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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氏书 042章 如约

在推开房门前,墨叔若想了很多。这几个月的了解,墨川生性活泼,实在是个孩童模样,她不知道墨公告诉他之后他是什么反应,也不知该怎么劝慰他。推门进去的时候,都没做好心理准备。

倒是他先跑过来,“阿姐。”

看着他满面笑容,墨叔若内心不忍,“墨川……爷爷说,你不能回顷安了……”

他笑了笑,一副没事人样,反而来安慰她,“我没事,你放心吧。”

墨叔若伸手扶着他的肩膀,“你知道坐上百越君位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从未见过墨川这般正经,他远比墨叔若想的懂事,“爷爷说,有的人生来就注定要去做一些事,谁去做,只是时机而已。既然我撞见了这个时机,我就有责任去担当。”他顶着那张依旧圆润的胖脸笑得没心没肺,“你放心,我真的没事。”

听他这样子说,墨叔若竟然反而像个小孩子,看不开眼前局面,“你很勇敢……”

墨川哼了声,“傻子,莫要小瞧我。”

以前他要这么说,墨叔若铁定已经开揍,但是现在,她却笑得苦涩,“是,其实胆小怕事的是我。不过,阿姐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

他突然间也不笑了,直勾勾盯着她,“阿姐,墨家不比百越轻松,我是男孩子,总有长大的一天,我的将来没人可以小瞧。反倒是你总让爷爷担心,以后,自己要多加小心……”

这般言语从他嘴里说出来,墨叔若内心感慨良多,她憋着难过,可又不能哭出来,只能点头,“阿姐生得没用,但是答应你定会护住墨家,护着爷爷,等你长大了,回来顷安,阿姐就把墨家交给你好不好?”

墨川咧咧嘴,不屑道:“那可不是我的责任,我不应,你得自己好好守着。”

墨叔若红着眼圈,破涕为笑。

见他背过去,突然低沉了声音,“阿姐,你以后有空,多来百越看看我好不好?”

拳头忍不住一紧,“好,阿姐答应你。”

***

百越一事两日便尘埃落定。遗子传出,诸侯震惊。百越益身后无人相助,为了族人不被牵连,第二日晚,便留下请罪书,自尽在军帐中。虽然墨公这一招稳住了局势,救了不少人,但也彻底改变了墨川这一生。

墨川三日后继位,上层收拾了战场琐碎,整个夷关城立刻投入接下来的继承大典,都在忙着修建祭坛。

墨叔若在房间傻坐了半日,突然看到压在书下的那一纸信封,终归还是没忍住,拆开来看。信上并未多说什么,单留着两句话:“两日后的未时,来城北客栈找我。”

看着手里宴绝给的信,墨叔若立刻振作起来,可一想信中两日后的时间早就过了,又只能无奈往床上一躺,抬起手看着信,喃喃自语:“原来那日在城北客栈遇到,不是偶然,是他在等我。”把信往胸口一压,无比郁闷地叹了口气,“你找我做什么,就为了道个谢?那也没必要等那么久。未时,”墨叔若闭着眼睛在床上打了个滚,“这是等了有两个多时辰啊……”

坐起来看了看天,时间也差不多未时,她想着,即便已经不是约定的时间,也忍不住去看看。等到想通的时候,人已经在去往客栈的半路上。

市井已然恢复如初,热闹非凡,庆祝之意路过人脸上清楚可见。“看来墨川上位,阻止战争没有白费。”如此,心有所安慰。

转眼,晃着晃着就到了客栈门口,墨叔若抬头看着宴绝曾经坐过的位置,好似他还坐在那里一样。

“对不起……”她喃喃自语,没发现身后有个人正在靠近,“我们两个本就是无缘之人,这一切不过是我的妄想,纠结了那么多次,这一次,是要彻底放下了……”

“墨叔若!”

肩膀猛地被拍了一下,吓得她都跳起来,“是你!”看着身后的迟天凛,她没差点一拳头挥过去,“怎么又是你!”上次在这里一面之缘后,她都快忘了,“你怎么还没有离开夷关?”

他摇头笑,“我送小唤离开夷关再回来的。”

“不是让你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吗,回来做什么?”想起先前说的话,她疑道:“还是你想通了,要跟我回墨家?”

他说得一点不委婉,“那怎么可能,我只是担心你罢了。”

“我?”她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又不用上战场拼命。”

两人并肩往前走,迟天凛抱着臂膀,时不时撞她一下,“既然百越一事已了,怎么,要不要考虑下我的建议?”

百越起战,他这始作俑者倒是一点不在乎。也得亏他还是小孩子,没心没肺也正常,不然墨叔若肯定不会放过他。

听他说起这话,她好奇道:“什么建议?”

他弯下腰,脸又伸过来,“不是让你做我媳妇嘛。”

墨叔若伸手推开他的脸,对他露出敷衍的笑,“乖,姐姐还有事,不能陪你玩哈。”

他一把抓住想跑的墨叔若,“你要去哪里,我也要去。”

墨叔若翻个白眼,甩了甩被他死拽着不放的手,“松开。”

他嘟着嘴撒娇,“你要不说,我就不松。”

墨叔若叹气,“大街上呢,男女授受不亲。”

看着路人投递过来的眼神,迟天凛这才松开,“那我要一起去。”

本来也没什么事,只是图嘴快不想他跟着。两人本来就没什么交集,也不是很熟,可是碍于情面又不能直接表露,只好转过身,重新往客栈走去,“我饿了,先去吃顿饭吧。”他立刻就屁颠屁颠跟上了。

一路上到二层,去的当然就是那个位置。小二抱歉一笑,“姑娘不巧,这间早被人预订了。”

“诶?”她有点好奇,“是何人?”

小二示意了楼下大厅的一个富商,原本心里的那份期待立刻破灭,说不上的失落,也只好皮笑肉不笑,“那我们换旁边吧。”

入了座就让迟天凛点菜去,墨叔若拦下小二,询问道:“小二哥,前几日坐着那间的白衣公子你可有印象?”

小二想了想,“姑娘是说等人那位?”

墨叔若点头,“对。”

这么一提,小二像是想起了什么趣事,“那位公子每日未时到店,连续不断,直等到昨日。”

“昨日!那今日他为何不在?”

小二摇头,“大抵是明白等的人不会来,心灰意冷了吧。”

“那你可有那公子的其他消息?”

小二继续摇头,突然又觉得奇怪,“姑娘你问得这般细致,你不会就是那位公子要等的人吧?”将她上下打量,似乎也没觉得哪里不妥,“要真是你,那位公子给你留了句话。”

墨叔若猛地站起来,“什么话?”

小二道:“也不是什么话,就是个地址,城东南巷子街……”

还没听他说完,墨叔若已经一溜烟不见,一口气跑了好几条街,终于到了城东最大的客栈,进门打听,老板说正好刚退房,墨叔若冲出门来,又往城门追去。一拐角,倒真在巷子里看见他。墨叔若一边跑,却忍住去喊。

他孤身一人,身边没有妘夭也没有尤姜,百越起乱已定,他要离开东陆回天目峰。

这些天,他竟然一直在等她去赴约……

墨叔若想,自己没去,他大抵也是有些失望的吧。

眼见着那身影下一刻便要行出巷尾,墨叔若拼命狂奔,伸手一抓,所幸没有落空,拉住了他的袖角。

他回过头,见是她,笑了笑,“好巧,又碰见你了。”看来他记得上次药店外的事。

他右手抱着条雪白毛色的小狗,那狗似乎认得她,还不停摇尾巴,低低叫了两声。

墨叔若喘着粗气,脱口而出,“不巧,我是来找你的。”

明显对方一脸茫然。

墨叔若说了那么多自欺欺人的话,终归还是骗不了自己的心。她不信宴绝那么聪明的人,这么多天还打探不出自己在哪里,长什么模样,他不认,只是因为墨叔若不想认,所以他不主动,他在等。

今日一别又不知道下次见面在何时,墨叔若想想有些委屈。想见他又不能见他,可到最后也只慢慢放了手,吐出四个字,“好久不见。”

宴绝愣了下,露出个浅浅的笑,“确实是好久不见。”也不知这句到底几个意思,墨叔若有些尴尬,又听他道:“你原来,是长这个样子的。”

墨叔若的模样说不上绝色,只是一双大眼睛非常迷人,仔细看来就像一汪清泉,透澈见底,再配上懵懂表情,就像一个小孩子,看过的人都会忍不住心生疼爱。

但是在他面前,墨叔若忍不住别开头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知道我生的不好看。”比起妘夭那张惊艳的脸,墨叔若自惭形秽。也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做讨论,“那一日实在是很抱歉……”

误打误撞遇见,但也算是赴过约了。逃跑也是没有心理准备。

想起那日街头奔跑的背影,他恍然大悟,“我很好奇。”

墨叔若看他,“好奇什么?”

他摊了摊手,“我很可怕?”

墨叔若尴尬道:“那也不是……”这话让她怎么解释,又不能摊开了来讲。

宴绝察言观色知道她为难,错开话题,“那日飞花谷你走得急,没来得及同你说说话。”他轻轻一笑,迅速从她发间抽出那支银簪,放在她眼前,“你看,我现在看东西一清二楚。”

墨叔若不知该做何应对,伸手拿回银簪拽在手里,“那真是很好。上次,城主约我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宴绝看着毫无破绽的墨叔若,倒真明白了她那句‘我看不透你……’,他默默叹了口气,先前那阵开心瞬间所剩无几,“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眼睛能看见了,又刚好在百越,便想着同你打声招呼。”

这话说得随意,墨叔若听得入了心,免不了有些难过,又再紧了紧拽银簪的手,笑得无所谓,“我不过是个墨家弟子,烦城主惦念,受宠若惊。”

也不知怎的,两人越聊心底越不顺。墨叔若之前那般死缠烂打跟着,怎么也不像是把自己看做下属,这才多久,怎么话里如此生份?

宴绝欲言又止,到底是隔着层纸不好开口。这几个月以来,他对墨叔若有着不同方红魈妘夭的感情,虽未经情事,可在心理上也是个正常人,一些情愫生出来,总是需要时间去接受。可他这边还没来得及弄明白,墨叔若倒是直接给他回绝了,想来反而觉得自己好笑,未免有些泄气,“你今日是知道我要走,来送我一程?”

墨叔若无言以对,低头闭着眼睛暗道:我或许还是不该来见他。

好半天才鼓起勇气,抬头看他,“叔若才疏学浅,不能帮到天目峰一二,只怕以后做了墨家家主,也是个无用的。我本不该同城主有什么关系,之前阎崖狱的事也是出于愧疚,幸而老天有眼让你重见光明,即便此后再也不见,叔若也会每日焚香,感谢上苍恩情。”

幼时的错还完,互不相欠,日后再见也不过点头之交,说不得什么深情厚谊。

“此去一别,望城主多加保重。”

别已道了。

看着面前女子,宴绝温润如常的表情竟然有了丝难过。

“你这是……”

墨叔若低着头没有反应。

他却突然一笑,笑声中满是寥落,“我自以为百越初识,你当我作朋友,才会不顾危险奔赴阎崖狱来阻我,原来不过是我自作多情了……”他背过身,墨叔若才敢偷偷抬头看他。

“罢了……”两字一出又是好久,听他一声叹息,“我们每次分别似乎都不算愉快……”

宴绝并没说什么其他话,如百越那次分别一样,他已走了很久,她还在原地站着,动也不动,只是泪在不停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