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雪只作不知,迈步往他们的小院走去,顾眉笙低头跟在他身后,心里忐忑不安。
回到院子的时候,以荷坐在院子里吃着茶果,看到顾眉笙回来了,朝她做了个鬼脸,贺兰雪回屋拿了两个凳子,把其中一个递给顾眉笙,示意她坐下。
“琴谱呢?”贺兰雪开口问道,顾眉笙从怀里抽出来,然后递给他。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还是没有半点进展,她其实已经开始怀疑它的真实性,只是没说出来而已,因为它真的很像是不懂音律的人,胡乱编写而成的。
“我打听过了,这本琴谱,是真的琴谱……”他随手翻着,然后把琴谱放下,“你现在,再试试看!”
顾眉笙解下琴,把它放在石桌上,调整好气息,伸手抚上琴弦。
“你现在听着,然后调整好气息……”贺兰雪垂眸,看着地面,想着他从古书上看到的话。
“《灵枢•邪客》中把宫、商、角、徵、羽五音,与五脏相配:脾应宫,其声漫而缓;肺应商,其声促以清;肝应角,其声呼以长;心应徵,其声雄以明;肾应羽,其声沉以细,此为五脏正音。但是这琴谱上标注的宫商角徵羽,却与正常的音律相背,所以,我们不应该用正常的思维来看此琴谱……”
顾眉笙明白他的意思,如果这样的话,就要反过来弹奏即:脾应商,肺应宫,肝应角,心应羽,而肾则应徵……
顾眉笙心思活络,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其中关键,伸手,抚上琴弦,因为音调与素日的不大一样,因此,她练起来,很不顺手,常常拨错了弦。
贺兰雪在一旁看着,看着她纤细洁白的素手,落在暗色的弦上,有一种特别的美感。
顾眉笙练了几次以后,已经记住了残音的发音规律,这一次,她拨得很成功。
琴音似有魔力,像远山飘渺的云雾,笼罩在青翠山头,树叶上还沾了露水,阳光穿过薄雾,照耀在树叶上,露水发出剔透无暇的光,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在琴音的笼罩下而静止了!
没有烦恼,没有忧愁,只是舒爽,透心透骨的舒爽,像潮湿雨天的热水浴,像清晨林间散发的清新味道,吸一口气,满心满肺的清凉……
“顾眉笙,快停下……”贺兰雪大吼了几声,见顾眉笙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他说话一样,仍然自顾自的抚着琴。
旁边的以荷嘴角都已经渗出殷红的血迹,贺兰雪心道不妙,可是顾眉笙此刻完全沉浸在琴音的世界里,任贺兰雪怎么喊,她都不为所动。
贺兰雪急了,连忙伸手,一把按住了轻微颤动的琴弦,她伸出的手,再勾不到琴弦,顾眉笙方才如梦初醒。
她的眼神里的东西一闪而逝,她抬头,看着近在眼前的黑眸:“怎么啦?”
“快去,把我的医药箱子拿来,快!”贺兰雪抱起已经昏迷了的以荷,往屋子里跑去。
顾眉笙看到嘴角带血的以荷,吓了一跳,昏昏沉沉的脑子一瞬间清醒了过来,她快步跑到贺兰雪屋子,提着医药箱子过来。
贺兰雪接过箱子,打开以后,拔出银针,往以荷的脑袋上刺去,以荷小脸苍白,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贺兰雪有条不紊的给她施针,不时捏一捏她的手掌的虎口处。
顾眉笙完全呆立在了一旁,看着以荷,手足无措:“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这琴谱,大抵是能够控人心神,能把人带入到一个完全美好的世界,然后让人沉溺在其中,最后,五脏俱裂,亡!”贺兰雪一边施针,一边淡然开口道。
顾眉笙冷汗瞬间就下来了,看着以荷,有些懵懂的开口:“那我怎么没事?”
“你不是泡了半月的药浴了么,药的作用已经顺着血管,慢慢遍布到全身了!”他声音不急不缓,徐徐道来,看着以荷,没有一点焦急的模样。
“我原本还真以为,这琴谱实际上是内功修炼心法,可是如今看来,好像却并非如此,据我观察,你要让它为你所用,你就要控制它,不能让它控制了你的心神,要不然,你也会死的!”
贺兰雪说完,伸手抚上了以荷的额头,见她没有大碍了,便给她掖了掖被角。
轻轻旋转着拔下插了满头的银针,他一一把那些泛着冷光的银针收进了布袋里,然后放进箱子锁好。
顾眉笙对他所说的事一无所知,她只觉得自己沉浸在美妙的琴声中,对外界的事,一点感觉都没有,好似坐在云端,飘飘乎乎的,若不是贺兰雪强行打断了她,顾眉笙想,现在肯定还沉浸在其中没出来,就算出来了,她这条命,怕也就要那样交代了。
而如果没有他在旁边,那以荷……她不敢再往下想,看着床上的以荷,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疼,她不知道是怎么了,只是觉得好像很难过!
“不知该如何收它为己用,不过这件事我来想办法,你现在开始,就把琴谱收起来,不要再练了,这琴谱用得不好,恐怕就是邪物,你的内力差得太远,太危险了……”贺兰雪有些叙叙叨叨的吩咐道。
顾眉笙却从没想过,为什么一涉及到她的安全问题,贺兰雪的话便变得格外的多,当然,某个叙叨的人也不知道,他怎么一瞬间就化身为一个话唠。
顾眉笙嗯了一声,出去打了盆热水进来,把干毛巾打湿了,给床上的以荷擦脸和手,把一切都拾掇好了以后,已经很晚了。
以荷沉沉的睡去,顾眉笙和贺兰雪皆没有睡意,顾眉笙是被那琴谱的威力吓到了,而贺兰雪却担忧顾眉笙和以荷的安全问题。
他不能一步不离的守着她们姐妹,顾眉笙逃跑的功夫一流,可是对付人的功力却不是一般的弱,因此此刻既然不能专心保护她们,只得是让顾眉笙不要在他不在的时候碰那琴谱。
“对了,云府的事情,进展得如何了?”顾眉笙给他倒了茶,坐在桌子旁,神情很是落寞。
“一切都很顺利,你不必担心这些,但是现在只是一个开始,想要进行深入的调查,还是得需要时间的。”贺兰雪挥了挥衣摆,在她身旁坐下,然后继续开口。
“但是有一件事很奇怪,我在云府查找过,并没有找到以荷说的那个屋子。”
顾眉笙惊讶的看着他,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