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支持微信或下载APP继续阅读

微信扫一扫继续阅读

扫一扫下载手机App

书城首页 我的书架 书籍详情 移动阅读 下载APP
加入书架 目录

流沙乱语 第七章 眼尾痣

一个男人不爱他的妻子,却也不可能因此杀害妻子吧。

记忆缺失的那一部分,叶琬琰努力地想追寻补起。被人杀害自是冤屈,然而不明不白地死去更是让人憋闷。

打着保命的借口,叶琬琰向时初九的家人讨了些银子,买了几壶好酒,又捣鼓了一些东西下去,埋了起来。

对于叶琬琰而言,酒是来不及釀了,只能巴望着酒的味道有以前那酒的七八分像就行了——能借着送酒的机会进入火烈王府才是最重要的。

记忆,既然光是坐着想不起来,那必定要找起来寻找。

哪儿寻找,那必定是丢失自己记忆的地方。

半月后的午后,提着一壶酒,叶琬琰行走在七里大街上,七里大街说是七里,但并未那么长,却也不短。笔直的黄土路向前延伸,道路的尽头便是火烈王府。

那是座黑色的宫殿,屋脊起龙,檐牙高啄,冷冷地睥睨着众生,灿烂无比的阳光也无法在这座宫殿上映上丝毫光芒。

叶琬琰的呼吸有些加快,步伐混乱开来,炙热的阳光照得她眼前冥眴。

她脚下所踏之路是她的成婚之路,在这条路上,她曾一身的华服,奔向站在路的尽头的火烈王。而今,还是在这条路上,她穿着寒酸的灰色麻衣,忐忑地走向前方。

未来无明,所有的一切光芒仿佛都被火烈王府的墨色大门所吞噬。

正了正衣襟,叶琬琰向大门走去,时初九在旁小声嘀咕,叶琬琰却未理睬,只是报明了来意,未料守卫只是扫了她一眼,手指往旁指到:“走偏门。”

偏门乃低贱之人所进之门,一股热血涌上了叶琬琰的脑门,脸上顿是羞恼之气,然她身忽又一松,脸色一黯,才想起自己现是市井小子时初九,而非堂堂王妃叶琬琰。

时初九低声抱怨道:“刚就跟你说了进不去,自讨没趣。”

转身进了偏门,府内的仆人将叶琬琰领至前行。

偏门不远处树立着几棵葱芊的胡杨树,胡杨树旁即是水阁,水阁的池水引自府中的深井,却又通了一条暗道取季河的河水,季河水盛时,暗道门开,水自引入。于是一年四季,水阁的水不曾干涸,水阁旁的草木葳蕤,便有了一番不同于戈壁沙漠的景色。

叶琬琰的视线从水阁处伸向远方,视线所及之处便是自己曾在府中的住所,一所大大的房子,孤独的隐匿在王府的角落,无声无息。她时常从住所走到水阁,望着水中的胡杨树,看着它们由绿变红,看着那些树叶由生到死。

“死吧。”尔不刃冷酷的表情又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那夜,胡杨树伴着夜风低鸣,为她唱起最后的挽歌。树影下的尔不刃,手轻轻一推,将她推入到楼台下的池水中。

水不深,她却不会游泳。

脚下泥浆束缚着她的挣扎,而暗道口又似猛兽血口,迫不及待地将她咽入水中。

然而,仆人的步伐未曾容得叶琬琰继续自己的回忆,转眼间,已将叶琬琰引到了膳食坊。

一位干瘦的老妇人面无表情的正襟坐着,把手一挥,也未做他话,将一长勺伸到酒壶里一舀,又倒在了叶琬琰面前的杯子上,冷声吐出两个字:“喝下。”

叶琬琰端坐于地,缓缓地将杯子拾起,手掩着嘴,便一饮而下。

老妇人盯了她一会儿,见她神色并无变化,便又斟了一杯,自己饮了下去。

时初九在旁摇头笑道:“这倒好,一来二去,你们倒成酒友了。”

又坐了半刻,老妇人见酒并无不妥,便端起酒壶,起身出门道:“你在这里候着。若王爷高兴,自有打赏,若然不是,自求多福。”

叶琬琰点点头,心里打着小鼓,巴不得老妇人赶快走开,既然自己在水阁落水,到了那处,说不定能想起什么。

见老妇人出了门,叶琬琰正要起身,细耳闻得脚步声轻轻而至,惊得她立马坐了下来。

“我来取——”一个男子的身影进入门内,男子的声音很小,吐气若无息:“哦?老嬷嬷不在。”

叶琬琰想是来人把自己当成了府内的仆人,便朝来人看去,顺水应道:“方才出去给王爷送酒。”

话语才落下,叶琬琰盯着来人,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虽是男儿,来人却长着一双桃花眼,看人自带几分妖娆,而眼尾处的一颗黑痣,更是添了别样的风味。

然而正是这颗黑痣,却成为了叶琬琰生前的噩梦。

“妻妾宫,眼尾痣,桃花水,淫贱人。”

模模糊糊的纱幔掠影般地从叶琬琰眼中掠过,那一声声哀怨的斥责在她耳边一遍遍的回响。

是啊,门浮生,这样的一个人,她怎么会不记得了?

褐色的轻纱在她头中疯舞,昏黄的烛光在她眼中若隐若现。

“门浮生,”亮白的刀光在叶琬琰血红的眼睛中泛着寒芒,她拽着一把刀逼近门浮生的脸庞:“让我取掉你的痣,你这勾人的痣,看你如何再引诱我的丈夫!”

门浮生曲膝靠在床沿边,床幔上被扯下的轻纱半掩着他的脸庞,只是露出那双桃花眼回视着叶琬琰:“也好,与其切掉这颗淫痣,还不如烦请王妃娘娘了却我这个贱人的一生。”

门浮生轻轻一笑,双目阖上,眼尾溢出一股清泪,无声地滑过眼尾痣,却更加刺痛了叶琬琰那双愤怒的眼睛。

叶琬琰手中的冷刀向前一划,却被一股力量顿在了空中。

她回头一看,却是尔不刃那张阴鸷的脸庞,散发着阵阵酒意。

“若敢动他半根毫发,”尔不刃一字一顿,寒气袭人:“我便要你偿命!”

叶琬琰的指尖狠狠地掐着手心肉,她终于想起了,她的丈夫不爱她,并非她的丈夫无爱人之心,只因他爱的另有他人。

而今,门浮生仍毫发无损的活着,那么叶琬琰的命又是为谁所偿?

忍着心底泛起的酸痛,理了理衣襟,叶琬琰欠身而起,凝视着门浮生:“门少爷若是要取东西,怕要等些时候。”

门浮生却细细打量着来人,却觉眼前人眉目似曾相识,便低声问道:“我们,是不是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