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玦的事跟你没有关系,出了圣女墓,回顷安去吧。”
她想拒绝,可又不好拿自己说事,脑子一个激灵,冒出一句:“你觉得你能劝说得了红叶吗?就算你能说服我们,圣女墓错综复杂,你就不怕我跟红叶出什么事。”这招出其不意,她自己都有些懵了,“或者说,你是想送我们出去再进来,那可能师兄他们都已经找到血玉了。”
别说墨叔若,就是方红魈肯定也是不愿意就这么出去的。她是没有理由留下,但是也不会就这么一走了之。想起之前百越那些话,墨叔若觉得天意真是捉弄人,逼着她放弃,又扯着她不松手,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当然,这次还是用着老办法自欺欺人,告诉自己等拿到麒麟玦离开北疆,再结束也不迟。
感情里,墨叔若大概属于想太多的那一类,所以自己才会有那么多纠结,而宴绝不同,他确定了要对一个人好就绝不会三心二意。
“这里太危险,我担心你。”经过上次血煞一事他是真的很害怕,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力所不能及的事,他是真的不希望墨叔若再出什么事。
一时间,她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压抑着突然跳动得十分激烈的心,强迫自己静下来,“城主是为了血玉而来,不该纠结其他。再怎么说,血煞一事,都是叔若欠了你。”
宴绝静静看着她,却又看不出什么来。他皱眉道:“自百越起,你对我的态度就不同以往,生疏得很。”
墨叔若低下头,尽力平稳声音,“不是生疏,是回归本位而已。之前是叔若逾越,望城主莫要怪罪。”
“是否因为师兄对你说了什么?”
墨叔若自然不能说,况且她做这个决定也不全是因为扶窨。他这么问,她也就只好装傻,“上主对我说什么?”
这一句反问让宴绝打消了之前的想法,可是他还是不明白,人的感情是真的会在一夕之间消失吗?
小的时候一直想讨人喜欢,后来发现那些喜欢也不过只是为了某种目地。所以再后来,他也不抱期望,但也依然会对任何人都很温柔,只因为自己不曾受到过别人的善待,便也就养出了那样一副温柔模样。
直到遇见尊师,遇到扶窨跟小瓷,再遇见她。一开始他是真的没察觉自己待她有什么不同,只觉着这女孩子胆小可爱,又很倔,可他也不是傻子,这几个月来自己内心的异样,他还是分得清。
宴绝重情,也惜情,墨叔若不愿意,他也不会强人所难。
“你心中若真是觉得负担,我往后也定会注意着些。”
他这样说,墨叔若听来心底觉得难过。就像小时候与爹爹斗气,明明很想吃糖葫芦,又觍着脸说不要,结果爹爹直接把糖葫芦给了项景佾,想吃吃不到,还不被理解,心中是又气又难过又郁闷。
“你们不愿意离开,那我们就一起去找。”
墨叔若回头看着他,还有些不敢相信,她都打算再跟他舌战几回,没想这还没战,他自己就退了。
她眨巴着眼,“你当真不要我们先离开了?”
宴绝道:“你说得很对,圣女墓危险重重,是我没想周全。与其送你们离开我总挂念着,还不如大家在一起相互照应。你既愿意留下,能看着你我也是开心的。”
墨叔若一口口水憋着没差点给自己呛死,往外走了两步,撇开眼神,“那我们出发吧。”
悬空的平台上,五人已经逗留了好长一段时间。就似之前进门的机关一样,原本也没什么难度,选择一门离开便罢。但是阿拿尔预感不简单,不敢轻易下决定。
她叹了口气,看着项景佾,“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往前走到平台边缘,打量石壁上巨大的石门。
这一座地穴宫殿修建得很宏伟,他们站在平台上,有种置身宇宙中的渺小感,周围石壁空旷遥远,石壁上的恶鬼石刻,狰狞面貌又显得过于压抑。
怎么依靠眼前事物建设假想,探索真相,不比墨叔若学过这一类相关知识,阿拿尔对这些东西真的是没有一点头绪。说起性格,墨叔若可能确实胆小,但在这方面,相比阿拿尔,墨叔若反而是敢于去尝试。
项景佾看出她的纠结,站在她身后安抚道:“你不必有压力,即便选错了,我们小心着些,也不怕机关陷阱真能将我们永远困在地下。”
阿拿尔回头看他,又看着近旁三人,深吸一口气,“扶窨上主,我对地宫路线确实不是很清楚,如果接下来的路真的出现什么,你莫要怪罪。”
玉华扶窨静静道:“只要能拿到血玉,如何去不重要。”
阿拿尔点点头,回头看着面前的蛇头机关,用力按下。
空旷的地宫,许久不曾运用的机关运作起来,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因为宫殿太大,声音传来有种远古时代的久远感,让人心底抑制不住生出敬畏。
悬空栈道从对面石壁连接过来,阿拿尔与项景佾对视一眼,一起踏上去。他们五人走的小心翼翼,生怕这栈道突然崩塌,大概是多心了,五人走进对面的洞口,直到栈道收回,也仍是什么都没发生。
就这样一路悬着心,五人继续往里行去。按着地图,墓道后再经过一次机关门,就能到达藏玉的墓室。
“殿下……”越往前走,周围的景象越来越奇怪。项景佾低低唤了声,提醒她注意。“我想这路很有可能是选错了。”他用剑尾敲了敲两旁石壁,声音结实不像有中空。
不比之前规整的墓道,这里的石壁粗糙得很,面上水渍严重,很明显是没有挖掘过的天然地穴。
玉华扶窨抓着花瓷的手,侧头提醒跟在后面的尤姜,“离上三步距离,要是有什么事,护着小瓷。”
“是。”
安静的前方越显诡异,项景佾将火把递给阿拿尔,自己拔剑出鞘握在手里。石壁上开始出现一些斑白的痕迹,越往里走越来越多,有的甚至挡住了去路。
阿拿尔拿火把一烤,白丝立刻滋滋作响,迅速烧毁发出难闻的气味。她捂着口鼻,离得远了些,“这些蛛丝看起来很干燥,应该是弃之不用很久了。”探头看去,黑暗中石壁上的洞穴跟白丝密密麻麻,她有些担心,“再往里去,很有可能就是蛛穴,要不……”
玉华扶窨打断她道:“继续往前,退路已断,没有别的选择。”
阿拿尔自然知道,也只好闭了嘴。
五人继续前行,先时还好只是遇见些正常大小的蜘蛛在石壁上爬动,她也松了口气。
大家心思其实差不多,比起在乎都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的危险,还不如想着赶紧走出去。眼前的石壁越来越窄,脚下坑坑洼洼并不好走,五人一线往前,走在最前的项景佾突然发现前面吹过来一阵风,“有风!”
阿拿尔喜道:“说明前面有相对较大的空间了。”
又走了一段时间,风明显大了很多,带着地底的阴凉,冷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走到后面,地势开始向下。项景佾拿火把照着,发现前路并不是地面。“大家先停一下,前面是悬崖,我先去看看有没有路。”
众人停下来,见他抵住石壁小心翼翼地往下挪了几步,这里实在很陡峭,坡体表面上又都是些碎石头,容易踩滑跌下悬崖。他探出脑袋往两边看去,崖壁被水渍浸得严重,滑不溜秋攀爬借力都很不方便,即使是有轻功,没有借力点,往上往下也都过于困难。
项景佾叹了口气,“没路了。”
前面就是个黑不见底的悬崖,两边也没路,过不去了。
他艰难地转身,正打算抓着石壁走回去。突然从天而降一个黑影朝自己砸过来,阿拿尔惊叫一声,项景佾没看清,但能感觉到是个什么毛茸茸的活物,他用双臂奋力挣扎着,就见火光一过,阿拿尔拿着火把直接将那东西打落下了悬崖,因着地势过于倾斜,她用力过猛没能控制住平衡,直接往前摔倒,撞上项景佾,两人立刻往后掉了下去。
玉华扶窨伸手去抓,碍于地势终究是晚了一步没能抓住。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他皱起眉头,朝尤姜伸手,“绳子。”尤姜依言掏出来给他,就见他在绳头打了个活结,转着圈甩出去套在一块石头上,他用力拉了拉,确定安全,这才道:“我们沿着石壁下去。”
尤姜有些担心,这悬崖不知有多高,也不知绳子能不能下到可以有依附的地方。打量四周,确实没有其他办法。
“上主,让我先来吧。”他一手举着火把,踩着石壁飞起来,衣袂翩跹间抓着绳子一跃,停在石壁下方,借着火光查看,才仰头道:“下面一切正常。”
“来。”玉华扶窨将花瓷搂住,低声道:“害怕就把眼睛闭起来,有爹爹在,没事的。”
花瓷被刚刚一事吓得浑身发抖,只能死死拽着他的袖子,乖乖闭着眼睛,“爹爹,景佾哥哥他们会不会有事啊?”
玉华扶窨摸了摸她的发顶,“放心,会没事的。”说罢抓着绳子借力跳下去。
空旷的地底,三人沿着石壁往下,前路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