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墓】爻褚山脉北,有蛮族,擅用蛊。族内盛传起死回生法,不知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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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头茶棚里时不时会有人聊上两句,说是墨叔若在百越之君上位那日,像是凭空消失了,所有人都找不到她。墨公年老无力,当下急得是卧病在床,回到顷安后不久,墨守政代管墨家后,也渐渐不再找寻墨叔若的下落。
时间转眼过去月余,东陆忽然间又恢复了宁静。江湖上没有再起波澜,战场上耶古嵘也没有大举进攻,只是两军对峙,持久不下。
人命微小,世上少了谁也照旧运转。只有那些在意的,才会记得久一点。
墨家放弃了寻找,宴绝闻得消息时下令动用了不少暗地人力,奈何墨叔若真的如市井传说那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即便他消息再广,也还是没能找到一丝一毫的线索。
就像所有人说的那样,墨叔若或许死了。
尤姜劝慰道:“城主无需多想,是她自己要出去走走也未可知。如今找到麒麟玦才是紧要,上主身体虚弱,不能再耽搁。”
他只是觉得墨叔若消失得太离奇,原本也是有些担心,但扶窨身体状况实在紧急,经尤姜提醒,只好转移注意力,继续打探血玉下落,想着等扶窨身体稳定下来,再去寻找墨叔若。
三月正,身在北疆的暗桩传回来消息,说是找到了麒麟玦。
宴绝依旧准备独自一人前去,打算速战速决。临走那日,玉华扶窨跟着踏上船只,肃穆道:“我跟你一起去。”
苗疆一行,有了眉目,是确定之事,玉华扶窨一道也是没什么的,只是他身子骨太弱,经不起舟车劳顿,加上北疆危险,不免要拉上在天目峰主事的尤姜一起。开船后不久,宴绝竟然从船舱里揪出了花瓷,她呵呵傻笑,天目峰又渐渐离得远了,不好再将她送回,于是四人一行,上岸后直奔爻褚山脉北的帕拉古城。
经历半月之久的跋山涉水,到达古城的日子是三月二十四的傍晚。
与他们接头的暗桩是一个美艳妇人,她是古城里出名的阊荟客栈的老板娘,叫秦亦缌,是个汉人。
五十年前,北疆在中原江湖掀起一场令人闻风丧胆的蛊毒浩劫,因蛊毒害人无数,江湖各派便合力将巫蛊赶出了中原。蛊毒的盛行让东陆人惧怕,而北疆败退后为了避免族人被中原灭绝,也就再不许苗人出关。东陆人最初也是不被允许进苗岭的,不过日子久了,渐渐的也就不再那么敌视。商人得到女筑的通关文牒可以自行出入,而女人可以嫁进北疆,只是一旦进来也就再不能出去。
秦亦缌就是十年前嫁给了一个苗人,只是如今丈夫故去,只剩个客栈打理得还算风生水起。不过宴绝也没想到,这妇人是受了千阖何等恩惠,竟然决定在此待上一辈子。
虽是初次见面,却又是长途跋涉后,实在也没心思去深入了解。夜晚来临,安排了房间早早都关了灯休息。
宴绝躺在床上,手里举着那枚白玉扳指看得入神。距离墨叔若失踪那天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可他还是没有她的一点下落。叮铃之声轻轻响起,像是在述说他心中烦闷。
第二日接近午时,四人在二楼隔间吃了午饭,秦亦缌差人收拾了碗筷,开始说起这血玉的事。
“虽然麒麟玦出自天目峰,但历经多年转手无数,早已变成北疆的圣物,如果要借用,只有去娲皇殿找女筑。”
宴绝道:“这次寻找麒麟玦,不单单只是借用。”
她看了眼玉华扶窨,心中似乎有些明了,“苗疆闭关锁国,除了利益关系,就从不同中原人打交道,借玉已是十分困难,若想夺玉,恐怕还得打探玉放在哪。”
“你可有渠道打听?”
“血玉宝玺一直都是被圣女守护。但她将玉存放在哪里,谁也不知道。能请玉的只能是女筑,其他人只要打听都是死罪。”
宴绝点点头表示明白。既然只有这圣女知道玉石下落,那也只能从她着手,“你说的圣女是何许人也?”
“说起圣女,这里面其实有段秘闻。”
宴绝跟扶窨从来都不是好听八卦的主,只是如今寻玉的重点就在这个圣女身上,说不定会是个突破口,难得都聚精会神听她讲这桩异闻。
“圣女阿拿尔是上任女筑的孩子,她十岁便持杖主事,被民众爱戴,只可惜年纪轻轻却得了不治之症,原本两个月前都已经下葬封棺,没想现任女筑音萨却又将她救活了过来。”
宴绝莫名笑了下,“死而复生?”
这世上从来没有能让人死而复生的办法,即使是华莹石,那也只能在人还有一口气的时候有用。
被他这一笑,秦亦缌觉得奇怪,“城主可是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蹊跷难说,倒是这音萨又是何来头?”倘若阿拿尔是真的死了,那显然活过来的圣女肯定是音萨的人。
“女筑音萨原是五毒教众,本来没有资格坐上王位,但是阿拿尔举荐,无人敢说不字。”
在宴绝看来,这样明显的动机实在不用多想,这圣女定是个假的。只是北疆人民千千万,难道没有一个人怀疑圣女是假的?
玉华扶窨与宴绝对视了一眼,看来两人都想到了一处去。
他们能想到的秦亦缌自然也想到过,只是事实却让人不得不信,“音萨上位那日,圣女当众请玉,血玉一出,此后再无人怀疑阿拿尔是假的。”
倒水的手忽然顿了顿,玉华扶窨抬起头,直达重点,“不管这圣女是真是假,麒麟玦至少是没有随着她的死不知所踪。”
她叹息:“是啊,这也算是个好消息。”
宴绝食指扣了扣桌面,“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接近圣女?”
她吐出一个字,“有。”
窗外大街上忽然有卫兵清路,原本热闹的集市瞬间被士兵围得水泄不通,民众只能在两旁喧嚣嘈杂。
秦亦缌道:“今日是星火诞,午时三刻圣女的轿辇就会从娲皇殿出来,去祝融神庙祈福。应该还有一炷香的功夫,就会从楼下大街路过。”
北疆人对火十分崇敬,比起百越鬼神说,他们的民族崇拜力有过之而不及。
也就一盏茶功夫,就已经能看到最前面骑马的领队守卫。
被秦亦缌一说,四人对这圣女都心生好奇,忍不住从窗口往人群里看去。
队伍行至街道正中处,一个乞丐忽然从人群里摔到路中间,骑兵拔剑,吓得乞丐直磕头求饶,这样下来,车队不得不停下。
轿辇中安坐的人睁开眼睛,“出什么事了?”
旁边有女奴侍者道:“回禀圣女,有个乞丐跌出来,挡了去路。”
那女子重新闭上眼睛,“给他两个金琉璃,放他去吧。”
“是。”侍者应了,转身往前走去。掏出两个指关节大小的金色琉璃元宝扔在乞丐身前,面无表情道:“圣女打赏的。”说罢转身离开。
那乞丐捡起金琉璃,直朝远去的轿辇磕头。
“圣女身边时刻都有人守着,想接近实非易事。除非……”她纤纤玉指一伸,指着轿辇旁边的一个侍卫,“从那人着手。”
花瓷双手撑着下巴好奇:“那又是谁?”
甜甜嗓音十分可爱,听得秦亦缌表情都温柔了许多。
“此人是圣女身旁的亲卫,也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唤作侯迦筠。他无权无势,但对圣女十分忠心,阿拿尔才特别器重。如果有办法让他帮忙,知道玉的存放处那就不难了。”
一席话听下来,反不觉得这个侯迦筠是个突破口,尤姜道:“照你这么说,他既然衷心圣女阿拿尔,又怎么会帮忙寻找血玉下落。”
“想从他那拿消息确实不简单。”秦亦缌笑,“侯迦筠这人性子正直,听说曾有人拿钱贿赂他想打听圣女行踪,结果却直接被他关进了地牢。”
花瓷撑着两瓣脸颊叹气:“那这路还行得通吗?”
秦亦缌道:“侯迦筠看似刀枪不入,实则身边有一个漏洞,他的母亲茵氏,身患精神疾病。侯迦筠为人恩怨分明,如果有办法救治他的母亲,说不定看在这情面上,他有可能会答应。”
精神疾病!众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实在为难。这种思绪混乱了的人,就是医圣人在也不定能治好,何况他们又不是医师,能有什么办法?
秦亦缌给的讯息也只有这些,要怎么做?无论是抢还是盗,都必须得靠近这个圣女。
宴绝心里记挂着墨叔若,只想着能尽快找到麒麟玦,解除玉华扶窨的病情,只有这样,他才能尽快亲自去寻找她的下落。
这两个月他其实也想了很多可能,综合墨家当下情况,他不知道墨公情况真假,但墨叔若的消失极有可能跟墨守政有关,再不济,那就是方百媚或者那个方承宋。宴绝不知道角殷常的存在,只拟定了这几种可能,想着之后再一一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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