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羽立在关山远屋外，秋日早上的阳光洒在冷冷清清的院落中。院中有一棵巨大的梧桐，风一吹枯叶便落雨般的飘下来。
“青墨，”霄羽盯着那棵梧桐说道，“你知道吗？梧桐是空心的。”
青墨顺着霄羽的眼神望过去，那棵梧桐树上的叶子已经所剩无几，树冠在半空中舒展着，可以想象夏日时遮天蔽日的景象。
霄羽说完那句却不再说了，她只是觉得接下来的话好像很中二，突然不想在这个一贯成熟稳重的丫鬟面前说出口了。
她想说，她曾经以为空心的树很坚强，因为无心可伤，可是后来发现不是，梧桐反而因为空心而脆弱，完全禁不起台风的摧残。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说那些，只是屋里的关山远让人心疼，让她莫名地情绪低落罢了。
“怀瑾苑有酒吗？”霄羽突然问道。
青墨迟疑着点点头：“好像有的。”
“取一壶过来吧！”她还记得那晚醉酒，当时的心情竟是莫名的轻松。
可当青墨真的把酒拿来，霄羽却又不敢放开来喝，只在梧桐树下的石桌旁慢慢地饮了一杯就有些坐不住了。
关山远已经在房中好一会儿了，可是却半点动静也无。
秋风吹的院中的落叶在地上滚动发出“哗啦啦”的声音，霄羽站起身一步步向那几间正房走去。
立在卧房的窗下，霄羽屏住呼吸听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声音。
“山远？”霄羽试探着喊道。
“唔……”里面传来的声音含混不清。
霄羽原想说如果坚持不住，她可以再配药给他，可是想到这话一说出口，关山远反而更容易泄气，便又咽回去了。
“山远，如果实在难受，你可以喊叫几声的。”霄羽在窗下高声道，今日并没有塞住关山远的嘴巴，就是怕他有什么事不能说出口。
“姐……”关山远咬着牙道，“我，没事！”
霄羽只听声音就能想象关山远强忍着痛苦的样子，必定是咬紧牙关青筋暴露冷汗涔涔。
霄羽闭了闭眼睛，轻轻地叹息一声，又回到梧桐树下坐着了。
阳光照在后背上暖暖的，霄羽盯着关山远的房间出了好一会儿神，才向青墨说道：“青墨，你跟我说说话吧！”
青墨却有些为难的样子：“说什么，姑娘？”
“随便说什么都行，”霄羽说道，“别让我在这么寂静的院子里坐着，很难熬的。”
霄羽仰头看向青墨，却见青墨正若有所思。
“说说你以前在大吴做什么，为什么会去苏滇，以前从没听你提起这些。”霄羽忍不住帮她找话题。
又见青墨皱眉不语，霄羽只当她不愿意提，便又说道：“不想说的话，说些别的也行，比如你对什么事什么人的看法。总之，随便说点什么吧！”
青墨却摇摇头：“不是的，我是在想要怎么说。”
青墨回忆着：“我记得，我有一个哥哥，武功十分了得的，后来有一年他回家的时候提起，想要去临滇，可是他却走不开。”
“我本就与他相依为命的，他当时好像在给大户人家当护院，我想着反正我也是孤身一人住着，又有功夫在身，倒不如替哥哥去临滇走一趟。”
“一路倒吃了不少苦头，也碰到过仗义的镖师传授我武功，到了临滇却没有找到想要找的人，原想回京城的，结果走错了方向到了苏滇。”
青墨本就话少，原本是曲折离奇的故事被她一讲简直让人昏昏欲睡。
“你是京城人士？”霄羽问道，“那你这次回来没再去找你哥哥吗？”
“我去过以前住的地方，已经被哥哥卖了，从前我并不知道哥哥在谁家做护院，所以一时倒无从找起。”青墨面无表情的说，似乎丝毫不为哥哥担心。
“那你哥哥叫什么名字？”霄羽问道，有了名字便是打听也能打听到吧？
“他去给人做护院是不会用本名的，都是主子赐名。”青墨淡淡地说，“就连我现在的名字不也是您起的吗？”
霄羽一愣，想到原主曾经问过青墨的名字，青墨却不肯说，只说从此跟随她左右，让她赐名，当时原主正研着墨打算抄药方，就随口起了“青墨”二字。
霄羽点点头，停了一下又说道：“京城虽大，但想来你和令兄总有相见之日。”
“见了也未必能相识，毕竟太久了。”青墨却不抱希望似的。
“你离开京城多久了？”
“十年。”
霄羽心中一动，也是十年，张之瑜被发配也是十年前，看来十年前的京城发生了不少事呢！
霄羽沉默了片刻，又望向关山远的卧房，自语道：“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如果他能熬过去，以后也必定会有一番成就。”青墨难得的表达观点。
霄羽赞同地点点头：“他是个好孩子，要有人带着以防走歪了。其实要不是我需要你跟着去学堂那边，我倒想让他跟你学武的。”
青墨微讶，继而转为平静：“我的武功比不上夏大人。”
“是吗？”霄羽其实也有几分功夫，不过只能对付个把没有武功的人，“在我眼里你很厉害了！”
青墨竟是脸上一红，低声道：“谢姑娘夸赞！”
霄羽见状也颇感意外，原来青墨还是很在意别人的看法的。
再度走回关山远窗前，霄羽只能听到屋内粗重的喘息声，想到忍受那种非人痛苦的还只是个孩子，霄羽就对背后下手的人多恨上一分。
青墨也不忍地后退一步，轻声向霄羽问道：“是什么人要对他下手？”
霄羽也远离了窗户几步：“什么人都有可能。”
“他是当朝左相的亲弟弟，从前出门必定前呼后拥，便是有人想设局也未必能成。”霄羽说着自己的分析，“可如今他孤身一人流落江湖，虽表面上与关家决裂，可到底仍是关山海的嫡亲弟弟。”
“可能那个背后的人想着，控制了这个孩子便能拿捏关山海吧！”
霄羽表面平静地说道，心里却有愤怒升腾起来，不管什么原因，用这种下作的法子对一个孩子，都是不可饶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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