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有些尴尬地转过脸,轻咳了一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她把头深深低了下来,一直快要埋到自己的颈窝。
他轻轻收了收手,将鱼线拉了起来,看到这里他突然皱了皱眉,有些欲哭无泪地说道,“你没放鱼饵…”
“啊…”她抬起头,这才发现鱼钩上真的是空空如也。
他叹口气,“我说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有动静。”
说着,他环住她身子的手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然后走到一边上了鱼饵,才坐回到她身边,将鱼竿重新递给她。
这一次他没有像刚才那样手把手教她,而是坐在她身边指点。对于这一发现,她的心里出现了一丝小小的失落,连带地在脸上也有些不愉快。
“拿着。”见她没说话,他再次出声提醒,她回过神,接过鱼竿,心不在焉地钓着鱼。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以至于他后来说的话她全没有听到,甚至有鱼上钩她都没有发现,直到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她才回神,连忙看向湖面,还真的有鱼上钩。
“你在想些什么,叫了你好几声都没有听见。”他出声。
“没什么。”她一笔带过,没有多说,要是告诉他她是因为这次他没有再环抱着她所以她感到失落,他还不得笑话死。
她不说,他也就不再多问,只是把鱼竿递给她,自己去一旁的空地上架火烤鱼。
天空一点点黑下来,带有一点点皎洁的光的月亮也吊在空中,使这个夜晚显得空旷又静谧。
天上有月悬挂,地上有火取暖。他们烤鱼的地方有火星闪闪,在这个黑暗的夜里显得异常明亮。
她坐在一旁,看着贾云一个人在那里忙来忙去,一会生火一会烤鱼,不知不觉勾起了满脸的笑容。
她突然想到那一年爹爹去世的时候,她一个人在后崖上站着吹冷风,心里难受得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
卓琰找到她,在一旁陪她站着,也不说话,只到她饿的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才扶着她下山,在回去的路上,路过一条河,他随手叉了几条鱼,就在那里烤给她吃。
虽然她没有胃口,可是还是坚持吃了几口,见她肯吃东西,卓琰高兴得跟个孩子似的。
后来她说,“阿琰哥,谢谢你,谢谢你陪着我。”
卓琰笑了笑,像个大哥哥一样抚了抚她的头,语气宠溺地回她,“我会一直陪着你。”
只是后来教中的事情越来越多,卓琰为了帮她处理一些事务也变得越来越忙碌。
直到那一次,他外出办事,官府和武林围剿琅牙教,她驱散所有人,却独独让自己出了事。
想必卓琰知道她出事一定会很担心,肯定会满世界地找她。想到这里,她的目光不由得暗淡下来。
同时她看了看坐在对面烤鱼的贾云,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觉得,看到他,她会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就像是有了归属。
她被自己的这种感觉吓死,连忙别开了视线。可是不到一会,她又偷偷地看他,一直到最后,变成了明目张胆的看。
不得不承认,他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子,或阴柔,或温和,不管哪种样子,都给她一种如神仙般的错觉。
君子世无双,遗世而独立。
她突然想用这句话来形容他,又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偷窥狂和采花贼,虽然她采的,是一个男人。
“烤好了,”正在神游间,他开口,将烤好的鱼递给她,“尝尝怎么样?”
她接过,吹了吹使它冷却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咬上一口,虽然没有任何味道,可是鱼肉却十分鲜嫩,吃到嘴里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好吃吗?”
她点点头,马不停蹄地吃了起来。见她吃得那么开心,他也拿起另一条鱼浅尝了一口,却在入口的那一刻撇了撇眉,“什么味道都没有。”
她在对面笑呵呵地看着他,嘲笑一句,“真笨,你又没放调料,怎么会有味道?”
他抬眸瞥了她一眼,“没有味道也吃,饿极,饿极!”
他一连说了两个饿极,开始吃那剩下的没有味道的鱼。
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即使是没有味道,她也可以吃得那么开心,那么满足。
回到庄园后,天已经完全大黑,本来以为顾叔和江沉月早已睡下,没想到回去时他们都坐在正屋里等着。摇曳的蜡烛在微风下轻轻地晃着,照得屋里的人影更大。
本来想直接回屋休息的任玉琅在见到他们还坐在那里后,就跟着贾云一直进了屋,江沉月一见到他们两个就一脸委屈的样子,眼睛里还真的噙满泪水。
“云哥哥,初禾姐,你们去哪里了?我找了你们一整天,可是怎么都找不到。”说着说着,豆大的泪珠子就顺着脸颊滑下来,一直滴到贾云的衣衫上。
江沉月拉着他宽大的衣袖,不停地抹着眼泪,没见过她这么可怜兮兮的模样,任玉琅还真是有些呆了。
倒是贾云,一直安抚着她,摸着她的头,像哄小孩一样无比温柔细心。
哭了一会她就停止了闹腾,顾叔这才有机会开口说话,“公子,一大早就不见你和初禾姑娘,月儿这丫头非闹着要找你们,我劝她说你们可能出去有事了,她不信非要在这里一直等着你们回来。”
说完,顾叔叹口气,慢悠悠地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这些闹腾的事呀,就让他们自己管吧。
“云哥哥,你们出去为什么不带我?”江沉月还撇着嘴,眼角依稀带着些泪痕,说话也委委屈屈的,听得人心头一颤。
贾云有些无奈地拍拍她的头,十分温柔和气地说,“下次出去一定带你,绝不让我们的月丫头担心了。”
听他这样保证,她这才破涕为笑,连忙抹掉了眼角的泪水。
见她没事,任玉琅一句话没说就自己转身回屋了。关上门,她心里特别乱,贾云安抚江沉月的那一幕一次又一次地浮上她的脑海。
乱,特别地乱。
就像一团麻,怎么弄都弄不开,反而越来越难解。
天亮,浔启一行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就接着出发,只是这次走的人似乎不像来时的那样多,但是一路上仍有说有笑,根本没把之前的事放在心上。
开始的路走得很顺畅,只是没过多久,等他们走到山路上时,周围开始静谧起来,连鸟啼声都没有。
不光是浔启,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了这一异常,脚下的步子也逐渐放慢,虽然依旧有说有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眼角的余光却没忘记观察周围的一切。
果不其然,还未等他们走出十步,便有一个接一个的黑衣人从林子里钻出来,拿着手中的剑直直刺向他们,毫不手下留情。
“你们也太心急了,这么一会都等不了。”浔启一边对付他们,一边勾起一股邪魅的笑,似乎很开心他们这么快就有动作。
这一次,浔启他们一行人没有像之前那样硬拼,而是采取保守政策,只守不攻,只保证自己不受伤害。
而那些黑衣人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下手越来越凌厉,只是浔启他们太能守,几十招下来,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受伤。
远处的丛林里,二十几个人蹲在茂密的草丛里观察着这边的局势,等到一切都就绪后,局势差不多的时候,他们拿出手中的箭,对准那些黑衣人射过去。
在下面与黑衣人打斗的一行人连忙趁机取他们的性命。上面的箭支也密密麻麻地射下来,毫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那些黑衣人一边要用手中的剑抵挡射过来的箭,一边还要防御浔启他们的攻击,渐渐有些自顾不暇。
而这时候,浔启他们的招式开始由守到攻,一招一式直取人性命。
有些黑衣人在抵挡他们的进攻时,不慎被箭射中,渐渐显出颓势。
不到一会,受不住两面夹击的黑衣人,死的死,逃的逃。
见人逃走,那二十几人从山头跳下来,为首的正是葛裘。
“护法,追不追?”
浔启看了一眼他们逃跑的方向,摇了摇头,“穷寇莫追,更何况,刚才我趁机往一个黑衣人的衣服里塞了一封信,故意放他逃走,等他发现了,一定会交给姜元乾的。”
“是啥信?”老大好奇地追问。
浔启笑了笑,满目自信地回答,“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护法你真是,还跟我们卖关子。”老三不满地抱怨一声。
浔启闻言仰头哈哈大笑了几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以示安慰。
“接下来我们不要再求近而赶小路了,我们走大路。”他开口吩咐。
“可是走大路会碰到官府和武林中人。”葛裘有些担忧地开口。
浔启摇摇头,“我们就走大路,顺道去联络点打听一下消息,看会不会找到教主。”
“护法,你这到底是什么打算?”跟了他这么久,老二还是搞不明白他的想法。
“如果走大路,姜元乾派的人是不敢光明正大地出来刺杀的,而且一开始他就抱定我们会求近求快走小路的心态,所以不论我们走在哪里,他都准确无误地找到我们。”
“所以走官道他还不敢怎么样。”葛裘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他赞许地点点头,表示认同。
“可是我们人太多,目标太大,到时候一定会引起官府的注意。”余杭总教头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分开赶路了。”他回答。
“分开赶路会不会削减我们的实力?”老大问。
“必然会的,但是我们不会相隔太远,分批次走,一批批地来,有事情发信号,其他人会及时赶到。”
听他这样安排,其他人也没有意见,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最实际,确定好行程后,他们这才接着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