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灯火阑珊，夜凉如水，不同心情的人看不同的月亮，体会出另一种不同的孤寂。

不是每个人都是坚不可摧的存在，再强大的人，也有柔软的一面，可惜我们往往一叶蔽目，只把人看成是简单的好人或是坏人。

她站在红袖坊门前，抬头看着这乐坊，红袖坊依旧灯火通明，热闹非凡，来往的王孙鬼胄不知几何，顾眉笙蹙眉，她如今一身女儿家装扮，行事颇为不便，更别说身边还带着个小丫头了。

把以荷一个人留在外面，又太危险了些，因此她思索许久，决定带着以荷去走后门。

三娘打开门，看到门前站着的一大一小两个人时，愣住了。

“三娘，我找彩凤姐姐，你可以让我进去吗？”顾眉笙弯腰福了福，以荷也乖乖站在一旁。

“哎哟姑娘你是谁呀？快走吧，这烟花之地，怎是女子该来的地方。”三娘说完就关上了门。

顾眉笙拍着门，“三娘，我是上次从这里走的公子，你还记得我吗？你快开门，我找彩凤姐姐取我的琴。要不然你去帮我通报一声，就说顾眉笙来了。”

“好好好，你别拍了，我去帮你通报一声，你等着吧。”

里面传来上楼的声音，顾眉笙带着以荷站在阴暗的角落，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彩凤的声音。

“呀，妹妹几时回来的，快进来。”彩凤打开门，让她们姐妹进来，三娘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三娘，她是我妹妹，以后她来找我，你直接让她进来便可。”看三娘一脸疑惑的表情，彩凤掩袖而笑，“三娘，上一次送走的男子就是她扮的。”

三娘唇角扯了一个弧度，“原来如此，姑娘失敬了。还请姑娘快快上楼吧，被人瞧见就不好了。”

彩凤便携着她们二人上了楼，彩凤关了门，把一切喧嚣都关在了门外，站在桌子前，给她们二人倒了水。

“不知抓到凶手了没有？”彩凤一边给以荷递了几块白糖糕，一边问道。

“抓到了，姐姐肯定万万没想到凶手竟是白小姐……”顾眉笙给彩凤细细讲了事情经过，彩凤听完，长叹一声，也不作过多评价。

以荷安静的坐着，吃着手中的糕点，顾眉笙起身告辞。

“不瞒姐姐，眉笙此次前来，是为了拿回我的琴的，这几日多谢姐姐帮忙。”彩凤听完，起身回里屋抱出琴，交给她。

“姐姐这几日忙得紧，妹妹可白天时候过来，晚上姐姐没有空招待你们姐妹。”彩凤道。

顾眉笙接过琴，弯腰行了个礼，便带着以荷出去了。

走出红袖坊，丝竹声渐渐消失，她带着以荷走进一家客栈内，等她们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三更了，以荷睡得熟，顾眉笙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想着，明天必定要去一趟顺天府的大牢的，去看一眼白玉蝶，很多事情还没有完全弄清楚的。

第二日，她买了酒菜，带着以荷去了顺天府衙，在门口遇到了正要外出的沈言，她看到顾眉笙，惊讶的朝她挥手，“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一看白小姐。”顾眉笙笑着，以荷看到了沈言，甜甜的喊了一声叔叔。“你看，我可以去大牢吗？”

沈言左看右看，压低声音在她身旁耳语，“走。”白玉蝶是重要的人犯，案律是不能探访的，可因顾眉笙认识沈言，沈言觉得她一个弱女子，也不能掀起任何风浪，因此也就带她去了。

大牢中阴暗潮湿，关了不少犯人，看到她进来，每个人伸长了手来抓她的衣服。她刚走进去了两步，就立马退了出去。

“我自己进去好了，烦你照看一下以荷，我看完了就出来。”顾眉笙道。

“知道了，你自己小心一点，这牢里关押着的，都是罪大恶极的犯人，因此要小心。”沈言牵过以荷的手，带着她往外边的石凳上走去了。

顾眉笙提着食盒，重新走进了大牢中，牢中臭气冲天，入目的是坑坑洼洼的泥土地面，和趴在牢房栏杆上，一手抓着栏杆，一手企图来抓她的披头散发的犯人，他们嘴里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

她快步穿过关押这些犯人的牢房，往最里面走去。牢房的尽头处，顾眉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茅草上的白玉蝶。

白玉蝶脸色很差，可身处在这样污浊的环境中，她仍然像一诛出水的白芙蓉，安静的坐着，可那浑然天成的气质和芳华，却是怎么都挡不住。

整个牢狱中都是一股浑浊的黑水，只有她像一股缓缓流动的清流，那么安静那么美艳不可方物，就如一轮明月，散发着皎洁的光辉。

顾眉笙觉得，白玉蝶从来没有这么出尘过，以前看她，总是满腹心事，而且病歪歪的像个病痨鬼，虽美则美矣，可是总给人一种疏离感，总觉得她高高在上，可如今这么看她，却发现她清纯灵秀得不似人间女子。

发现顾眉笙站在不远处，她虚弱的笑了笑，面容看着恬静如水，她轻声开口，“你来了！”

顾眉笙快步走到她的面前，隔着牢门蹲了下来，把食盒放在地上，她打开盖子，把几个小菜一一端出来，递进铺了茅草的牢房地上。

顾眉笙低着头，拿出筷子两只酒杯，以及一小坛清酒，缓缓开口：“白小姐可安好？”

白玉蝶低头咳了一声，随后抬头，看着她抿唇一笑，像初春刚绽的带着露水的玉兰花，眼睛里依旧平静。

顾眉笙猜不透她的心思，看不透她平静背后的故事。

“我熬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去见他了，顾姑娘，我很高兴。”白玉蝶开口，眼角眉稍都是掩饰不住的温柔笑意。

顾眉笙给她倒了清酒，那酒很淡，带了一点甘甜，她递给白玉蝶，知道白玉蝶心里有很多故事，而这一杯酒，就是开启她心灵的一把钥匙。

她蹲得腿脚发麻，最后索性一挥衣裙下摆，她盘腿席地而坐，打算听一听白玉蝶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