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了一会儿后,天色已经越来越亮了,她顶着两个黑眼圈走进了里屋,捣鼓了一会儿之后,以荷揉着眼睛跟在她的身后出来了。
婢女端着水来敲门,顾眉笙道了一声请进,那婢女打开门,正是昨天晚上的霜儿,她笑吟吟的端着水进来了。
“多谢霜儿姑娘。”顾眉笙接过铜盆,扯过毛巾放进水盆里,干毛巾吸足了水份,瞬间沉进了盆底。
“顾姑娘折煞奴婢了,如果没有别的吩咐,霜儿先退下了。”霜儿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恭敬的退了出去。
以荷伸出手在水盆里搅来搅去,似个两三岁的孩童一般,顾眉笙看着霜儿的背影,心里实打实的赞叹:这霜儿长得眉清目秀,身上一股子倔强劲头,瞧着真是个清雅的美人呢!可惜是个婢女,要不然,也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呢!
以荷把盆里的水搅得哗哗作响,顾眉笙说了两句,她便缩着头,乖乖站在盆架前,等着顾眉笙给她洗脸。
姐妹俩刚洗漱好,沈言手里拿着扇子,咚咚咚地敲她的房门,“顾眉笙,你起来了没有?”
顾眉笙打开门,沈言斜靠在房门上,扭头看着姿色平平的顾眉笙,“好了没有?”
顾眉笙点头,“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了凶手,走吧,好戏要开始了。”她回屋牵着以荷,跟着沈言去了花厅。
管家坐在桌前,桌子上放着几个特色小菜,以及一锅热气腾腾的粥,看到顾眉笙和沈言走了进来,他起身,请他们上座。
顾眉笙坐在桌子前,看着满头白发的管家,心不在焉的端着粥碗,有一下没一下的扒着碗里的白粥,管家来蝴蝶山庄也应几十年了,与白庄主与白玉蝶的感情应该不一般。
如果她现在跟他说白玉蝶可能是凶手,顾眉笙想,管家一定接受不了,可是如果她不说,那白玉蝶虽说命不久已,可是也不能让她就这样撇出开外。
想了想,她决定开口,沉吟许久,她狠下心来:“管家,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管家与沈言以及以荷,一起抬头看她,顾眉笙脸色不是很好,她不敢正视管家的视线,于是低下头糯糯的开口,“白小姐,可能是杀死婢女的凶手。”
管家闻言,手里的粥碗脱落,白粥洒了他一身,他颤抖着嘴唇,脸上满是激动的神色,“你……你说什么?”
顾眉笙咬牙,把头抬起来,正视了管家浑浊的眼睛,再次开口:“白小姐,可能是凶手,现在,我们需要去秋梧榭一趟,那里有证据。”
“不可能的,小姐不可能是凶手,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管家激动的喊道,他双目通红,面颊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
小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她的脾气他很清楚,她怎么可能会杀人?
“管家,请你冷静一点。”沈言难得的没有质疑顾眉笙,他一直安静的听着顾眉笙说话,此刻看着激动得难以自抑的管家,他开口说道。
“走,走,去看看。”管家摇晃着站起来,颤抖的手指着花厅门口,“走。”刚说完,浑浊的眼中,眼泪一瞬间就滚落了下来。
沈言上前一步,扶着颤颤巍巍的管家,往秋梧榭走去。以荷拉着顾眉笙的袖子,跟在她身后。
秋梧榭关着门,然而管家并不敲门,似使出全身力气,猛地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婢女不晓得去哪里了,秋梧榭的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沈言搀扶着管家,走上二楼白玉蝶的房间,管家敲门,没有人应,他示意沈言推开门,门一打开,一股浓烈的中药味扑面而来。
想起贺兰雪说的话,顾眉笙心里突然不知道自己这样,是对是错,来质问将死之人,她一下子分辨不出,这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她杀了人,结果自然免不了一死,可是她亦是将死之人,审判与不审判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最后,她还是要死,因此顾眉笙此刻心里很迷茫。
屋子里,白玉蝶蹲在地上的一个火盆前,手里握着一件淡蓝色的半截衣服,惊慌失措的看着门口的四人。
“白小姐,你在烧什么?”顾眉笙走进屋子,拿过她手里握着的淡蓝色衣角,“瞧着是上好的布料,怎么烧了,不可惜吗?还是……”顾眉笙拖长语调,观察着白玉蝶的脸色。
白玉蝶瘫坐在地上,脸上死灰一片。管家被沈言搀扶着站在门口,脸色亦铁青。
白玉蝶掩袖咳了一声,慢吞吞的从地上站起来,声音清冷,“顾姑娘这是何意,这衣服我不喜欢,便烧了。”
“那白小姐为何要谴退下人呢?”顾眉笙面无表情,握着那半截衣角,眼睛死死盯着白玉蝶。
白玉蝶不慌不乱,脸色始终苍白,她力不能支一般,坐在凳子上,看着门口的管家:“炎叔,你们大清早的来,是否是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管家声音颤抖,靠在门框上,“你告诉炎叔,那婢女阿宁,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我没有杀人。”她低头,脸色苍白,嘴唇颤抖,“我怎么会杀人?”
“那你烧衣服干什么?”顾眉笙开口,依旧死死的盯着白玉蝶。
“我说了,我不喜欢那衣服。”白玉蝶突然大吼了一声,因身子病弱,她那声音便带了嘶哑的颤抖,吼完之后,便掩袖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她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心肝肺都要咳出来了一般,咳得满脸青紫。顾眉笙端过桌子上的茶水,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把水递给她。
白玉蝶衣袖一挥,猛地把顾眉笙手里的茶水,连杯带水的挥落在地,她一边咳嗽,一边嘶吼:“滚!我没有杀人,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杀了人?”
“当然有证据,要不然,我会这么贸然的过来吗?”顾眉笙还是面无表情,她掏出荷包里剩余的那一根带血的线头,递给她看,“白小姐应该识得这线头,有没有觉得,这线头与你烧的衣服的线头,一模一样?”
白玉蝶瞥了一眼线头,然后立马收回视线,“这种线头满大街都是,顾姑娘你随意都能污蔑我。”
“非也。这种线头只会出现在一种布料上,那布料叫雨花锦,这种织锦昂贵异常,整个蝴蝶山庄,只有白小姐穿得起。”她握着手里的衣服,放在桌子上,“想必白小姐烧的,就是雨花锦吧?”
“那婢女脖子的勒痕和指甲里,都发现了这种线头,而那个婢女,是被人勒死的。”
“我说了,我不喜欢这件衣服,所以烧了,你有什么证据?”白玉蝶喃喃自语。
“当然了,除了雨花锦,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证据。”顾眉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