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四五日,安府里边还算安宁,幸亏凤漓的方子,安泠月的风寒好多了,起码已经能下床了。
云陌娘亲的病也在凤漓的几针下医好了,这事暂时还没有传到萧后耳朵里,自从那夜萧默然偷袭佛堂不成,萧家也没有了动作。
“小姐,快些起来,今儿便得入宫了!”
安瑾容还睡得正香,却听见耳边锦颜一个劲儿的催,女子不禁蹙了眉,睁了眼,却瞧见锦颜跟云陌已是打扮得格外清秀。
她这才想起来今儿个得入宫。
皇帝是个性子急的,虽说离中秋宫宴还有些时候,却是已经下旨进宫了。
锦颜给安瑾容更了衣,绾了髻,插了簪,描了眉,就这么出了墨染阁。
安府其他的人已在门口等候多时。安瑾容抛开安逸荣的怒目,直径上了马车。颠簸几时,行到了皇城。
马车在皇宫门口就停了,安逸荣可没那个胆子八抬大轿直接进宫。
出来了个太监,按萧后所说的将安家各自安排了住处,安瑾容跟她两个侍婢分到了千秋殿。
“云陌,你收拾一下行李。锦颜,去暗中搜寻明月佩的下落,明月佩一定在皇宫里。如果是在萧皇后的宫殿里找到的,便将它放在一个轻易能搜到但是平日里看不到的地方,我自有用处。”
安瑾容给二人好生吩咐了一番,大步踏出了千秋殿。与其说是去转转,倒不如说是去摸清天元皇宫的。
尽管她知道这途中肯定是得出些岔子。
安瑾容转到了御花园。远远便瞧见两个衣着华贵的女子耍着毽子,她竟是生了兴趣,停了步子跟旁边那些个宫女一起好好观赏了番。
忽的,那毽子被人踢了个华丽的弧线,华丽地掉进了池子,华丽地溅开了水花。
“哎呀!这可怎么是好!”其中个女子黛眉紧蹙,小脸上尽是担忧。
另一个女子高扬了头,瞥见了安瑾容,见她腰间的玉佩刻着个“安”字,狡诈一笑:“哟,这不是安家的小姐嘛,父皇怎么会邀请安家来宫宴啊!”
安瑾容乌瞳一转,父皇?哟,遇上了个跟她身份同等的公主啊。无奈她如今只是个安家小姐,只得欠了欠身,道:“臣女安瑾容,不知公主是……”
她旁边的宫女互相交换了眼色,一个宫女开了口:“安小姐,那可是皇上最为宠爱的平邑公主呢!”
安瑾容瞥了一眼那宫女,随即又朝平邑福了一礼:“见过平邑公主。”
平邑娇媚一笑:“本公主早早听闻,安家隐居深山,两耳不闻窗外事,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啊!”
安瑾容挑眉:“回公主,安家确实两耳不闻窗外事,可那是一心只读圣贤书,尘世杂乱,丝竹扰耳,不宜宁心,与平邑公主不同。”
平邑似乎被安瑾容那句话给堵住了,小脸儿憋得通红,几个步子上前,扬手便要赐安瑾容巴掌:“放肆!谁准你顶嘴了!”
安瑾容轻巧握住平邑手腕,暗中加了力道,眉眼间尽是得逞的笑意。平邑吃痛,尖叫一声,扬了另一只手,刚要落下,照样被安瑾容握了个准。
她认为最有效的管教是疼痛。
平邑倒也长了点心,脚一抬,往安瑾容踢去,安瑾容嗤笑一声,灵巧松手闪身,平邑便摔了个四仰八叉,颜面尽失。
“你这贱蹄子!竟敢打本公主!”平邑急忙起身,指着安瑾容,良久才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安瑾容依旧恭敬欠身:“回公主,臣女不敢,只不过是闪躲而已。”
“你!”平邑刚想再次上前,跟安瑾容大战八百回合,却被一个声音拦了下来。
“平邑姐姐,莫要失了皇家礼节。”
平邑身后,一个清雅身影款款而来,明眸皓齿,粉脂薄唇,宛若池中白莲般不染淤泥。
安瑾容分明瞧出了那女子眸子里边的不屑。
“茗仪妹妹……”平邑哭丧着小脸,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茗仪拉过平邑的手,轻轻一拍,转向安瑾容:“安小姐,毽子不慎落水,不知安小姐可否代本郡主将毽子捡回来?”
安瑾容撇嘴,这一群宫女干嘛用的,摆明了冲她来的啊。安瑾容本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心,朝茗仪一揖:“臣女见过茗仪郡主。臣女有句话,不知可否一讲。”
茗仪掩嘴一笑:“安小姐请讲。”
“郡主,这正是考验宫女忠心的好时候,若是有哪位敢冒死下水,那便是忠;若是无一人下水,那全都是不忠之人。郡主不如一试忠心?”
这个时候茗仪总不能还硬逼她下水吧,那就是无理取闹了,安瑾容相信眼前这个无比“知书达礼”的女子断然不会拿她的声誉冒险。
果真,茗仪隐下心中的不悦,随即笑脸相迎:“安小姐所言甚是啊!”
现在轮到那些个宫女脸上一僵了。
安瑾容知道,这个时候茗仪心里边早把她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真佩服她还能装下去,反正安瑾容自叹不如。
平邑瞥了一眼众人,冷声道:“怎么,没人去捡么!”
宫女们吓得一颤,齐刷刷地跪下,带着哭腔找各种借口。平邑不耐地扫了眼宫女们,又望向安瑾容:“今儿难得的好兴致都让你给毁了!回宫!”
安瑾容淡淡欠身:“臣女恭送平邑公主,恭送茗仪郡主。”
待众人走远,安瑾容才起了身,柳眉一挑,她入宫第一天就跟公主和郡主结了梁子呢。
安瑾容走向池边,她寻思着如果把毽子捡了回来,到时候等平邑去给她母后告状时,还能再堵她一回。这么想着,她缓缓将脚探入水中。
秋水透着几分凉意,冰得很,安瑾容生生一颤,贝齿咬紧,将另一只脚一并探了进去。
“丫头,你这是要寻死么?”
安瑾容忽的听见身后响起个冷冽的声音,她吓得猛地转过头去,身子却一个不稳跌进了池子。
慕北卿无奈,四下望望无人,起身离开轮椅,跃入水中,将安瑾容整个人捞起。
“丫头,可还无事?”慕北卿将安瑾容揽入怀,冷声问道。
安瑾容冷得打颤,嘴硬道:“我,我可没那些千金小姐那么金贵!放手,男,男女授受不亲!”
慕北卿薄唇一抿:“丫头,你下池作甚?”
“捡毽子。”
“可是这个毽子?”慕北卿从怀中掏出个羽毽,递给安瑾容。
安瑾容点点头,将毽子接过,这下就能去堵那什么平邑公主了!
慕北卿淡淡起身,解了肩上裘衣,给安瑾容好生披上,坐上轮椅,直径离去。
安瑾容将裘衣裹紧,一缕淡淡的龙涎香气萦绕鼻下,裘衣浸了水,虽有几分冷意,她却是觉着打心底的暖。
“我似乎欠了你不少人情呢……”安瑾容一声长叹,也无心再去乱转,也直径回了千秋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