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
呼啸冷风带起一连串颤音,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怕的。墨叔若躲在宴绝身后,露出一张吓得惨白的脸。虽然见过一次死尸行走,但还是怕得要命,况且这次居然这么多。被冷风一吹,她突然想起,墨川和项景佾还在山沟。
“师兄他们……”话自喃喃,却是脱手就跑,还没出几步,黑暗中再次扑出来一个黑影,刹那间,黑影接二连三从各处争相而出。
墨叔若只看见眼前一条白光闪过,面前活尸已然被甩出三里开外,鼻尖传来一股冷香,竟然已被他抱在怀中。
匆促中,听见他声调平缓,“闭上眼睛。”
墨叔若哪会那般听话,死死睁着一双大眼,眨也不敢眨。活尸渐渐围拢过来。宴绝右手执一条银色细长铁链,似长鞭的多变,又似剑的刚硬。只见他单手不停甩动,银鞭隐约闪现淡淡幽蓝,所过之处,不是把活尸分成两半,就是去首削肢,偶有缠住近身的活尸,狠狠甩向远处、抛向高空,最后,残忍跌落。
场景可说惨不忍睹。
他几乎没有动过脚步,以守为攻,无数活尸竟然都被他杀死。
这些东西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前赴后继,数不胜数,再打下去只会浪费体力。他将千节银鞭收回袖子,抱起墨叔若便临空而去。
她紧紧窝在他怀里,即使如此,仍被风中沙石刮得脸生疼。狂风呼啸,不过瞬间,他们就回到了山沟,只是那里除了一群活动的死尸,已经没有任何东西。
“师兄——墨川——”
声音似涟漪般荡向远方,可是除了空旷的回音再无其他。
宴绝轻声道:“有血。”纤长手指一举,“在那里。”
墨叔若朝他所指之处看去,那活尸围在一处,不知道在争食些什么,鲜血淋淋的地上,胡乱摆着一只被分尸的马后腿。她伸手捂嘴,眼神恐惧。
“它们……吃活物……”
月亮高悬,淡白光晕照着荒原前的一处峡谷,乱石嶙峋,阴森可怖。
墨叔若坐在大石上抱着膝盖,一双眼睛红得厉害。
“还好吗?”没得到墨叔若的回答,他仿佛也没在意,看着远方静静道:“不是还要找那两个人吗,打起精神来吧,离天亮还有段时间呢。”
她这才重新站起来,“我不是因为害怕才哭的……”
他回头看她,没有说话。
墨叔若低着头,一张脸隐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只一双手握拳捏得惨白。她话语中含有隐隐的颤抖,“只是觉得太残忍了……已死之人都不放过,到底是谁!”
他将视线收回,轻声道:“想阻止你去百越的人,必定与死尸主谋有甚关联。”
墨叔若抬起头,胡乱抹了把鼻涕眼泪,“我不会后退的,那个人,我一定会把他找出来。”眼神虽有泪水湿润,却分外坚定。
宴绝嘴角轻微一牵,算是对她的决心表示欣慰。他扭头朝崖顶看去,眼神空洞,却又好像在看什么,随后却面无表情道:“前一次是警告,这一次换惊吓了吗。”似是在对人说,又似自言自语。
她不解:“什么?”
他重新望回她,“下次可能会有更恐怖的东西,你害怕吗?”
她愣了下,害怕这个事嘛……虽然什么都可以用一回生二回熟来敷衍,可遇这种事,诚然她还是个正常人,经历多少次都还是依旧会怕的。
她老实道:“怕当然还是会怕的……不过你呢,面对那样恐怖的画面,都不会害怕吗?”
“看不到就没什么可怕的。”他声音短促,不像是很愿意讨论这件事。
墨叔若耸耸眉,没再多问。不过也对,像他这样经历多得都麻木的人,害怕也会渐渐被磨灭的吧……
远处一条火光直蹿上天空。她仰头惊叫出声,“是师兄!”
宴绝轻功了得,来到荒原边带不过瞬间。项景佾牵着两匹马焦急地望着远处。见她出现,急步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就给拖进了怀里,“你去哪儿了!”语气十分担心。
项景佾从小与她便很是亲近,牵牵手抱一抱什么的很正常,可毕竟五年没见,她也长成了大姑娘,有些细微的感情是没办法直接表达出来的。而且回来后的相处也是互敬互重,熟悉的人却是陌生的感觉。
对于他这突然而来的拥抱,墨叔若着实吓得不轻,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就……就出去走了走……”
他一抬眼,看到她身后的宴绝,立刻明白了事实。放心之余却有些莫名不是滋味。他松开手,问了句,“没受伤吧?”
墨叔若摇摇头,“我没事。”瞥见一脸虚弱地趴在马背上的墨川,她匆忙走过去,“墨川怎么了?”
“被吓到了而已,没什么大碍。”
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热之类的症状,这才松了口气。
一直闭口不言的宴绝静静提醒了句,“以防不测,还是尽快离开这里为好。”
墨叔若两人自然没有二话,立即收拾好剩下的东西,准备启程。她牵着两匹马,却见两人在一边,面对面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项景佾看着宴绝,面色冷淡,“我暂时将叔若交给你。”
他没有说话。
项景佾转身前低声道:“我本没资格这样对你说话,但是,宴绝少主,叔若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她有别人没有过的痛苦和经历,这辈子,我不会让任何一个人伤害她,也拜托少主您,务必不要给她难过的机会。”
宴绝露出疑惑。
不远处的墨叔若突然扬手道:“说什么呢?快点走了。”
项景佾高应一声,走过去道:“墨川交给我吧。”
“哦。”递过去缰绳的下一刻突然反应过来,“啊!!!!”
只有两匹马,那不是代表她要跟宴绝共乘一骑……
大地灰蒙蒙一片,尘烟过后,四人骑马飞驰而去。
她靠在他怀里,因为风沙过大,脸被刮得通红。正当睁不开眼时,兜头罩下来一件外衣,他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先睡会吧。天亮之前,虽然颠簸却足够安全。”
她脸刷一声红了个透。
要知道这样侧坐马背,亲密无间地窝在他怀里已经非常煎熬,靠着他休息……简直想都不敢想……
“没关系,我能坚持……”
话还没讲完,脑袋便被他直接按在了他胸膛上。墨叔若整个人罩在一块白衣下,脑子发懵,动都不敢动。
发生了什么……
不是错觉吧……要不要起来……起来会不会显得太矫情……不起来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纠结之际,他轻声道:“睡吧。”
或许是找不到推脱的理由,或许是太累了,她松了口气,终于还是安心闭上了眼睛。
“想问你一件事…”马背颠簸,耳朵里传来的都是风沙声。她听见自己一字一句道:“你最后一次害怕是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顿了下才接道:“或许是因为当黑暗笼罩一切时,再可怕的东西都看不见了吧……”
“就像现在吗?”
她的疑问被风化在荒原上。他没有回答,也没有人再替他回答。
不过她想,如果是她一人处在这个境地,她会害怕得要死吧!正是因为有可以放心依靠的人在身边,所以无论再可怕再黑暗的地方,她都会尝试着大胆去面对。
***
秋季接近尾声,落叶纷纷归土。数日之后,安然无恙到达百越信陵。这一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除了冷风萧瑟,夜晚可能有场暴雨,其余仿佛什么都不会发生。
从进城开始,直到被接待到百越府上,一路市井繁华,人声鼎沸,很正常,正常得仿佛是错觉。
墨叔若一路无言,到了客房直接倒头就睡。不知从哪里说来,明明表面再正常不过,诡异的感觉却覆满全身。或许是风餐露宿身心疲惫,都来不及细想其原因,脑袋沾上枕头,眼一闭便睡死过去。
傍晚时分,有侍者敲门轻唤:“墨姑娘可醒了?”
她方从睡梦中睁眼,一边慢吞吞坐起,一边应声:“请进。”
雕花榆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昏沉的光线模糊映出一少女身影,她低眉进来,站在门边传达来意,“老爷已回到府中,正在前院待客,少夫人让奴婢来问问姑娘,是否要将膳食送来房中?”
“少夫人?”她低喃一句,突然想起自己已身在百越,一觉睡到这么晚,已是失了礼貌,怎么还好意思让别人来请。她慌忙答到,“不用。”一边快速从床上起身,对着近旁柜子上的黄镜扒拉两下睡乱的头发,确定不会失仪了才转身对侍者笑道:“好了,走吧。”
刚出房门,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看向院中几棵光秃秃的桃树,无奈感叹:冬天又要来了!才稍一走神,侍者已走出一节远,她忙拾步追上前,笑眯眯问:“侯爷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还记得早上来时,管家说百越侯外出办事去了。
侍者懂事地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微低着头细声回答:“午时过后回来的。”
“是嘛。”想着回来也罢,反正呆这么许天,总要见面的。
转过走廊深院,夜色已朦朦胧胧。不远处有透亮烛光照耀,墨叔若搓了搓冷到发疼的双颊,跟着侍者朝人声处行去。过庭院上台阶,侍者停在门边弯腰退去,她正准备迈步进屋,身后咔嚓一声,平地响雷,她回头去看,凉风习习,带起丝丝细雨从天而降,不过片刻,哗啦啦雨声打在瓦砾上,积聚的雨水沿飞檐翘角连绵不断地落下。
她紧了紧领口,转身进屋,屋内温暖的热度让她舒服地牵起嘴角。她看见一道山水屏风后,有人来来回回布菜,人影缝隙间,信陵百越侯就坐在圆桌上位,面目慈祥,笑意连连。
百越侯只有一个独子,奈何其身体病弱,十五年前有了两个孩子后就早早离了世。百越侯两个孙儿皆都不满三十,大一个的叫百越敬,小的叫百越郗,两人并不是同胞所出,百越敬为侧室所生,百越郗出自正夫人,想来,百越侯极宠爱百越郗的原因,也只是身份贵贱而已,但却想不到,百越郗才去世不到两个月,他居然能笑得这么开怀。
“叔若来了。”桌前一发丝高挽的年轻妇人不经意看到她,忙起身笑意迎来,自然拉过她双手把她往里屋带,“外面下着雨,夜晚凉得很,怎么傻在门口呢。”
墨叔若看着那双雪白的纤手,心头一热,脸上不禁带上些难得的孩子气,“我在想有什么好吃的,想着想着就忘了进来了。”
妇人扑哧轻笑,把她按到桌前坐下,一边吩咐侍者拿碗姜汤。
百越侯抬眼打量她,“你就是叔若吧,都这么大了。”
她笑道:“数年不见,叔若长大了,侯爷却一点都没变。”
她这句直言的实话在别人听来倒是好听得很。百越侯大笑了几声,“叔若上一次见到伯伯是八年前的事了,那时你才十二岁,瘦得跟猴子似的。”低头啃鸡腿的墨川突然扑哧笑出声,她半头黑线。
那边少夫人接口道:“我记得叔若是十五岁离开岭南的吧。果然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她礼貌的寒暄:“少夫人过奖了……”
年轻妇人道:“叫得怪生分的,还是像以前,叫我声姨姨。”
墨叔若也不推迟,只道:“好。”
百越侯笑了笑,吩咐妇人,“天冷了,孩子们穿的也单薄,你明日带叔若他们去街上置办几件冬衣。”
“是,父亲。”
墨叔若慌忙摇手拒绝:“不用,我们有带衣服。”
那年轻妇人笑意温婉,“这是长辈给的礼物,不能推辞的。”
无奈只得接受。
席上,少夫人给她夹了一山的菜,为了表示感谢,墨叔若只能尽力吃完,到放筷时,没差点撑死。吃完饭推说上茅房,这才得空溜出来。
打发了领路的丫头,她提着灯笼,一个人走在廊檐下。想起白天宴绝拒绝入府,转身离去的背影,心里既烦闷又说不出的失落,她一愣,自问自己:我干嘛失落!又想着:百越这么大,他应该找得到落脚处吧。
表情也是一时纠结一时担心的,嘴里嘟嘟囔囔像个神经病。走着走着,就又发现自己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除了昏黄灯笼,也见不到其他人。漆黑的走廊悠长而又阴深,她就身旁墙壁靠着,眼珠子一溜烟乱转。细雨潺潺,冰冷空气冻得她背后发凉,她伸手推了推身侧木门,没想到竟然是开着的,想也没想,拔腿就进。
在怎样,也好过待在外面不是吗。
屋内漆黑一片,难见四周如何摆设。她只顾着探头乱望,脚下突然被什么硬物硌住,提近灯笼仔细一看,发现是一个巴掌大的人物雕像。她弯腰拾起,见其高髻飞裙栩栩如生一个漂亮女子。正待看个仔细,肩头突然被轻轻一拍,吓得她将灯笼都给丢在了地上。来人捂住她的嘴巴,低声道:“是我。”
墨叔若瞪大双眼,说不出是惊是喜。她转身拉出段距离,看清面前的人后,语气才一松,抱怨道:“走路都不带声,你想吓死我啊!”
宴绝朝她一笑,不说话。
墨叔若呼出一口气,随意问了句:“吃过饭了没?”
“嗯?”
她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塞给他,“席上吃不下藏着的,你可不要乱想啊。”
他将油纸包一笔带过的收进怀里,略有疑问:“你怎么在这里?”
她暗下道:若说迷路了,肯定会被他笑话。想完立刻以一种神秘的语气道:“我觉得百越府怪怪的,来看看有什么不对。”说完还装腔作势地东瞧瞧西看看。
却听他语带轻笑,“这里只有一栋房子而已。”
“额……”墨叔若愣在当地,扭头回来时满面严肃,“你别不信,今日席上见百越侯笑脸盈盈,少夫人更是像没事人似的,若真是死了亲子爱孙,哪会这般态度,所以我猜测,这里面肯定有隐情。”
宴绝点头赞同,“是有可疑。”
窗外细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残余水珠沿屋角滴答跌落。
她还待说什么,宴绝突然一挥袖将地上灯笼熄灭,下一刻,耳边传出他低沉的声音,“别出声,有人来了。”
片刻之后,安静夜里果真传来轻微脚步,木棂格子门的白色软罗纱上映出一道身影,像皮影似的一晃而过,走廊上脚步又渐远去,两人忙轻声开门,一路远远跟着,不知跟到哪里,一经转弯却不见了人影。
墨叔若四处瞧了瞧,无功而返,“跟丢了。”
他轻轻应一声,不说话。
她看着他,“怎么了?”
他闭眼道:“有卫队往这边来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哦,好。”
两人匆匆忙忙离开走廊。拐过几个院子后,依稀可闻人声。
怕是走过这个道就说不上话了,她慢吞吞开口,“那个……”还一边若无其事道:“你待会儿就直接回客栈吗?”
“暂时不,妘夭在城郊等我。”
她当头一棒,“妘夭?妘夭是谁?”听来像是个女人的名字。
大半夜的还要去见她,不会是……
墨叔若欲哭为泪地望着天,陷入一片混沌中。
宴绝道:“暗地跟在我身边的人,是我师兄的女弟子。”他想起来竟然莫名其妙笑了,“你没见过她,不过说来好笑,那天你小镇惊马,就是她动的手脚。”
“啊嘞……”她回过神,“为什么!”
他想了想,“那个啊,听说你们也是去百越,可能是想把我这个包袱甩给你们吧。”
包袱?墨叔若无言以对。我才真的是包袱啊……
他静静道:“有时候一个人不太方便,所以不得不找个信得过的人同行。”
难得听见他声音中带了丝落寞的情绪,墨叔若低声喃喃:“所以干嘛要放那姑娘走……”
他扭头看她,一副无奈的表情,“师兄让她跟在我身边照顾我,她却贪玩得厉害,一出来就把我甩开了。”一边笑一边摇头,“倒是难得有人嫌弃我。”
墨叔若望着眼前的路,平静道:“那以前呢?以前出去的时候也是跟她一起吗,她也会把你丢下?”
他答得无所谓,“嗯,不过也因此遇见过许多善良的人。”
想起有时候找不到方向,街头好玩的孩童还会牵着他,带他走一程。
墨叔若轻轻咧了嘴笑,面上却是一派萧索。
三年前她也想过,如果有一天两人能这样肩并肩同行多好。
即使是再平常不过地聊天。
认识他,陪着他。
如果可以的话……
她不要默默无闻,永远都只是个不想干的陌生人……
可惜,
她确实是与他做了五年的陌生人。
如果没有这次相遇,可能除了主上与下属的关系,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到了。”沉寂的思绪被他打断。墨叔若抬起头,有些埋怨这路怎么这么短。两人停下脚步,“再前面的路有人我就不送你了。近些天我可能不会常出现,活尸的事,你要仔细查证。”
怕露出些什么奇怪的表情,她复低下头,嗯了声,“你放心吧。”
“还有……”
她双眼一眨,手死死捏着衣角,莫名有些紧张。
宴绝转过身看着她,“毕竟是事发的中心,以防万一,往后还是不要单独出来为好。”
她松了口气,“知道了。”
“那你早点休息。”
“嗯。”
简短的鼻音后四周都安静下来。墨叔若低着头看着脚尖。语气低迷,“走了啊……”半晌后有些难过,“我是怎么了?竟然有些后悔那个决定。”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后悔了又能怎样,看不到远方有什么的路,本身就不该去走,何况还知道尽头是个悬崖。
她摇摇头正准备回去,抬头时,瞳孔骤增,忍不住暴跳起来,“啊!你怎么还没走!!”
不远处,白衣身影正停在门廊边。似乎是听见她自言自语,才好奇停下来。
等等!
墨叔若一脸震惊,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
她都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慌忙间头也不回地,转身逃离。
直奔回房,她靠着木门发傻。
他没听见吧……自己说的也不是很明显,他应该不会误会的……
几番自我劝说后,她终于静下心来。点亮案头的蜡烛,一脸生无可恋地坐在桌旁。腰间挎包硌得慌,她伸手摸了把,这才想起捡到的那个雕像。拿出来随意翻看,无意间发现下面有些凹槽。她反过木雕一看,再次被震惊。
橘黄的烛光下,底座上雕刻着两句七言诗,字迹一发而成,苍劲有力。
血染红衫为君嫁,
泣涕阁窗待天明。
一股凉意从脚底而发,她将雕像稍稍提起,看到三字署名——京楼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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