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缕温暖的阳光从窗桅间钻进房间里,闪耀的光将床上的人唤醒。卓琰下意识地用手背盖住眼睛,轻轻地吐了口气。
他无处可去,最后只能跟着龙雪吟走,没想到她却将自己带到了连云庄,还私自给他改了名,掩盖了他的真实身份。
连云庄,是上官云瑾的地盘,也是江湖上的名门正派,他自然明白这样的名门是容不下他这样一个魔教人物的,可这种藏藏躲躲的行径,他实在有些受不了,只能暂住一晚,打算第二日再离开。
这样想着,他便在龙雪吟安排的房间里休息了一晚,好不容易快挨到天亮,他却不经意地睡着了,一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看到已经不早,他连忙起身,穿戴好衣物,打算不告诉龙雪吟,自己就这样偷偷离开。可刚一开门,龙雪吟便从不远处款款走来,他站在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十分尴尬。
犹豫之间,龙雪吟已经走到了他面前,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不自觉地称赞了句,“公子真是风度翩翩,这站在门口,不知要迷倒多少少女。”
他略有些尴尬,只得轻咳了一声,“你就别打趣我了,你来了正好,我要离开了,顺道跟你辞行。”
听他这样说,她有些惊讶,“走什么?就在这里住下吧。”
“不了,不好意思再叨扰你了。”他礼貌地掬腰行了个礼。
“你是走不掉了,上官要见你。”说完,还不等他回应,她便拉住他的手腕,兀自带他往上官云瑾的书房里去。
被她这样拉着,他实在有些不自在,又唯恐自己这样挣开会伤了她的面子,只能在后边追问,“你是要带我去见上官云瑾吗?”
“是啊,昨晚我带你回来时他便已知晓,今日一早便说要见见你。”她在前边走着,一会功夫也不耽误,唯恐他趁机就偷偷跑了。
他暗自思忖了一会,上官云瑾一直低调行事,因此江湖上见过他的人不多,而他自己也无缘得见,这一次他主动要求见自己,去看看他也无妨,毕竟是个好机会,他倒想会会这个江湖中神秘的人物。
上官云瑾的为人低调,就连书房也在庄内较为隐秘低调的地方。他跟着龙雪吟直绕了好几圈,才走到门口。
书房里传来说话的声音,两人只好在门口稍稍等候了一会,直到其他人出来,龙雪吟才领着他进去。在进门之时,她下意识地松开了他的手腕。手上没有了熟悉的触感,他顿时感觉心里一空。
上官云瑾坐在书桌前,两人进门时,他才放下手里的书卷,眼神自然地落在卓琰的身上。
卓琰亦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目光,对视间,迅速将他上下打量了个遍。
卓琰心里不禁暗暗赞叹,不得不说,他真的是一个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儒雅气质的人,不俗的举止,和那不染纤尘的容颜,足以让任何一个女子倾心。
哪怕,他苍白得异常。
“这便是你带回来的那位公子?”他看着卓琰,却对龙雪吟开口问道。
龙雪吟微微点头,侧脸看了一下卓琰,替他开口道,“他叫无尘,是我的旧友。”
上官云瑾的眼神再次落在了卓琰的身上,打量他时,突然咪了咪眼,而后又释然一笑,礼貌地开口,“既然如此,那就请无尘公子在此安心住下,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无需拘谨。”
卓琰本想拒绝,又暗自临时改了主意,行了一个礼便客套地应下。
从书房里出来后,两人走在一起,龙雪吟不禁有些疑问地看着他,开口,“我刚刚还在想,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把你留下,没想到你自己就改了主意。”
“上官公子如此好客,我又无处可去,多住一些时日也无妨。”他波澜不惊地回答。
“你别骗我了,”她突然停下来,在他面前站住,“你这样是为了任玉琅吧,你想要为她打听上官的消息。”
他轻轻抬了抬眼皮,与她对视,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有我在这里,你什么也做不了的。”她接着开口,语气虽然听不出什么特殊的情感,神色却异常疏离。
“你这么护着他?”他反问。
“他是我的朋友,我带你来这里已经是背叛了他,自然不会再允许你做任何伤害他的事。”
“是吗?”他挑挑眉,“我听说,你们可是已经有了婚约。”
话音一落,还未等她有回答,他便兀自从她旁边绕过去,大步流星地离开。
她有些愕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书房内,上官云瑾看着那盆盆栽,脑海里却闪出了另一副画面:在紫云城的那座别院旁,常有一些魔教的人出没,在四处搜寻任玉琅的下落。
而那些人中,他隐隐记得,就有这个叫做无尘的人的身影。
那一次,他出门办事,恰好就看见了这些魔教的人,他便装作什么也不知,暗自观察他们的行径,而这个叫无尘的人,明显就是魔教的总头,至少,也有着不可忽视的权利。
可如今,他却混进了连云庄,不出所料,无尘这个名字,也不会是真的。
思索间,康伯走了进来,恭敬地开口,“公子,江小姐已经在别院侯了您好几日了。”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江沉月的事,那一日他得知龙雪吟被救回,便匆匆赶回连云庄,之后又因为身体不适,一直待在庄内不曾出门,没想到竟然将她给忘了。
“给她去一封信,让她先回天正山庄吧。”想了想,他只觉得没有去见她的必要,况且武林大会马上要继续,作为江岳的女儿,武林大会的筹码,她不能缺席。
“公子,容老奴说一句话,”康伯终于忍不住,想要说出他的看法,“江小姐是江盟主的女儿,若你和她联姻,对连云庄有利无害。”
康伯的提议,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康伯在连云庄待了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
“康伯,我自有思量,你先按吩咐办事吧。”他交代完,就摆了摆手,康伯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能按吩咐退了出去。
拟好书信,康伯小心地将它折好,派人送去了别院。做好这一切后,他叹口气,看着院子里的青松,老气混浊的眸子里闪现了一丝精明,让人琢磨不透。
这样做,虽然不忠,却是出于对连云庄的考虑,既然公子不愿意做,他只能违背他的意愿。毕竟,他做这一切,全是为了连云庄,为了他。
上官云瑾独自坐在书房里,还不知道所发生的这些事,他拿起手中的画笔,在纸上轻轻舞起笔来,渐渐地,一个人的轮廓大致地显现了出来。
他停了笔,看着那画微微有些失神,而后又重新提笔,继续勾勒起来,直到那人的模样清晰地显现出来。
他看着那人,嘴角浮现了一丝苦涩的笑。
一副画画完,他小心地收起画卷,将它挂在了墙上,细细观摩。
“公子,”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他收回眼神,慢慢转身,看向那道角落里的影子,启唇问,“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那人回答,接着上前,毕敬地呈上一封书信,解释道,“全在里面了。”
他接过来,而后挥了挥手,那人的身影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房间里,不留一丝痕迹。
打开信,他想知道的内容便一字不漏地呈现在他的眼前,他一览,顿时了然于胸,便揭开了灯罩,一封信在火焰上瞬间便被吞噬得只剩灰烬。
转眼间几日过去,在匆忙地赶了几日路以后,任玉琅一行人终于和琅牙教教众汇合,众人在门口迎接,整齐地跪了一地。
任玉琅负着手,随意讲了几句话,便让众人起来。蛊娘见了她着实高兴,便走到她身边,领着她进门。一路上嘘寒问暖,惹得她好笑。
谈到高兴时,她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便问,“蛊娘,我的教印和水沉香,你放哪里了?”
“教主,都在老身这里放着呢,您不必担心,等安顿好了,我就给您送过来。”
闻言,她开口,“不必等我安顿好了,你现在就把水沉香给我拿过来,我有急用。”
蛊娘不禁有些诧异,围着她看了一圈,担忧地问,“教主,您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她摇摇头,否认,“我没事,你快去拿过来吧。”
见她如此急切,蛊娘也不敢再耽误,只好立即回房去取东西。
趁这空闲,她回头看了一眼跟着的教众,却没发现姜元乾的人影,便问道,“左护法呢?”
“回教主,左护法昨日起就没见着了。”一教徒回答。
听及此,她大概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大概是姜元乾怕她回来以后会找他算账,所以提前逃走了吧。
她暗自冷笑起来,下了命令,“全教追缴叛徒姜元乾,五湖四海教众不得徇情!”
命令一下,全教躁动起来,他们本以为教主会仔细调查此事一番,可她直接下令追捕,足见她有多么强的手腕。
姜元乾的事情一过去,蛊娘就将放置好的水沉香给送了过来,她拿起水沉香,兀自回了房,思量着该如何将这救命的药送给贾云。
可山高皇帝远,更何况他的身边还有一个江沉月,她不知自己该以何种身份再去面对他。
有些事,说一次就够了,更何况是她这种已经被感情抛弃的人,根本没有资格说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