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楠出去端药，回来的却还有皇帝，那人如今一身常服，明黄色竟然也让顾念觉得刺眼，就好似刚才屋外的雪，晃人得很。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慕楠只觉得皇贵妃还没好全，所以说话也需得停顿，而泰安却知道顾念心里的矛盾。

“起来吧，身子不好，就不必行礼。”泰安从慕楠手里端过药碗，“出去吧。”

慕楠不知道多的，只觉得皇上能亲手照顾皇贵妃，是别人求不来的福分，她打心眼里为顾念感到高兴。

慕楠一出去，房内一时无人开口，气氛安静地让人难熬。

泰安不知道那天说的，过好听见了多少，他端着碗，一勺一勺喂给顾念，顾念都喝了，面色却没什么变化，明明是怕苦的人，此刻倒像忘了一样。

泰安皱了皱眉头，拿了蜜饯给顾念，顾念咬着蜜饯，丝丝甜意流露出来，胜过了口中的苦。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泰安看着顾念，顾念生的好看，虽然年少时过得不是什么好日子，可底子是在的，如今过得好些，气质也有了变化，倒显得有些许贵态。

她身子弱，唇色浅淡些，病着的日子不施粉黛，却也是个病美人，神态恹恹的，可又不是病殃殃的那种，让人感觉有些缥缈，心口就像被猫抓一样，痒痒的。

顾念一头长发散落，更显几分慵懒，她神色冷淡，若不是精力不足，倒是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泰安本以为顾念会是之前厌恶的眼神，又或者是茫然和怨恨什么的，没想到她眼里是冷漠的，他微微攥拳，他怎么觉得对她而言，一切都不重要？

“皇上想说自然便会说。”顾念看着他，这些日子，她想清楚了，她只需要做好自己，为自己考虑便是，这大清的天下，这世界的未来，离她，都太远，“皇上想说的，都说完了吗？”

“你…”他想伸手摸摸顾念的脸颊，顾念向后缩了缩，他收回手，“那日和你讲，你睡着了，你听到哪里了？”

“臣妾听到老猎人死了，小孩成了…别人家的。”顾念犹豫了下，没有说完，换了个词，“每天总受人欺负，怎么不知道反抗呢？”

“小孩…”泰安笑了笑，别人这么喊他，都是以前受欺负的时候了，“小孩成了别人家的下人，不是不知道反抗的，只是他打不过，也不会耍心眼，莫尔根…老猎人没教过他，可他后来什么都学会了，不会再受人欺负的。”

顾念听着，没有再插话，泰安语气里隐隐有一丝难过，是为了自己还是莫尔根，她不知道，可她觉得泰安没有做错，哪怕这皇位不属于他。

但他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不可能凭借自己到了皇宫成为九五至尊，这其中必然是别人推动的，他和自己一样，只是没有依靠的浮萍，只能随风飘荡。

一个在国家大事上不曾有过过失的君主，在顾念眼里，作为皇帝，起码是无罪的，若换了新帝，谁又知道这天下是否还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明君，理当即位。

顾念看着泰安，露出一个浅笑，“不受欺负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