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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沙乱语 第十五章 再相见(下)

那时的尔不刃显然在做一个噩梦,他薄汗轻浮,嘴中呓语:“霖。。。”

霖,是画中的那个人吗?叶琬琰不禁有些恨着这个名字,这样一个人,哪怕是一幅画,也让尔不刃念叨于怀,也让她因此丧命。

“霖,是谁?”她问道。

“我不知,”门浮生看了一眼叶琬琰手中的匕首,小心应道:“也不敢问。”

叶琬琰何尝不知门浮生的心思,将叶琬琰之死推到一个不知来历的人身上,自己干的事却闭口不提。她将门浮生谨慎的模样尽收眼底,却又想起生前他于她的匕首前大义凛然的模样,不觉冷笑了一声,在王府这些年,她未曾知道这个名字,而一个门客却在尔不刃的软塌下听得了。

她不禁在问自己,这些年她究竟在做什么,她追逐梦想,最后也不过嗟吁着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她默默地看着门浮生,一时无语。

门浮生低着眉,沉默的空气在挤压他的思绪---来的是什么人,为何对叶琬琰如此感兴趣?为何又知晓他这人?又会对他做什么?他努力搜寻着脑中的记忆,却怎么也找不到这一号人物。

“尔不刃很喜欢你?”叶琬琰将匕首凑到他的面前,佯装比划了一刀。

门浮生背脊一凛,冷汗立刻冒了出来:“你,呵呵,我乃读书人,你何出此言?”

窗外的阳光将门浮生的背影投在塌上,他的影子在塌沿处古怪地拐了一下,就象被一只魔手横腰拧折了一般。“别人不说,不代表我不知。”叶琬琰听得读书人三字,突然替她这个挚友感到一丝悲哀:“我与叶琬琰认识。”

再次面对门浮生,提起此事,叶琬琰异常地平静起来。

“哦。”门浮生奇怪着叶琬琰很少出王府,如何认识这市井之流,又何以推心置腹将这不齿之事告与他人。

叶琬琰看出门浮生的怀疑,,眉眼一瞄,刻意带着莫名的笑意:“你六岁与叶琬琰初相见,被她唤做小乌龟,你九岁那年做了个风筝给她,被她玩得不知所终,十岁那年她到你家,泼着你唤她姐姐,十三岁那年你与她分别,她送你匕首留念,十七岁那年你投奔她来,然后,以色俟他夫君。”

盯着门浮生愈加苍白的脸蛋,叶琬琰心中积压的委屈与怨恨撕开一道口子,顷刻间化作一丝凉意,竟让她觉得这炎炎夏日也有那么一点凉爽。

门浮生先是一惊,赧色上脸,耳窝直烧,但转念觉得不可思议,这人居然真是叶琬琰的交心好友,不然怎会知晓他这么多事。门浮生沉静了一会,终是抬眉向叶琬琰探去,面前的这双琉璃眼澄澈清明,寥寥浮光仿佛能轻易地在这对瞳子中描上一幅美妙的壁画。却见叶琬琰眼眉梢一挑,匕首的光亮映在她眼中,见这对琉璃眼微澜浅现,门浮生忙是将视线一缩,却又苦笑道:"尔不刃,是配不上叶琬琰的。"

见叶琬琰忽的征住了,门浮生才又缓缓说道:“她是个骄傲的女子,险劣之词难染其身,而尔不刃又岂是狠戾二字能概之。对于尔不刃,她太过于自信,尔不刃这般晦冥无徹之人,又岂会将婚姻当作事。”

夕阳打在叶琬琰的身影上,将她的影锁在窗棂的雕花上。

“尔不刃待叶琬琰并不好,,他,”门浮生顿了顿,虚眼看了叶琬琰一眼继又说道:“他甚至未曾碰过叶琬琰。。。我问过他,他却对我笑道,他娶叶琬琰,不过是恰好遇见了。”

“见着面熟,倒也漂亮,就选了她了。”门浮生记忆中的尔不刃青衿斜跨,折羽扇动,轻描淡写这么一句话。

这就好比穷人装着石头在钱袋里,手中沉沉的,仿若真有钱一般,但有一日有人撞破了这钱袋,石头砸在脚上去,这心情比没钱时还要空虚难受。叶琬琰此时正是这样的心情,从尔不刃的求婚开始,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切,但这不真切却又这般的美好,哪怕婚后尔不刃对她如此,她还心切切的有个梦般的未来。于是连自己死于尔不刃之手时,她虽心中怨愤,但想得更多的却是为什么,其实尔不刃对她如此凉薄,杀她也只不过是个比她凄零老死于火烈王府糟点的结果罢了。

心中那暗暗知道却又不愿面对的真相,却没想到被门浮生不经意间就揭开了。叶琬琰愣了片刻,心中滋味难辩,待回过神来却又自嘲道,少女情怀初时,真是把什么都想成诗了。

“那个,这个,我说,”时初九咳嗽了一声,虽一直守在窗口窥着门外动静,但这只言片语也入了他的耳,想来这叶琬琰看似光鲜,实则日子并不好过,眼下看着叶琬琰独自神伤着,他也不得不急急插上那么一句:“他是要去尔不刃那里的,你还是他 ,久留生事端。”

叶琬琰自然知道时初九所说,心里正盘算着。一旁的门浮生心里也琢磨着,方才听护卫所言,眼前此人定是府中所寻贼人,便小心探问:“不知公子要留几时?”

见叶琬琰冷对着他,他又含胸轻言道:“我不去主上那里,已有古怪。若再逗留一阵,就怕露了公子的形踪。”

叶琬琰皱了皱眉,却听时初九一旁应声道:“西瓜皮打鞋掌,赶紧开溜。留久了还生事端,抓紧把这人处理了。”

处理了?叶琬琰疑惑地看了看时初九。时初九收声愣了一下,戏里为防风声走露,抹脖子放血是常事,但真要做起来,他怕连看也看不下去,更何况深闺里养着的贵族女子。

见叶琬琰表情有异,门浮生已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七八分,又道:“公子大可放心,琬琰已去,我对不住她,又怎可再卖了她的朋友。今日与公子之事,在下权当不记得,也不认得公子你。若我违我所说,定当黄沙埋骨,尸首无所。”

却见时初九朝她摇了摇头,叶琬琰心中却是一阵苦笑,往日得知门浮生此般所叛,她盛怒之下也未曾下得了狠手,更何况今日。

“我信你一回罢了。”叶琬琰点了点头,将门浮生脚上所缚解开,又狠狠地踩了他脚踝处一脚,说道:“我出府的事估摸也得让你帮帮忙。”

叶琬琰一身仆人的衣裳,低着头,搀扶着门浮生向膳食坊的方向走去。叶琬琰尽量挑着偏僻的路径行走,路上仍是遇见了几名侍卫。见门浮生行走一瘸一拐,侍卫上前询问。叶琬琰手往前一抵,刀尖悄悄地抵在门浮生的腰间上,门浮生忙解释自己是拐了脚,先去膳食坊那里取些药酒擦擦,再顺道去王爷住处。

侍卫别有意味地看了门浮生一眼,一声公子小心作罢,却又在门浮生身后一阵轻笑。

到了膳食坊,叶琬琰把身上衣裳一解,露出了来时的灰色衣裳。她将刀还于门浮生:“王妃送你的刀,你自己好生放着。”

门浮生心中忽的一动,细细地端详着眼前的人。

灰裳,束发,一对琉璃眼,一个在任何地方都显得普通的清瘦少年。

“记住,我们没有见过。”叶琬琰将药酒塞在他的手上。

此时,老妇人正迈了进来:“门公子,你为何在此?”

“拐了脚,”门浮生的笑容有些生硬:“过来拿药酒。”

“门公子找不到,我也找不到,婆婆你一回来,就正好找到了。”叶琬琰接道:“王爷那边,酒还满意吧。”

老妇人撇了撇嘴,有点不满市井小子的插嘴:“还是差了那么几分,却也还是赏了些。倒是王爷喝了几杯酒,怕是想起了门公子你,想是出了门去寻你去,想是没寻着倒遇见了两个贼人,回来正恼着了,门公子你还是快快去为好。”

门浮生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叶琬琰,忙转身退了出去。

门浮生的齐齐长发被青绸微束,软软地散在背后,终是隐隐地消失在了往尔不刃住处的方向,叶琬琰叹了一声,心中满是酸涩。

老妇人扔了几个铜板在叶琬琰手上,又递了个出门的牌子给她:“你自己寻着来路回去吧,府里正寻着那两贼人,牌子拿好,别被当成贼人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