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云瑾赶到顾叔的庄园的时候,第一眼见到的不是任玉琅,而是那天他在酒家前无意帮助的女子,此时她坐在庭院中,一个人趴在石桌上无所事事。
见到来人是他,她也很惊讶,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于是一时欣喜就跑了过来,在他面前站着,满脸笑意。
“真巧,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你。”她开口,语气甜甜的,脸上分明带了女儿家的一起羞涩。
他回以淡淡的笑,“我是来寻人的,不想也会遇见你。”
两人刚说着,顾叔似乎是听到了声音,从里面赶了出来迎接,见到他们一脸熟络的样子,也不免有些疑惑,“公子,你们认识?”
他还没回答,就被她抢先开口,“这位公子帮过我一回,算是我的恩人。”
“恩人倒也算不上,举手之劳。”他没有把这件事多放在心上,若不是今日在这里遇见她,恐怕他根本就不记得这一回事了。
“对了,恩人,还没问你尊姓大名呢?”
他思忖了一会,回答,“贾云。”
至于没有以真实身份示人,是因为他对眼前的这名女子还不太了解,更何况,任玉琅还在这里,若是说出真实姓名,什么都会暴露了。
想到任玉琅,他眉头皱了皱,顾叔来信说她失忆了,之前发生的事全都不记得,他不知是真是假,所以才急着过来一探虚实。
“顾叔,她呢?”
“你是说那个失忆的姑娘吧?”还不等顾叔回答,她就抢了先,“我带你去看,她现在在房间休息呢。”
他也便跟着她走,至于是不是顾叔引路,他不大在意。
进了房间时看到躺在床上的任玉琅,他确实有一瞬间的失神,此时她虽然睡在床上,眼神却一直盯着窗外,显得一片迷茫,格外孤独。
“姐姐,贾公子来看你了。”她轻轻唤了一声,似乎是怕吵到她,语气格外轻柔。
床上的人这才回过神,将眼神放在他们身上。这一看不打紧,看了之后她心里一惊。
这不是贾云吗?难道救自己的人是他…
虽然心里惊讶,但她表面还是装得不动声色,没有一丝破绽,还故作迷茫地问了句,“贾公子是谁?”
做戏当然就得做真,她既然说了自己已经失忆,就不能露出破绽,惹人怀疑。
他似乎也有些不信,从进来开始就一直盯着她看,似乎想从她眼睛里看出点什么,但不知是她真的失忆,还是装得太好,他竟然什么都看不出来。
“如果你真的不记得我了,那么我重新介绍自己,我们重新认识。”他走过来坐在她床边,帮她掖好被子,叹口气接着说,“我是贾云,你的朋友。”
“那我是谁?”她接着问。
“你…叫初禾。”他回答。
她在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幸好他没有把自己的真实姓名给说出来,不然江沉月在这里,知道了她就是魔教教主,还不知道要怎么做。
“原来漂亮姐姐叫初禾呀,这下好了,我终于知道你的名字了。”江沉月似乎比她还高兴,脸上堆满了笑。
“说不定我比你小呢,”她不满地白了一眼,“你不要叫我姐姐,把我叫老了。”
她这样一说,江沉月似乎有些尴尬,只得自顾自地努努嘴,站在那里不说话。
上官云瑾也有些不自在,看了她一眼,起身打算出去,却被她叫住。
他停下,回头看她,“你好好休息,回头我再来看你。”
说完,还不等她说话,就自顾自地出去了,江沉月也便跟着走了出去。
顾叔一直在门口等着,见他们出来也就上前问道,“怎么样?”
“有没有找大夫给她看过?”
顾叔点点头,“看过,大夫说可能是受伤太重,导致失忆,也可能是之前的回忆太过痛苦,导致她选择性失忆。”
“什么时候可以恢复?”这是他最关心的话题。
“时间不定,看病人自己的恢复情况。”
他的目光闪了闪,回身看了一眼她的房间,嘱咐道,“从现在开始,她叫初禾,是我的朋友,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知道。”
顾叔何等精明,他这样一说,自然有他的道理,也没有多问,马上应下。
倒是一旁的江沉月听得一头雾水,“难道她原来不是初禾吗?这句话怎么听得怪怪的?”
她的这句话成功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挑了挑眉,看着顾叔,顾叔瞬间就明白他的意思,解释道,“我还以为你们认识,就不用介绍名字,公子,这位是江沉月,江姑娘。”
听到江沉月的名字时他小小的意外了一下,没想到她就是江岳的千金,更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帮了她,只是他倒好奇,她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顾叔像是猜中他的心思,接着解释道,“江姑娘几日前来到这荒郊野外无处投宿,就在这里借住了一晚,后来因为没人给初禾姑娘换药,我就把她留了下来,想来也方便些。”
他点点头,算是明白了这其中缘由,便看着她道了声谢。
他对自己这么客气倒让她有些不习惯,连忙摆手说不用,只是她的脸却在他目光的注视下一点点红了起来,感觉到不自在,她连忙找个借口离开。
上官云瑾也就在这里住了下来,且不说他要取得任玉琅的信任,就现在的状态而言,她有没有真的失忆还是个问题,他必须得小心对待,慢慢查清楚。
前几日他交代康伯送些物资过来,效率也挺快,这两日就有人送了一大车物资,还有几张大面值的银票,康伯倒也谨慎,只说是京城的儿子来孝敬自己的父亲。
这样一来,也没有人怀疑。
这天一大早,他晨起后在庭院里踱步,没想到江沉月也已起身,在庭院里跟他打了个照面。
“起这么早?”他浅浅笑,礼貌性地问候了一句。说实话,她还确实没有大小姐的性子,不娇柔不做作,性格直率坦诚,这是他这两天感觉出来的。
“你不是也起这么早?”她没有回他,反问了一句。
他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贾公子,是你救了初禾姐姐的吗?”这个问题这两天一直憋在她心里,总算被她问了出来。
他点点头,没有说话,似乎不想告诉她具体细节,也不想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
可是她却不依不饶,接着问,“按理说,你和初禾姐姐是朋友,你还救了她,可是你来这里都两天了,除了刚来那会,你再也没有去看过她,好奇怪噢。”
他沉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说实话,知道她失忆后,他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更不知道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去面对她。
准确地说,他第一次体验到了心虚的感觉。他自己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也暗自嘲笑了自己一把,他是什么人,怎么会心虚,就因为自己骗了她?
可他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见他不开口,她有些奇怪。
“没什么。”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干脆选择了回避。
“我觉得你们都奇奇怪怪的。”她苦恼地摇摇头,一副想不明白的样子。
他无奈地勾了勾嘴角,“你才刚走进江湖,以后就会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