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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之劫之云殇奇缘 第五十八章:往事今朝

任长鹤在上官尧身上拼命刺出最后一剑后,便气数已尽,流尽了他最后一口气。

可是没有人注意到,那一剑入了上官尧的身子里后,他的唇角却是解脱的笑,脸上也只剩下释然。

他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踉跄地向前走着,似乎想要去到崖边,却在走到一半的时候就无力地倒下,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伤口流下来,一瞬间便染红了他身上的土地。

一切发生得太快,在任玉琅还没有任何准备的时候,就猝不及防地全部结束。

她还呆呆地跪在不远处,看着任长鹤被血染红的身体,一步一步地向他爬去,身上的衣衫即使被蹭破,她也毫无察觉。

直到,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父亲紧紧抱在怀中,手颤颤巍巍地抚上任长鹤的发丝,慢慢地感觉到他的体温在自己怀里一点点地消逝,才真正体会到深入骨髓的痛苦。

她的眼睛里充满猩红的血丝,凌乱的发丝更为她添了一丝萧索。可是此刻,她没有撕心裂肺地哭喊,反倒异常平静起来,只是紧紧地抱住任长鹤,一丝也不肯松开。

在她还沉浸在绝望之中的时候,死崖边又来了一队人马,那些人一来就直接救走上官尧,另一部分人便将她团团围住,剑锋直指她的咽喉。

她仍呆呆地没有任何反应,双眼无神地看着地面,不反抗,也不逃脱。

还好他们的剑快要落下时,卓琰带着人匆匆赶到,用暗器打下了他们的剑,他们便四散逃脱,带着上官尧迅速地离开。

卓琰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他不知要如何将更残忍的事告诉她。

他只能蹲下身子,命人将任长鹤的遗体带回琅牙教,她也不抗拒,只是一直跪在那里,什么话也不说。

他只好对着手下补充,却又一边看着她的神色,轻声道,“将教主,和教主夫人,葬到一起。”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可是话音一落时,她绝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似乎在寻找答案。

他便用力地抱住她,似乎想给她安慰,却被她狠狠推开。

“为什么…”她一字一字地吐出这句话,就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一般,连呼吸都很难受。

“夫人她…自缢了。”

他的这一句话,就像一个锤子,狠狠地敲打在她心间,让她五脏六腑都疼。

疼得她只想沉沉地睡过去,永远都不要醒来。

任长鹤和夫人的葬礼,在三天后举行。

那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任玉琅和教众不惮风雨,在雨中为他们守灵送行。

葬礼过后第二天,接着便举办了掌位礼。任玉琅接替了父亲任长鹤的教主一位,正式接管琅牙教,成了魔教之首。

那几天,似乎让她脱胎换骨,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子成为了一个不苟言笑、冷漠无情的魔教教主。

以前,她也不会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她会变成现在这样,残酷疏离,再也拾不起曾经的快乐。

接掌琅牙教后的第三天,她不由自主地一个人走到了母亲的房间,在进门的一刹那,她的鼻子涌上一阵酸意,却被她狠狠地压制下来。

她不能哭。

在接管了琅牙教的那一刻,她就告诉自己,从今以后,她再也没有哭的权利。

她抬脚迈了进去,小心翼翼地抚摸每一件物什,就好像母亲还陪伴在她身边一样,用温柔和慈爱的眼神看着她。

可是,她的余光却看到了梳妆台下的一角,有一个只露一边的手札,她连忙捡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抚掉了上面的灰尘。

那是母亲的手札。

她翻开来一页页地仔细地看,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枚针一样,一下一下地刺在她的心上。

在父亲找来其他的女人时,母亲竟是日日夜夜拿着这本手札,与它倾诉自己的痛苦。

无数个难熬的日子,只有这一本手札,孤单寂寞地陪着母亲。

翻到最后一页时,她的手忍不住地颤抖起来,眼前突然浮现母亲绝望的面容。

手札最后一页记着:夫妻情分早在十几年前已断,苦苦执着了数十年,妾早已断了一切念想,不愿留着一副残躯苟活。唯感念上苍,护妾之女一世长安。

手札突然从她的手中滑落,母亲的慈笑的面容便像云一般散去,她无力地蹲下身子,轻轻捡起手札,遵照母亲手札上写的遗愿,拿起烛火,一点一点地将它烧成灰烬。

不过几日,她正在处理教内事务,卓琰便带着消息过来,面色凝重地告诉她,上官尧可能没死,那日他被救走,江湖上却没有传出他已故的消息,只能说明他还活着。

这一消息对她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她一直以为上官尧已死,对父亲便是一个交待。可如今他没有死,父亲的仇便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了了!

她承认,造成今日这样的悲剧,任长鹤占有大部分责任。可无论如何,上官尧杀了自己的父亲是实,她不问缘由,只要是她的杀父仇人,她即使是舍弃性命,也要替父亲报仇!

那一瞬间,仇恨的火苗迅速在她脑海中蔓延,以燎原之势,烧得她的心里寸寸荒芜。

不出几日,任玉琅便瞒着教众,独自一人偷偷下了山,循着消息潜到连云庄旁,在附近找了家客栈,一连住了几天,秘密观察连云庄的动静。

可除了每日正常的进出外,庄内的人没有任何异常。不过有一点值得提的是,死崖一战后,连云庄便异了主,由上官尧的儿子上官云瑾正式接替庄主一位。

任玉琅突然有些后悔,若当日她没有从鬼爷爷那里求来药方,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局面?上官尧一定会顾忌自己儿子的性命,无论如何都不敢轻举妄动。

可就是因为她的一念之差,害死了自己的父亲。

说到底,她是害死父亲的最大帮凶!

上官云瑾接任庄主后,却是很少露面,经常足不出户。传闻他一直被旧疾缠绕着,不便出门。但即使是这样,他仍然将连云庄打理得井井有条,可见他的魄力。

连云庄和琅牙教经此一创,双方都元气大伤,短时间内不可能再起大的冲突。

任玉琅思考再三,还是放弃了趁机侵入连云庄的打算。且不说琅牙教本来就受了重创,就连云庄目前的情况来看,她还是无法正面与之抗衡。

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悄无声息地离开,准备默默韬光养晦,待到有足够的把握后,再将仇人诛之而后快。

这么一忍,就生生忍了五年。

任玉琅轻轻闭上双眼,不着痕迹地掩去自己的情绪,复又睁开眼睛,眼神平静无波,似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

卓琰心里虽然无限触动,却保持着一副淡然的表情,他不能再表现出惊讶,否则就会给她增加心理负担。

“没事,这不怪你。教主的死,和你没有直接关系。他们之间早就积怨已久,总有一天会爆发,就算你不那么做,也会有这么一天。”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劝慰。

她安静的看着窗外,没有回答。不论如何,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她不能逃避。

空气沉寂了许久,他忍不住出声打破,“琅儿,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仇恨,是他们上辈的事,和我们没有关系?”

他轻轻的一句话,却无意间掀起轩然大波。她开始有些激动,不可置信地反问,“怎么可能和我没有关系?那可是我的父亲!”

他立马安抚住她,柔声道,“好,好,你别激动,先听我讲,上一辈的恩怨没必要牵扯到你,你可以放下这些负累。”

话音一落,她没有任何回应,他只好接着讲,“这么些年,你被这些仇恨折磨,没日没夜地拼命练武,我知道,你是为了替教主报仇,可是你知不知道,看见你这样,我很心疼。”

“你身上的枷锁太重,有时候压得你自己都无法喘过气,何不想一想,彻底放下这些,让过去就此翻篇?”

他的话,一字一句重重砸在她的心上,让她五脏六腑都疼。她承认,她确实很想放下这一切,没有仇恨地轻轻松松地过完一生,可她不能。

“阿琰,”她嘶哑地开口,淡淡地问,“你知不知道,现在已经不仅是我想报仇,上官云瑾早就想灭了琅牙教。”

“已经不是我单方面的事了,当年他也是受害者,他先失去母亲,接连失去父亲,他的痛绝不比我少,他早就想报仇了。”

卓琰紧抿着嘴,异常地沉默。或许一切都是他想得太过简单,他以为,“放下”两个字很简单。

“在我受伤前,他就稍稍使了个手段,整个江湖和朝廷的人便全部针对琅牙教,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若是将来有一日,他真正想动手,琅牙教孤立无援,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说到一半,她抬眸对上他的目光,接着道,“阿琰,或许以后,我们都会死在他的手里。”

她的话让他的心狠狠一疼,刚想回话,她却突然变了神色,眉眼间全是狠戾,全无刚才的绝望颓废,异常冷艳疏离,“可就是死,也一定会是在我报完所有的仇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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