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这些婢女把手中的瓜果摆满了院子里的桌头上,又有人在院子上方的空地上搭了个台子,摆放好放琴的案几,婢女纷纷退下,在院子的道路两边左一个右一个的站着。
云夫人也不时出手,指挥着把那些花花草草摆放到某个角落,而云老爷则与贺兰雪和顾眉笙坐着,不时含笑看一眼一旁的夫人。
闹腾了半个时辰左右,云夫人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挥退婢女,走到云老爷身旁,笑意弥漫了整张脸:“府里的丫头总是偷懒耍滑,这不是什么事情都得我插把手,要不然事情还不知被她们弄砸了。”
“云夫人真是个和气的夫人,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旁的夫人哪个做这些丫鬟做的事情呢!云府这么繁华,定少不了夫人的功劳。”顾眉笙不时恭维几句。
“贺兰夫人这话可说对了,云某能娶到夫人,是云某几世修来的福分啊!”云老爷也适时喟叹道。
云夫人被这两人恭维得满脸通红,娇嗔了一句,便借着打点的由头,下去了。
贺兰雪与云老爷相谈甚欢,顾眉笙坐在一旁听他们谈话,坐了一会儿之后,换了一身新衣裙的云夫人便匆匆赶来了。
“老爷,钱庄的钱老爷和布庄的张老爷都来了。”云夫人笑着,一团和气。
云老爷闻言,起身对着贺兰雪和气的说道:“请二位在此稍等片刻,云某先去迎接两位老爷。”
说完,便携着云夫人出门迎客去了,院子里顿时只剩下贺兰雪与顾眉笙二人及远远站在一旁的几个婢女。
顾眉笙见云家老爷和夫人走远了,立刻搭下脸来,伸手揉了揉笑得几乎快要抽筋的脸颊,然后飞快抓起桌子上的点心,往嘴里塞去:“饿死我了。”
贺兰雪无语凝噎,看着顾眉笙,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也不说她什么,他晓得她的性子,知道让她这样无所事事的安坐如弥勒佛,已经是在挑战她的极限了。
“对了,我们该什么时候说要兵符的事啊?我瞧着那云老爷好像听他夫人的话,要不然,我们去问夫人要来?”顾眉笙喝了口茶水,顺了顺气。
“云老爷表面上对夫人言听计从,但他其实是个心里很有主意的人,而且云夫人定是知晓那兵符关系到云府的生死存亡的,如果有人要来抢你的摇钱树,你干不干?”贺兰雪摇摇头,直言这件事情,还得从长计议。
顾眉笙想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所以失望的垂下头,拍了拍裙子上的糕点渣子,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贺兰雪看着空荡荡的高台,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他心里早已有了主意,可是此刻不好得明说,也起了捉弄顾眉笙的心思,因此敛了笑意,露出了愁容:“这可怎么办才好?”
顾眉笙一听他的语气,把头埋得更低了。
“快打起精神来,他们回来了。”贺兰雪飞快的扯了一下顾眉笙的衣袖,对她低声说道。
顾眉笙抬头的时候,脸上已经带了满满的笑意,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有了大家闺秀的模样。
云老爷带着两个看上去比他大几岁的圆润的男子,一边走一边谈笑,听着气氛很好。
而云夫人则与另外两个保养得当的夫人走在后面,她们三人身旁,又跟着两个丫鬟。
看他们几人往院子里走来,贺兰雪和顾眉笙起身,站在椅子旁微笑颔首,云老爷与他们一一介绍了那两个男子与夫人,便请他们入座。
钱老爷五十多岁的模样,生得贼眉鼠眼的,从进院子开始,眼神一直往顾眉笙身上瞟来瞟去。
钱夫人生得圆润,远看像一只圆滚滚的球,此刻不屑的斜了一眼顾眉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落在了钱老爷耳朵里:“一瞧就是会勾引人的狐媚子,哼!”
钱老爷尴尬的笑笑,收回了打量着顾眉笙的目光,而贺兰雪听了钱夫人的话,漫不经心的抬头看了一眼钱夫人。
云夫人转身,握着顾眉笙的双手,抱歉的笑了笑,顾眉笙倒是没啥反应,反而对着云夫人摇摇头,示意她没事。
钱老爷生性风流,最爱流连花街柳巷,为此,钱夫人使尽了各种手段,把那些妄图勾引她夫君的“狐媚子”收拾得妥妥帖帖,云夫人知晓她的脾气,只唯恐让顾眉笙受了气。
因了以荷,她此刻对顾眉笙的好感蹭蹭蹭的上升,此刻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让她不要介意。
顾眉笙则起身,抱着琴,往刚才搭好的台子上走去。
顾眉笙腰身柔软,鹅黄色的衣裙轻轻摆动,她扭扭捏捏的走上台子,把琴放在案几上,解下了自带的香炉与香木,她燃了香,坐在台上,伸手拨动琴弦。
琴音淙淙,如溪水,缓缓撩拨着台下众人的心房,恍若置身在春水初生的林间,迎面有春风拂过,这琴音有种魔力,听着琴音,好像能让人忘却了烦心之事,那两个老爷纷纷对云老爷夸赞不已。
云老爷亦是惊叹不已,想不到顾眉笙的琴艺如此了得,第一眼见到顾眉笙的时候,只觉得顾眉笙和贺兰雪站在一起,真真是一对璧人,却不曾想,原来这女子不仅容貌出众,琴艺也可算炉火纯青。
她的琴音与那些练了多年琴的人,相比起来,丝毫不逊色。
“贺兰公子,你家夫人真是出众得很。”云夫人听着,也对顾眉笙赞不绝口。
贺兰雪听了,心里挺高兴,别人夸她,好像特给他长脸。
他面上不露,心里却是高兴得很,对着云夫人淡淡笑道:“难得夫人看得上眼!”
顾眉笙对台下的动静倒是完全不知晓,只沉浸在琴声勾勒出的虚幻的世界里,十指拨动琴弦,琴声时急时缓,有时如春雨丝丝落地,有时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过。
在她的十指下,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她心里没有丝毫杂念,这么多年,她以这把琴为生,早已了解这琴的禀性,好像对以荷一样,这把琴,也是她的命根子。
一曲终了,她抬手按着琴弦,香炉里袅袅的烟雾此刻也将将散尽,时间控制得刚刚好,空中的琴音散尽,香炉里的香木,也燃尽了。
众人沉浸在刚才的琴音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云老爷起身拍拍手,带着笑,对着顾眉笙夸赞道:“夫人真是好技艺啊,云某二十多年没有听见过如此美妙的琴声了,想来若顾璧君娘子在,你们二人倒可以好好切磋一番了。”
顾眉笙听到顾璧君的时候,愣了一瞬,心想,他们果然是认识她师父的,只是师父那么多年都没有告诉自己,原来她的这些朋友,在她死后,还会待她的徒弟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