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她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傻愣半天才问了句。
“没什么……”宴绝有些别扭地移开眼神,他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冒了这么一句出来。他从来没有试过思念一个人,这两个月来,他只是想找到墨叔若,可直到一见才发现,心中居然有着从未出现过的开心。
阿拿尔背过身去,不知该如何是好。要是宴绝知道,她会不会被掐死……
可要是真正的墨叔若,她听到这些话时又会如何反应,开心?还是喜极而泣?还是拒绝?
这不是个回不回答的问题,而是关系于会不会被发现,阿拿尔眼神转了好几个来回,才慎重开口,“你这样说……是喜欢我吗……”
宴绝猛地瞪大眼睛看着她,带着些震惊和躲闪,大概是他自己都没想过这个问题,这时被她挑开来,他有些慌张,“我、我不知道这样算不算……”
他一句话就像一个坑一样,随时都会让人掉下去,阿拿尔是越来越想找个时机脱身。她往后退了几步,伤心欲绝的表情装得再真实不过。
“既然不确定,那为什么还对我说出那样的话!!”
无论在哪方面看来,宴绝都算是一个完美男人。阿拿尔揣测,墨叔若也应该是倾慕于他的,听到他的坦白应该是开心,可这不确定的表情,应该又会让她难过才对。
“墨叔若……”他奇怪于她的反应,又想着是不是自己太过分。“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按说要是真正的墨叔若,听到他这些话,她不应该会是难过。宴绝只要对她有一点的情愫,哪怕是不确定,她也会开心得要死。
然而阿拿尔不知道,她根本就不了解墨叔若与宴绝之间的感情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只以为就是平常痴男怨女那般,一个拼命爱着,一个只撩不负责。
“……”
她继续往后退,一边摇头,想着就趁这个时机逃跑再说。背后忽然有人抓住了她的肩膀,带着她就轻功起飞。
路边的树木植物迅速倒退。定睛一看,居然是那个黑袍女人。阿拿尔冷声道:“你让我看的就是这些!”虽然也庆幸她来得及时,不然肯定演不下去了。
方百媚抓着她在林间穿梭,踩着树干往前飞跃。“宴绝接近你是有目的的,你不应该再信他。”
阿拿尔怒喝:“我信谁还用不着你来管,快放我下去。”
看了眼身后不远处追来的白影,方百媚脚下加快速度,好笑道:“圣女你确定这种时候要我放开你?”
宴绝紧追不舍,只要被他抓到,她肯定就再也没有脱身机会。
“宴绝功夫了得,你带着我不一定能逃得开他!”
话才刚说完,一条银链从后面蹿上来,方百媚一脚蹬住树干,半空旋转将阿拿尔挡在身前,一边往后退去。“你再跟过来我就杀了她!”
眼见铁链前端的一节飞刃就要碰到阿拿尔,宴绝赶紧挥手将铁链收回去。
这时候两人又拉远了距离,蹿进更茂密的树丛后,转眼就不见了身影。
宴绝停在树梢上,皱起眉头。
那黑袍人的身影是第一次见,她虽然蒙着脸,声音还是让他猜到那就是方百媚。又想到她带着一个人肯定跑不远,于是施展轻功继续往前追去。
而阿拿尔这边,他们摆脱宴绝后,方百媚就将她放下来。
“宴绝应该很快就能追上,圣女自己想办法回城吧。”
“你……”她还想说些什么,方百媚已经转身往另一边飞去。
阿拿尔是真的害怕被宴绝抓到,所以也不敢耽搁,拔腿就往城内跑。
今日发生的事,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
宴绝追散后,直接就去了地牢。
长鞭疾驰而过,缠住角殷常的脖子往外一拽,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狠狠撞到了木门上。
宴绝扯紧鞭子,低吼道:“说,墨叔若到底被你藏在哪了?”
角殷常双手抠住脖子上的银鞭,不求饶反而大笑,“看来宴绝城主是已经见过她了嘛!”
“快说!”懒得听他废话,宴绝再次加重了力道。“我没有多的耐心等你!”
角殷常一张青色的脸勒得紫红,他靠着木门仰起头,艰难道:“有本事就杀了我……”
原本他也不是个莽撞的人,可方百媚记恨着墨叔若百越活尸一事,他有些害怕。角殷常想要华莹石不会伤她,方百媚就说不定了。目前紧要的,还是要先找到她。
心中一乱,下手也是没轻没重。随手一扯,只听哐啷一声,角殷常连着木门一起被拽出来,摔到地上。
脖子上链子一松,他就拼命咳起来。
宴绝居高临下,俯视着他,“要你说出口的方法我还有很多,你不是怕死吗?我就先让你尝尝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
“等等!”角殷常吐出一口血,伸手制止,半跪在地上艰难道:“有话好说不是吗!我又没有伤害她,宴绝城主无需这般狠绝!”
他往前走了一步,冷气肃杀,“想要威胁我的人,早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角殷常捂住胸口,往后退去,“你若杀我,墨叔若也活不了!”
他举起长鞭往前刺去,原本松软的链鞭受内力驱使,迅速往手柄处汇拢,外形瞬间变成一柄银白色的钢鞭剑,“等你一死,我自然会找到她。”
“就算你找到她,也不过是一具尸体!”
这拼死一吼,倒是让宴绝愣了下,抓住机会,角殷常立刻补充,“你以为我会蠢到让你有杀我的机会吗!墨叔若早就中了我的蛊,只要你敢杀我,她就会替我陪葬!”
如果可以骂人,他祖宗十八代都该被问候了个遍。
“我只要华莹石,你哪天把东西给我,我就哪天将她放回去。”角殷常忍住身上的疼痛,说得咬牙切齿,“不知道在宴绝城主心中,墨叔若这个下属的地位,到底比不比得过华莹石!”
***
次日,阿拿尔从巫医那得到最终结论,立刻就让迟天凛帮忙将宴绝邀约到小院。虽然昨日的事还没放下,但比起对付角殷常的事,这些都不足为道。
两人在院中石桌边沉默相对坐了快一炷香功夫。阿拿尔一盅茶水都快喝了个见底。宴绝眼神空洞,望着她背后发呆,明显有些心神不宁的。
迟天凛闲来无事,蹭蹭两声翻上墙,想去捉草亭上趴着的那只黄色纹路的野猫。阿拿尔端着杯子举到嘴边又不喝,眼睛一会看看宴绝一会又望着迟天凛。
这该死的沉默简直痛苦到煎熬!
迟天凛屏住呼吸靠近,眼见着都快够到那只熟睡的猫,院中忽然响起一道尖锐的声音。
“好了!”
阿拿尔忍无可忍,杯子猛地磕到石桌上,宴绝被吓了个机灵,站在草亭边缘的迟天凛身子往后一仰,失去平衡,哇哇乱叫着滚了下去。熟睡的猫突然直起脑袋,眼睛转了一圈,又重新趴下睡觉,顺带晃了晃尾巴。
“我说,你是怎么了?”
自从见过所谓的墨叔若以后,宴绝把眼神放在她脸上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虽然他没怀疑昨天的事,她反而松了口气,可为了个墨叔若,这气氛也忒消沉了些。
宴绝定住心神,好半晌才道:“昨日你可出过城?”
那边迟天凛爬起来,阿拿尔听到他扑打衣服上灰尘发出的噗噗声。
心底突突跳了两跳,她立刻否决,“我昨日一直待在娲皇殿,不曾出去。你怎的这样问?”
“没什么……”
见他没再追问,她松了口气,“叫你来不是让你发呆的,我们还是说说正事吧。角殷常所制的蛊已经查出来,你可听过蝶血蛊?”
“蝶血蛊?”宴绝记起几个月前,在百越时,方百媚就是想利用华莹石养化蝶血蛊。“这个蛊到底是什么?”
“蝶血蛊是北疆的禁忌。”阿拿尔皱眉停顿了下,像是在想该怎么说,“这个蛊其实没什么可怕,习性跟一般蝴蝶无二,唯一让人敬而远之的地方,就是翅膀上的翎粉。蛊虫养化之后,需要一段破茧成蝶的时期,以生血为粮,尸毒为料,翎粉在夜半时会如萤火虫一样闪闪发光,漂亮无比,所以人们也把它称作‘死亡星河’。”
“死亡星河,哈哈!”迟天凛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坐在两人旁边,一手撑着下巴,笑道:“真好玩这个名字!”
阿拿尔摇了摇头,“这可不是好玩,之所以叫死亡星河,是因为它们的翎粉会漂浮在空气中,远远看去就像星河一样,而当你看见这一幕时,也就意味着你已经沾染上翎粉甚至吸入带有翎粉的空气。”
宴绝淡淡道:“这个翎粉有毒吗?”
“不,没有毒。”她摇头,“曾经有巫医冒死吸食蝶血蛊翎粉,结果却令人咂舌,他并没有出事,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根本无法解释,但只要见过死亡星河的,就绝对没有生还可能,且死相恐怖。”
迟天凛将另一只手也撑在脸上,对她的这个故事感到不可思议,“这简直跟悬案一样嘛……”
“至今也没人知道原因吗?”这种事情不像是人为,也有可能是人们太过害怕将它神话过头。
“没有。”阿拿尔还是摇头,皱眉道:“也不知这角殷常为何要养制这种东西……”
“若真如你所说,我们必须得赶到蝶血蛊破茧前将它毁掉才行。”
一旦蝶血蛊存活就会无止境繁衍,想想这种场景就觉得背脊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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