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影听他语气紧迫，知道这事耽搁不得，当下便去夙夜的卧房寻找。
“拿油纸包好，别淋湿了！”夙夜又叮嘱道。
其实那件大氅并不惧雨水，名贵的紫貂，大吴一年也未必能有一件，在严寒之时最能保暖，其实现在拿出来有些早了，可他一听说霄羽挨了冻，第一反应就是要将那大氅送与她。
辰影应了一声，夙夜却又道：“算了，飞索你去备马，我自己送去！”
飞索默默地去马厩牵马，辰影心里倒是转不过弯，明明主子这一日都在生气，脸上比下午的天阴的还要沉，怎么那小厮刚进了房就有了这样大的转变。
***
京城太久不下雨，这雨一下便没有要停的样子，霄羽将青墨钉好的车帘又打开，看着外面发呆。
漆黑的夜，外面并没什么景色可看，甚至连雨的存在，也只是靠打在车顶上的声音提醒。
路边偶有一丝光透出来，照在地上，便能看见水洼处一圈圈晕开来，不曾停歇。
青墨将那车帘放下：“鼻尖都冻红了，小心着凉。”
霄羽却没有收回视线，只盯着那晃动的车帘出神。
她明白，夙夜是故意不见她的，可是她有些想不通，若说仅仅因为她这几日只顾关山远而没有顾上他，夙夜应该不至于如此。
可是，他是为什么呢？
霄羽无意识地将手伸到车帘外，用指尖感觉冰凉的雨水滴在上面的感觉。
突然有马蹄声从马车后方传来，在这寂静的街道上尤为引人注意。
霄羽回过神，心里纳闷是什么人为什么事而冒雨出行，一面将手收了回来，手上的雨水反射着车内的灯光，看起来一片光亮。
马蹄声和马车齐平的时候却慢了下来，霄羽心里有些警觉，虽然青墨身手了得，可听车外的声音恐怕却不止一人。
又凝神听了一会儿，外面的马蹄声还是不紧不慢地跟着马车，霄羽忍不住掀开车帘望出去，却见一人骑于马上正低头看着马车。
辨认了好一会儿，霄羽才发现与自己对视的人是夙夜，他正披了一件蓑衣，头上戴了一顶蓑笠，为了不挡住视线，那蓑笠的边沿稍稍往上，却让雨水有了可乘之机。
二人对视了好一会儿，霄羽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到车里来吧，外面凉。”
说完，霄羽就放下车帘坐好，她没勇气等夙夜的回应，万一他拒绝了她可能会恨不能将他踹下马去。
好在马车和马蹄声同时停了下来，青墨也识趣地下了马车，夙夜则在车外摘了蓑笠进了马车来。
解开蓑衣，霄羽才发现夙夜怀里还抱着一个大大的油纸包，难怪方才他在马上的姿势那么奇怪，只用一只手牵了缰绳，霄羽还以为是他另一侧的伤口复发，这才邀他上车的。
二人坐在马车两侧也不说话，夙夜将那油纸包递给霄羽，霄羽默默地接过来打开，发现是一件皮毛大氅，毛色水亮光滑，摸起来十分舒服。
青墨撑了伞坐在驾车的地方，车夫坐在了另一侧。
“去哪儿？”青墨用口型问旁边马上的飞索。
飞索却看着她面无表情的摇摇头。
青墨略一思索，却只是驱动马车让那马儿极慢极慢的前行。
霄羽拿了大氅倒也不客气，将肩上的披风解下就穿在了身上，一时被厚而轻软的感觉包围，从身上到心里都十分舒服。
夙夜盯着霄羽，一张粉脸被大氅衬的更是肌肤胜雪，小巧的鼻尖却微微发红，想是方才受了凉。几缕被雨水打湿的碎发散在两鬓，显得主人柔柔弱弱，倒让人忘了她平素的张扬，不由地心生怜爱起来。
霄羽知道夙夜正审视她，也不与他对视，只低头轻抚搭在膝上的大氅一角，那种柔软的触感让她心里安静下来，反正她要等夙夜沉不住气先开口。
马车行驶的极慢，雨滴打在车顶上的声音像是永无休止似的，发出规律的“咚咚咚”的声音。
又默了一会儿，霄羽终于抬起头：“不是说睡下了？”
实在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了，夙夜好像很能沉得住气，还是她开口打破吧！
夙夜看她抬起头，便盯着她的眼睛看，虽然眼神有些躲闪，可却莫名透着一股子无辜。
“最近查到一件有意思的事……”夙夜缓缓地开口。
霄羽只觉这事跟夙夜不寻常的表现有关，便看向他等他说下去。
夙夜看霄羽看过来，却将眼神移开了：“刺杀的那批人最近去钱庄兑银子……”
夙夜语调缓慢，听得霄羽心里发急。
“然后飞索发现那银票的来历挺有意思。”夙夜总算将一句话说完。
霄羽面上一片平静，心里却在飞速的合计着，难道夙夜发现那件事是她所为？
银票？银票会有什么线索？
见霄羽仍是洗耳恭听的神态，夙夜便解释道：“从知道是哪一伙死士行刺之后，飞索就一直盯着那些人，本想看看他们和什么人接触的。”
霄羽暗自思量，他们追查的时候，青墨和中间人的交易早已结束，应该查不到。
“直到有一日他们去兑银票用来发赏银，”夙夜继续说道，“飞索就去查了那张银票。”
“钱庄兑银票的记录是较为详实的，因此飞索很轻易就查到，那张银票是由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换开的。”
霄羽心里微微发凉，难道夙夜的人能查到每张银票的流向？这……好像不太可能。
“换开？”霄羽觉得夙夜故意停下来等她搭话，她也不能再沉默下去，“是买东西换开还是在钱庄里换开的？”
“是在钱庄里换开的，所以很容易就查到了初始的那张银票。”夙夜盯着霄羽说，对方的脸上却毫无异色。
“有意思的是，初始的那张银票正是我的。”夙夜冷笑着说道，“也就是说，有人用我的银票买凶，来行刺我。”
霄羽硬着头皮问：“可你怎么能知道那张银票是你的？”
夙夜嘴边继续噙着冷笑：“辰影有个习惯，每次从账房领了钱出来，总爱将银票的号码抄下来。因此，从我手里出去的银票，基本都是有迹可循的。”
霄羽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问：“那你那张银票买了什么？”
\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