，直到孩子下落不明。
霄羽清楚地记得那玉牌的模样，牌上花纹简朴，只在双面刻了字，一面刻了“豪气干云”而另一面则刻着“温润而泽”，正暗含了两个孩子的名字。
张之瑜还曾怪过母亲偏心，只两个弟弟有玉，她却没有。
林氏笑着打趣她：“等你大了，什么玉没有？”
“等娘亲寻到好玉，给你做一副玉镯才是正经。”林氏又笑着安慰女儿，“他们男子佩玉用普通的就好，你那玉镯是要给你做嫁妆的，得是顶好的玉才成。”
霄羽叹口气，将车帘放下，如果张家现在还在的话，张之瑜怕是戴着那玉镯早已婚配了吧？
“走吧。”霄羽无力地说道。
如果张家不出事，按夙夜的说法，他与张之瑜也称得上青梅竹马，会不会二人便是良配？
回到怀瑾苑，霄羽也没什么精神，恹恹地吩咐阿锦去准备明日带往学堂的东西就自己回屋躺着了。
阿锦只当是在王府不开心，询问地看了青墨一眼，却只换来沉默的摇头。
如果不是张家的案子那么敏感，霄羽完全可以大张旗鼓的找人，张榜或者派人打听，就以那玉牌为线索。
可是先前却只能靠运气，所以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为张崇京翻案，然后再去寻人。
直到第二日离开关府，霄羽的心情还是莫名低落着，阿锦将马车塞的满满的，霄羽看了更是伤感，像是要一去不回似的。
“青墨，你隔两天就回来一次，”阿锦向青墨嘱咐道，“缺什么东西也好带回去。”
青墨点点头，正欲跟在霄羽后面上马车，阿锦又拉住她，低声道：“我看王妃心里像是有事，没事的时候你与她也多聊聊天，别让她闷在心里，再伤了身子！”
青墨想了一下，才向阿锦点头道：“好！”
虽然那样答应了阿锦，可青墨根本不知道要跟霄羽聊什么，看霄羽无精打采又百无聊赖的样子，青墨简直是搜肠刮肚的要找话说。
“姑娘，”青墨试着开口，“你觉得不舒服吗？”
霄羽正胡乱摆弄着一只九连环，听青墨问她便将那九连环扔到一旁：“好像有点冷？”
青墨忙又去榻下找锦被，霄羽却问：“夙夜给我的那件大氅带着呢吗？”
青墨停下手中的动作，想了一下，然后又去翻榻上的包袱：“带了。”
由青墨帮着把大氅穿好，霄羽像是自语道：“现在穿这个还是早了些。”
可身上就是莫名觉得冷，正想着马车是不是漏风，霄羽又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莫不是着凉了？”青墨有些担心，“不如晚几日再去学堂吧？”
霄羽心里合计着，怕是昨晚去看关山远的时候懒得打伞受了凉，不过就因为感冒不去学堂也未免有些小题大做，她哪有那么娇气了？
“不妨事，”霄羽摆摆手，“你倒杯热茶给我吧。”
车上的暖炉是固定的，连暖炉上用的烧水的茶壶也是特制的，稳稳的放在暖炉上并不会因为路不平而洒出来。
马车慢慢地驶出了京城，阴雨连绵的天气，城外的道路上基本没有什么行人，霄羽看了一眼车外雾气蒙蒙的荒地，又放下了车帘。
霄羽觉得头有些昏沉沉的，想睡却又睡不着，热茶捧在手里只觉得手暖些，身上还是泛着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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