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格带领着人找到死崖这里时,除了散落在地上的几个黑衣人的尸体,再无其他人的踪迹。
见到这满地疮痍,一群人都吃惊不已,连忙蹲下来检查黑衣人身上的线索。
只是,所有尸体身上搜了个遍,仍然没有搜出任何有用的东西。
“拉格,大人她会不会有事?”
拉格面色凝重地盯着地上的尸体,走到其中一具的旁边,检查上面的伤口,才开口道,“这伤口是大人的碧月剑刺出来的,大人一定和他们交过手。”
“那大人现在会在哪?会不会出事?”
有几个人急得在原地跺脚,却又不知去哪里寻人。
拉格的神色黯了下来,喃喃地道,“我也不知道,只能继续找。”
就在她神伤之际,一个姐妹叫喊着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寸破裂的绸缎,“拉格,找到大人的绫锻了。”
拉格立马拿过来仔细地看了看,急忙问道,“在哪里找到的。”
“在…”那姐妹吞吞吐吐,许久没有说出来。
“快说!”她厉声喝到。
话一落,她也感觉到自己太过激动有些失态,若不是太过担心大人,她也不会这样,只好再柔声道,“抱歉,我语气太重。”
那姐妹连忙摇头,终于为难地说了出来,“这绫锻是在崖边找到的,大人她…她会不会…”
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众人却猜到了其中的意思。
拉格的心一沉,面上却维持着镇定,步履稳健地走到崖边,往下看了看,却什么也没发现。
崖底太深,深不见底,只有那一层围着一层的白色的云雾,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不管结果怎么样,你们现在随我下去找,一定要找到大人。”她强撑着说完这句话,就连忙起身,带着所有人寻找前往崖底的道路。
只是恐怕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她说最后一句话时的语气微微颤抖,带着一丝不易发觉的恐惧。
在苦等了好几天之后,羽林郎实在忍不住,起身出了房间,直奔江沉月所居的庭院。
他刚到时,江沉月刚好从房间里出来,似要外出。
“大小姐。”他稍稍上前了几步,叫住了她。
“有什么事吗?”江沉月礼貌地笑了笑。
他状似无意地问,“大小姐这是要去哪?”
“正好要去看爹爹,你和我一起过去吧。”说完,她抬步走在前面,他便跟在了她身后。
“大小姐,属下是想问,”咬了咬牙,他终于鼓足勇气说了出来,“有没有考虑好属下的那个建议?”
闻言,她的步子一顿,转过身看着他,“这样,对你会不会不太公平?”
他连忙摇头,眼神坚定地回答,“不会,这是属下的荣幸。”
“还是不行,这样做我内心会不安。”她摇摇头拒绝。
他的目光暗淡下来,却并没有放弃,只是轻轻地道,“属下心甘情愿,为了大小姐,一切甘之如饴,请你不要连这个机会都不肯给我。”
那一晚,她告诉他她不想成为武林大会的噱头,嫁给博得头筹之人。
所以,他便向她提了一个建议,让他去向江岳提亲,将她许配给自己,但这只是一个挡箭牌,若是她不愿意下嫁给自己,可以选择不嫁,然后等待自己的良人,他不会有任何意见。
只是这个建议,她考虑了好几天,仍然不肯接受。
善良如她,害怕这样对他不公平。
只是她不知道,即使是一个虚名,他内心也会十分喜悦满足。至少,在名义上,她可以成为自己的妻子。
哪怕她不会真的嫁给他。
她抬眸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他眼中希冀的目光,她稍稍叹了口气,再次问道,“可我不会真的嫁给你,这样你也愿意?”
“属下愿意。”
他的回答简单明了,再没有一个多余的字,可就是这短暂精炼的话,让她感觉到了他内心的坚定和执着。
罢了,她也想自私一回,就允许她拿别人的名誉,换一次自己的幸福吧。
她知道,也许将来的有一天,她悔婚的时候,会让他颜面扫地。
他自然也知道,只是他还是毅然决然地这样做了。
即使这样,何不成全了他,也成全了自己?
到江岳的房间门口时,他还是叫住了她,有些犹豫地问,“要不要现在就说?”
她思忖了一会,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启唇道,“回头再说吧,爹爹现在身体不好,先别告诉他。”
说完,她便推门进去,羽林郎在门口站了一会,也跟着走了进来。
见他们过来,本躺在床上的江岳努力地坐了起来,江沉月连忙过去将他扶着,在他后背上垫了一个软枕。
“爹爹,今日有没有感觉好一些?”她伸出手,放在他的背后给他捋了捋。
江岳堆起一个笑容,“看到我的乖女儿就好多了,马上什么病都没有了。”
“那就好。”江沉月亦雀跃地起身,替他斟了杯水。
江岳接过,稍作样子地喝了几口,而后将目光转移到羽林郎身上,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武林大会的事准备好了吗?”
羽林郎稍稍颔首,答,“差不多已准备就绪,可以给各路英雄发英雄帖,只是具体时间,还需盟主您来定夺。”
“那就定在下月初吧,正好赶上月儿的生辰。”
羽林郎点头,又用余光看了看江沉月。
而后,他不经她的同意就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在江岳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跪在江岳面前,一脸诚意地道,“请盟主答应属下一个请求。”
江沉月被他的举动吓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她意识到他要说什么的时候,她已经不好阻止。
“你说。”
“属下恳请盟主,将爱女许配给属下,属下自知身份卑微,但对大小姐是真心实意,还望盟主成全。”
他的表情认真,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模样,让江岳一时间有些举棋不定,他对月儿一直有意,这江岳是知道的,只是江岳没想到,他会这么贸然来向自己求亲。
“羽林郎,你可知道,我已经向天下人公布,谁博得头筹,就将女儿下嫁于谁?”
“属下知道。”
“那你是要我背信弃义,向天下人宣告我江岳是一个言出不行的人吗!”江岳的面色沉了下来,也因为激动而引发顽疾,不停地咳嗽起来。
江沉月连忙帮他顺气,劝他不要生气。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盟主息怒。”
江沉月不停给羽林郎使眼色,劝他现在不要再说这些,适可而止,可是他却连头也不抬,大概是故意躲避她的目光。
“羽林郎,难道你对自己没有信心吗?”平复下来,江岳才意味深长地问道。
记得曾经有一日,羽林郎曾问过他自己可不可以参加武林大会,他深谙羽林郎的心意,答应了他,只是同时给他提了个醒,告诉他上官云瑾是强大的对手。
若非对他挺欣赏,当日他也不会同他说这一番话。
从小受人之托,他就一直帮人照顾着羽林郎,这孩子伴在自己身边长大,对于人品品行,他是最了解不过。
尤其是这些年以来,羽林郎没有辜负他的期望,越来越优秀和出类拔萃,就连相貌也是仪表堂堂,颇有君子之风。
他本想,这么多年过来,总算是没有辜负那人对他的嘱托。可是这时候,羽林郎竟然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让他心里微微有些失望。
想必他是没有信心,所以才会在现在提出这个要求。
“属下,”羽林郎咬牙道,“属下有信心,只是不敢,拿大小姐的终生幸福来赌。”
他不怕输了颜面,就怕输了这一次,把她的一切全都输掉。他可以赌上一切,包括性命,偏偏不舍得将她当做赌注,孤注一掷。
他输不起。
江岳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半晌才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月儿是我的心头肉,我不会害她,更不会让她嫁给她不喜欢的人。”
闻言,羽林郎连忙抬起头,满目希冀地看着他。
他补充道,“这一切,我早就安排好了。”
江沉月不明所以地问,“爹爹,是怎么回事?”
“当今武林,能与羽林郎匹敌的男子只有上官云瑾,而他早有未婚妻,况且他身有恶疾,我打探过,他时日无多。”
江沉月愣了愣,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这样看来,羽林郎真的是唯一可以帮到她的人。
想到此,她看向了羽林郎,而他也刚好看过来,两人的目光相接,她连忙收回视线。
羽林郎也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心里却涌上一股失落。
从江岳房间出来时,天色已经大晚,羽林郎跟在江沉月的身后,打算送她回房。
她却拦住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以为她是要怪罪刚才他自作主张的事,便抢先开口,“大小姐,属下知错,不该不听大小姐的话,匆匆提亲。”
“我不是要说这个,”她开口解释,“羽林郎,我不怪你,相反,我要谢谢你,愿意这样帮我。”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是属下心甘情愿的,大小姐不必介怀。”
“羽林郎,”她面色正经地开口,“我想说的是,我要再离开天正山庄一段时间。”
听到她说要离开的消息,他心里一急,连带着语气也急切起来,“去哪?”
“武林大会又要开始,我要去找一个人,”她的目光看向远处,像是在回忆什么,喃喃地道,“我要告诉他,离开他之后,我有多想念他。”
想念他…
他想问问她,想念的到底是谁,可是却不敢问出口,也许潜意识里想逃避这个答案。
夜色渐深,一抹月色从空隙处插进来,毫不客气地停留在羽林郎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更为他冷毅的面容添了丝清寒萧索的意味。
“什么时候回来?”话锋一转,本想问她的话变成了一句无关痛痒的问候,却恰到好处地隐藏了他此刻的心境。
“也许,等到武林大会之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