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床上的人,这些日子这人从未这么安静过,她不说话时,眼睛也是在讲话的,可如今紧闭着双眼,就这么躺在床上,倒是一点生机都没有。
这人是他亲自选进宫的,没什么喜欢的,只觉得傻得过分,他就想看看,这样的人在宫里能活多久。
一开始,她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怕的,都是稀罕的,眼神怯生生的,让人一看就觉得没见过世面的,他之前便想过,自己幼时是否也是这般。
董鄂·顾念有一种小家子气的仁善,就连下人对她好些,她也十分之十二的回报,她总以为大家是真情实意,以为所有人都是打心眼里好的,毕竟这日子确实比她流落时好得多。
可她不知道,这世上尤其是这深宫里,虚情假意的人最多,皇帝就想看看这些人能否染了她这张白纸,想看看她何时能够醒悟。
她如今确实是变了,她仍旧有些良善,依然有些天真,可却不是从前那样的愚昧了,她渐渐竖起刺,心似乎也蒙上一层冷漠,却又不绝情,做事也有了原则,不再容易被骗了。
说话依旧柔柔弱弱,偶尔却也露出些锋芒,眼睛里不再是以前的惶恐与茫然,时而露出些狡黠、还透着几分算计。
眼前这个人似乎与一开始的人失去了联系,可却更鲜活了,皇帝正想着,曼珠便领着太医走了进来。
“皇上,张太医来了。”
“嗯,快给皇贵妃看看。”皇帝手上的伤并没有避着太医,而张太医也没用过分惊奇,可见他之前便是知晓的。
张太医给顾念把着脉,他眉头微微皱起,一直没有松手,慕楠在旁边看的心急,这张太医这次把脉用了好些时间,娘娘不会出事吧?
良久,张太医终于松了手,眉头却依然紧皱,皇帝也微微蹙眉,“如何?”
“娘娘身子本就虚,如今又感染了风寒,更需小心调理。”张太医停了下,又道,“看娘娘脉象,似是有孕,不过娘娘此刻脉象紊乱,臣还不敢妄下定论,还得等娘娘身子好些,再把把脉。”
慕楠与皇帝皆是一惊,慕楠心中欣喜,在宫里,母凭子贵,若是皇贵妃有了孩子,那身份更是高贵,甚至连后位也不是不敢肖想的。
皇帝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心中也有一丝欢喜,却还是嘱咐道,“此事未有定论,不要声张。”
张太医和慕楠点头应下,张太医这才看向皇帝的胳膊,“臣为您重新包扎。”
“嗯。”皇帝点点头,这并不是他第一个孩子,可他心里还是欢喜,可惜顾念如今昏睡着,他不能知道她的心情。
在这宫里,本是守卫最森严的,可他却遇到了刺杀,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安排的,今日听吴良辅说太后召见了皇贵妃,他本来只是来看看,却等来她突然地病情,这孩子倒算是仅有的欢喜,也算是天赐福音吧。
他不曾去想自己为何欣喜,为何与先前有了孩子的感受不同,他隐隐有些答案,可他不愿意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