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龙涎香萦绕在鼻下,安瑾容睡得甚是安稳。其间江无尘也来过一趟,见安瑾容歇着在,只将补品交与了锦颜云陌便径自回去了。
朦胧之中,安瑾容只觉有人拿帕子猛然捂住了她口鼻,一股异味窜入五脏肺腑,很快,安瑾容便由睡转晕。
“人带来了?”
“不会错的。”
“那好,留她在这儿吧,往后每日送些米粥过来,饿不死就成。”
“是。”
迷迷糊糊的安瑾容也只听见了这两个女子的对话,过了会终于能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
安瑾容四下望望,她被关的小屋甚是雅致,呆在这儿也未尝不好——如果可以忽略她被绑的事实。
“敢情我又哪儿得罪了人?”安瑾容想运气,试图破开这束缚,却发现她的穴位也已被封住,气上不来,轻功使不了。
安瑾容冷笑,还真是照顾得周全。
外边守着的人听见了屋内的动静,推开了雕花木门,进来的女子一身考究的道袍,似乎是什么门派的人。
这算什么,还没见过面呢,一言不合就绑架?不对,她俩还没言过呢。
“这位姑娘,我跟你讲真,把我绑过来也没什么好处的。你看看,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做不了,反倒是能吃能喝能睡,你岂不是做了亏本买卖?你不如把我放了,我再去寻个靠谱点儿的人来?”安瑾容无视女子尽是寒意的眸子,懒得跟人家绕弯子,将自个儿贬低得简直一文不值。
女子冷笑一声:“是个伶牙俐齿的,还真是判若两人了。我要的东西,只有你知道。”
等等,让她缓一缓,判若两人是什么意思?你认识她?可她完全对大妹子你没印象啊!还有,你想要的什么东西她知道?
安瑾容好想跟她说她真的是一穷二白一无所知。
“那什么,咱说话能说明白点么,我读书少,我听不懂的。”安瑾容一脸人畜无害,她真的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女子阴狠一笑:“安凉尘,别跟我装傻,别人信你失忆,我可不信!”
安瑾容脸上的无害骤然烟消云散,转而代之的是噬骨的冷冽。安凉尘,她多久没听见这个名字了?
“说,你究竟是谁。”
女子拉过一把木椅坐下,翘了兰花指,将一缕发丝绾过耳后:“我啊,是多年以来便想取你命的人。”
安瑾容可不记得自个儿曾经拉了那么大的仇恨。
多年以来?那她还能活到现在,也足以证明这女子的无能了。其实安瑾容觉得自个儿挺好杀的,一顿好饭好菜就能将她忽悠了去。
“你想要什么东西?我不认为我这里有。”
劫财?她现在手头里没钱人家都知道。劫色?两个女的没什么好说的吧。
她真的不认为她那儿有那女子想要的东西。
女子将安瑾容上下左右前后细细打量了一番,她似乎真的不知道?于是撇撇嘴,不耐烦道:“千机楼的地图。”
千机楼。千机楼?千机楼!
那女子口中的千机楼,难道便是安瑾容几番梦见的千机楼么?如果是,那她为何全数记不得?如果是女子所说的失忆,那她究竟是谁?是安瑾容,亦或是安凉尘,还是,那个玉面女童……
“你去千机楼作甚。”安瑾容沉声问道,她不觉得眼前女子的动机会是好的。
女子阴笑:“自然是去拿你当年亲笔写下的卷宗,那可关系着无数人命呢!”
什么?卷宗是安瑾容自己写的?不是那个小女孩么?她还以为那个小女孩死了托梦给她!
为了从女子口中套出更多的话来,安瑾容只得顺着她的话跑:“那为什么不用我直接交给你,而是要地图亲自去?”
女子显然没有料到安瑾容会这般听话,愕然了许久,才道:“千机楼里,还有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千机楼里还会有什么东西?或者说,千机楼里,还能有什么东西?
自然,安瑾容也不指望那女子能将信儿告诉她。
反正那宫里边也不太平,只要她死活不开口,女子指定拿她没辙,但也不会将她放了。也就是说,她安瑾容还能在这儿安闲一段日子。
“管你千机楼里边是有东西还是没东西,我压根儿什么都不知道,你看着办,是把我送回去还是继续五花大绑关在这儿?”安瑾容打了个呵欠,她是真的没睡上一天安稳觉。
女子登时气结,拍案而起:“安凉尘,别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主子说了,就算得不到千机楼的下落,照样能将你灭口!这样一来,那卷宗,谁也得不到!”
安瑾容怔了怔,主子?这女子并非幕后主使,而是另有其人?看样子,她得好生呆在这儿,打探打探消息。
她自然是不怕死的,都从鬼门关里逛荡多少回了,阎王爷死活看她不顺眼,硬是不让她进地府,怪她咯?安瑾容可不觉得这女子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能在阎王爷耳边吹吹枕边风,把她送进去。
“成,要图没有,要命一条。快出去,我得好好睡上一觉。”安瑾容撇嘴,下了逐客令,那模样似乎她才是人贩子。
女子跟她无话可说,狠狠瞪了两眼安瑾容,拂袖扬长而去,雕花木门猛然被关了上。
“你在这儿好好看着她,有什么动静赶紧进去瞧瞧,若是人跑了,主子定不饶你。”
“奴婢知晓了。”
安瑾容将门口二人的言语尽收耳底,四下好生打量了一番,这屋子算得上是个密室,窗子虽然安的有,却是只有几个巴掌那么大,安瑾容瞧了连称小气。
唯一能出入的只有前边的木门,除非她跟守门的鱼死网破,硬冲出去,否则她还真是插翅难飞。
听见那女子远远地走了,安瑾容这才长叹了声自个儿的仇家真是多,合了眸子,打算好生歇息下,再跟她磨嘴皮子也不迟。
心下这么一盘算,安瑾容索性去跟周公好好对了盘棋。
不知怎的,这最近一段日子,若是一闭上眼,便能梦见那个女孩,怎的这一回,连她的影儿都没见着?
这回,她什么都没梦见。
然而,若想弄明白千机楼是怎的一回事,便得弄清那个小女孩究竟是什么来头,归根结底,安瑾容能了解的渠道也只不过是梦而已,是真是假都未可知。
这一酣,便睡了好几个时辰。安瑾容沉沉睁开眸子,瞥见窗外竟已然漆黑,心说再不吃点什么肚子可就得闹别扭了。
于是安瑾容抬脚便往旁边的瓷瓶上一踹,也不管是民窑而出还是绝世彩瓷,卯足了劲儿,那瓷瓶登时碎得不成瓶样。
不出安瑾容所料,守门的个侍女立马进来了。
“发生什么了?”侍女满眼惊慌,生怕安瑾容这一踹惊扰到了她家主子,至于瓷瓶值钱不值钱就是后话了。
安瑾容悠然道:“我饿了。”
侍女战战兢兢地蹲下身子,一边儿收拾碎片一边儿答道:“奴婢马上去弄米粥过来。”
米粥?安瑾容一听,不乐意了,再怎么说也得优待人质是不是?一言不合就送米粥,可以,这很米粥。
“好酒好菜给爷供着,不然爷砸场子可别怪罪。”安瑾容拖长了声音,摇头晃脑一番讲道理。
侍女身子猛然一颤,差些将玉指割了破:“奴婢也没办法……这是师姐吩咐的……”
师姐?这似乎还是个宗派?有意思。
安瑾容也很无奈,不是她有意套话,是这侍女非要泄密啊!
“你瞧瞧,做人不能墨守成规对不对?师姐吩咐的又如何,你悄悄去弄些过来不就成了?我是谁估计你也知道,等我以后飞黄腾达,保准你锦绣荣华。”
侍女抿了抿唇,轻道:“膳房有人守着,奴婢进的去出不来啊……”
“那你把我解开,我将吃的偷回来便是。”
“师姐说若是人跑了定不轻饶奴婢……”
“我人品有那么差么?”
“师姐说信谁都不能信你……”
天知道安瑾容现在多想一头撞死,她自以为人品问题挺好的啊!那个所谓的师姐绝对是栽赃,陷害,污蔑!
“解开,我饿死了,你们得不到信儿,你还是得被罚。利害关系,你自己瞧着办。”
侍女犹豫半晌,可幸的是,她还是肯信安瑾容一回的。
“成,我悄悄地去悄悄地回,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安瑾容大义凛然地拍拍侍女肩膀,蹑手蹑脚出了门,身形一隐,不见了踪迹。
侍女只好小心关好门,把守在门前,装作一副万事未生的模样。
安瑾容东跑西藏,跌跌撞撞,奇迹般的在偌大的院府中寻到了膳房。趁着守门小厮谈笑风生之时,溜进了去。
瞧里边的东西,宛若贝阙珠宫,琼萝玉幔,应当是个大宗派。安瑾容也顾不得赞叹有钱,将几块饼草草包好揣进怀里,又溜出了去。
此时,千秋殿。
“小姐即便是出去散心,这般晚了也当回来了啊,人生地生的,小姐能去哪儿?”云陌攥紧了衣袂,眉间尽是心忧。
锦颜拍拍云陌的手,以示安慰:“无碍的,小姐又岂是一般人?”
江无尘听闻安瑾容迟迟未归,也是急得紧,蹙了眉只道:“若是瑾容过了今日还未回来,我便动用亲兵去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