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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航海时代的世界帝国 第五章 伊莎贝拉和费尔南多:西班牙天主教双王

卡斯蒂利亚的胡安二世因他统治时的懦弱被折磨而死,然而,他却以少有的谨慎解决了继承问题。

他有两次婚姻,他与第一任妻子、他的表妹即安特奎拉的费尔南多之女、阿拉贡的玛丽的婚姻里生下了大儿子,也就是后来成为合法继承人的恩里克四世。如果后者没留下男性子嗣就死了,王冠就会传给他与第二任妻子、葡萄牙的伊莎贝拉所生的孩子:首先是他们的儿子阿方索王子和他的子女,其次是阿方索的妹妹伊莎贝拉公主。正是这位“在名单末尾”的公主,凭借长期耐心的蛰伏和高超的政治技巧,成为伟大的卡斯蒂利亚的伊莎贝拉,天主教徒伊莎贝拉。

“无能者”恩里克的迷魂针

恩里克四世【又名the impotent(无能者),1425—1474年】在满30岁时的登基可以说是西班牙历史之谜。他的“无能者”绰号不仅是因为性无能——我们不知道他所谓的身体虚弱是否真的妨碍了生育——还因为他奇怪的个性和奇异的外表。他的脸盘很大,鼻子在年轻时的意外中被压扁,红头发遮住脸庞——在西班牙,这种颜色会让人联想到背叛耶稣的使徒犹大(judas iscariot),是一个不好的预兆。他又大又圆的头颅立在高大的骨架上,四肢巨长,身材像猴子一般。

杰出的医生和作家格雷戈里奥·马隆在瓜德鲁普修道院恩里克四世的坟墓被考古挖掘期间检查了他的骸骨,并翻阅了当时所有的编年史,最终在他身上检测到一种退化的形式,可能是源于近亲通婚,包括他的父亲胡安二世也并非完全无恙。然而在恩里克四世身上,“肢端肥大症”(eunucoïde)导致他的长相看起来有点邪恶,让他感到羞愧,足以解释他混合着不可预测的冲动和突然抑郁的矛盾性格。他的邋遢丑陋使他青春期开始就远离了“出身良好”的女士的陪伴,即使他有情妇,也几乎都是来自塞戈维亚贫民窟的女孩,就是她们在教会审判废除他的第一次婚姻时作证说曾经与他同床共枕。

说实话,除了一位他自愿公开的贵族女士多阿·吉***,他只有男性关系。不过他真如自己的名声那样是性无能吗?当时没有人能这么说,更别说在今天了。

这个问题在他的时代和后来的历史学家眼中之所以如此重要,是因为这位国王是否有生育能力决定了西班牙历史上的绝对象征——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伊莎贝拉是否有王位继承权。

特拉斯塔马拉的恩里克四世在近20年来的两次婚姻中都没有子嗣,后来第二任妻子葡萄牙的胡安娜所生的孩子被承认为合法继承人。这显然是一个巨大的惊喜!

当他还是阿斯图里亚斯亲王时,他与纳瓦拉国王女儿的第一次联姻以彻底的失败而告终。新婚之夜的12年后,医生发现布兰卡王后仍然是处女。在西班牙主教提起的那场著名的废婚诉讼中,妓女们赶来帮助维护国王的男性名誉,但也仍然没能说服大家,教会的医生得出了奇怪的结论,恩里克受“迷魂针”所害,这个巫术只对唯一的妻子有效……

随着公元1460年与葡萄牙的胡安娜开始的第二场婚姻,情况完全不同,但并没有改变国王性无能的名声——国王总是很快地抛弃了妻子的床。这次的王后是一个放荡的女人,有了两个私生子和好几个情人。最后也是最显眼的一位情人是恩里克四世的新宠——贝特朗·奎瓦。当然,当这个像她母亲一样名叫胡安娜的孩子在公元1462年出生时,没有人想到她是“无能者”恩里克四世的女儿。她可能是贝特朗的女儿。宫廷和城市里所有人在政治上都认定她是一个私生女,只称她为贝尔-特兰尼娅(bel-traneja)。

然而,恩里克四世一直坚持这个孩子确实是他自己的。这是受伤之心的复仇,还是精心守护的洞房秘事?这位同性恋国王即使纯粹出于政治上的权宜之计,同意取消胡安娜的继承权,也绝不会质疑他们的父女关系。

从历史的角度来看,只有一点是显而易见的:在这场争论中,没有人在意找到一个本来就无法追溯的真相。不过是两个集团发生冲突,一个更有利于国王,因其支持小胡安娜的继承权;另一个则是出于对恩里克四世公开的敌意,为阿方索王子,顺带为他的妹妹伊莎贝拉要求王位。

在第一个阵营中,有最古老贵族的身影,如门多萨家族,其中有桑蒂兰侯爵伊尼哥·罗佩斯·门多萨,他是当时最好的诗人和学者之一;还有贝特朗·奎瓦在受到敌对阵营第一次威胁时迅速召集的城市资产阶级和平民。另一个阵营主要由内战中对抗“残忍者”佩德罗的新贵族成员组成,他们收了特拉斯塔马拉的恩里克二世著名的“恩里克的礼物”。这些不应得的恩惠让新大领地持有者羽翼丰满。特别是强大的帕切科家族,他们的领地从卡斯蒂利亚中心的昆卡到东安达卢斯最南端的阿尔梅里亚。其领导人胡安,即维莱纳侯爵领导了反对恩里克四世的斗争。就这样,领主们在卡斯蒂利亚建立了极其庞大的领地。而此时,随着法国路易十一世的统治,大量法国封地落入王权的控制下。奥特加·伊·加塞特对这些卡斯蒂利亚领主感到惋惜,这个时期本可以产生一个与伟大君主制联合的“最佳政府”,然而较晚成熟的封建制度以及缺乏合法性让他们错失良机。

随着抑郁又难以捉摸的恩里克四世登基,他身边最近的家族对他进行新的攻击,想把国王置于监管之下。过去,他们在胡安二世统治时期就已多次尝试抑制王权,并在王室总管卢纳倒台后终于成功了。

尽管新国王意志薄弱,但他在统治初期一直努力维护自己的权威,试图重组王室会议来支持自己,尤其是努力重建一支高效的军队,并着手进行货币改革,可惜改革不太顺利,不过卡斯蒂利亚正走在回归经济和人口增长的道路上。但由于他不能坚持自己的安排,激怒了贵族,特别是他父亲的最后一任顾问和他本人的亲信胡安·帕切科。当国王把宠臣换成王后的情人——那个叫贝特朗的英俊男子,仅擅长在马德里的帕尔多城堡里组织舞会和比赛——而国王自己带着摩尔卫队的军官在树林里奔跑,或者把自己和乐师关在一起听悲伤的音乐时,帕切科家族及他的盟友们决定采取行动。

阿维拉的闹剧

1460年,也就是恩里克四世登基6年后,在之前的统治下过度富有的贵族渴望权力,他们已经注意到国王的弱点。其主要家族聚集在赫纳雷的阿尔卡莱组建了联盟,秘密决定赶走国王,让他同父异母的兄弟阿方索王子取代他。但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无能者”总是会用新的让步来回应他的敌人。

两年后,胡安娜公主的出生震惊了贵族,也让他们内部分裂,给了这位不幸的君主缓刑的机会。然而,恩里克四世意识到他的敌人不会心软,于是1464年12月他同意承认阿方索为他的继承人,条件是当时机成熟时,阿方索要娶自己的女儿。这一安排最终没有让不耐烦的帕切科家族满意,6个月后,帕切科家族组织了一场象征性的罢免君主活动。这场怪诞的仪式以“阿维拉的闹剧”为名流传于后世。

1465年6月5日,在卡斯蒂利亚老城的广场上搭起了一个绞刑架,上面竖立着一个假人代表现在的国王。胡安·帕切科从它身上扯掉了帝王权杖,他的叔叔、托莱多的首席主教卡里略大主教,把纸做的王冠扔到荨麻上,而他的兄弟卡拉特拉瓦大团长唐·佩德罗·吉龙则剥去其他君权的象征。贵族联盟的另一位显要人物迭戈·洛佩斯·德祖伊加最后踢了一脚,完成了仪式。恩里克四世的木偶滚到了地上,在这个过程中,阿方索被宣布为国王。

卡斯蒂利亚君王遭受的屈辱很快被伊莎贝拉公主铭记于心。她永远不会忘记无礼、忘恩负义的贵族对王室尊严的践踏。

阿维拉的闹剧闹得很大,人们都聚集在国王周围,他们都害怕这种大逆不道行为带来的后果。民众对贵族野心的反应是毫不含糊的,城市和农村都有暴乱发生,内战正在酝酿。但恩里克四世不想付出太大代价:无论是畏缩还是对暴力真心厌恶,他总是想避免武力对抗。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帮了他:1468年,阿方索死于卷土重来的瘟疫。现在,伊莎贝拉被推到了第一线。那些“大人物”想立即宣布她为女王,她圆滑又果断地拒绝了。如果她接受,她自己就会被那些最想削弱王权的人挟持。比起一个虚伪的合法性,她更偏好与她同父异母的哥哥签订一份公平协议。这就是她的智慧之处。

9月24日,在吉桑多的托罗斯与国王会晤后,伊莎贝拉被宣布为阿斯图里亚斯公主,恩里克四世去世后的王位继承人,再次超越了他女儿胡安娜的继承权,这是最重要的事。恩里克四世在这项安排中加了一个条款,即伊莎贝拉不能在未经国王同意的情况下结婚,但可以想见,这位未来的女王同意这项规定时一边耸耸肩,一边嘀咕着后来成为天主教君王座右铭的话:tanto monta!(“都一样!”伊莎贝拉一世和费尔南多二世的共同宣言,意思是权力相等,共同治理),事实上,她决心只按自己的意志行事。

伊莎贝拉和费尔南多

一年后,1469年10月18日,她未经同父异母兄弟的同意,和她的表兄弟费尔南多秘密结婚。费尔南多是阿拉贡国王胡安二世(前阿拉贡四王子之一)的儿子和王位继承人,也是阿拉贡卡斯蒂利亚王朝的建立者安特奎拉的费尔南多的孙子。

首先,他们不是因爱结婚:两个年轻人——她,18岁;他,17岁——不认识对方。这是伊莎贝拉和她未来的公公胡安二世在托莱多有权势的大主教阿隆索·卡里略的庇护下成熟政治计算的结果,阿隆索·卡里略是帕切科家族的支柱之一,也是婚礼的主持人,他写了教皇庇护二世的假通谕。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巩固卡斯蒂利亚和阿拉贡联盟,以对抗恩里克四世可能支持的另一个联盟,即卡斯蒂利亚与葡萄牙联盟。

当时葡萄牙确实非常活跃,打算利用恩里克四世的弱点,在卡斯蒂利亚发挥主导作用。胡安娜王后和她的女儿小胡安娜自然是这一派的领军人物,这个集团在王国内受到大力支持。在众多向恩里克四世请求和伊莎贝拉结婚的人中,当时36岁的葡萄牙国王阿方索五世最为执着。国王恩里克四世决心强迫他的妹妹接受阿方索五世,为了把她送到大使馆再带她去里斯本,国王甚至试图把她关在马德里的阿尔卡扎尔宫。女孩在卡里略大主教的帮助下才逃出来。

对她来说,与阿拉贡联姻的确是她唯一的机会。面对小胡安娜的支持者和她同父异母兄弟的计划,她必须长久稳坐王位继承人的位子。

阿拉贡的胡安二世让他的儿子娶伊莎贝拉是想重燃他年轻时的梦想,即阿拉贡王子在卡斯蒂利亚发挥主导作用。其王朝的卡斯蒂利亚血统为这种野心提供了理由。除了以获得权力为目的的算计之外,毫无疑问,卡斯蒂利亚和阿拉贡一样,都怀念着被穆斯林入侵和重新征服的事业所打破的统一的西班牙。伊莎贝拉一定已经清楚地感受到了这种民族雄心和责任,以及作为半岛上最强王国未来统治者的责任。由于婚姻只能有一个伴侣,所以与阿拉贡联姻是决定西班牙命运的钥匙。

不过,这两个为了宏伟的民族统一共同夙愿而联姻,但无论是在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彼此陌生的合作伙伴有什么相似之处呢?

先说伊莎贝拉。1451年4月,她出生在阿维拉乡村的一座大城堡中,由卡斯蒂利亚的胡安二世和他的第二任妻子葡萄牙的伊莎贝拉所生,后者陷入了精神错乱。从13岁起,她在同父异母的哥哥恩里克四世的宫廷中生活,恩里克四世通常如果不在附近的帕尔多城堡,就在塞哥维亚或马德里的阿尔卡扎尔宫。他的指示似乎相当简短,国王、胡安娜王后及其随从都没给她做什么好榜样。她观察着这一切并保持沉默。当她已是一位有成就的女王时,当时的编年史作者赫尔南多·德尔·普尔加提到了她神秘、习惯隐藏的天性。

“她非常会控制自己,能够很好地隐藏情绪,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她希望公平正义,自己的命令能被完美地执行。通常来说她信守诺言,但事情的发展有时会让她改变主意。她可能在支付某些服务的报酬时不太慷慨而被批评,但她很擅长处理政府事务,而且在位期间一直在学习拉丁语。出于礼仪,她喜欢虔诚的人围绕在自己身边,但又不过度投入。她穿着非常小心,心甘情愿遵守礼仪,喜欢得到高位者的尊重。她自己决定嫁给阿拉贡的费尔南多。”

我们也知道,虽然伊莎贝拉的美貌并不耀眼,而且总是很谨慎,但她是一个迷人的年轻女孩,个子中等、金发碧眼、扁平鼻。但在这张知道如何讨人喜欢的面庞下,有着不背叛自己思想的钢铁意志和为生存而挣扎的疲惫。因为她经常反对“无能者”恩里克四世想强加给她的婚姻,我们已经看到她从马德里的阿尔卡扎尔宫逃离了葡萄牙国王,但她在其他很多场合需要面对她同父异母的兄弟。她违心地向胡安·帕切科的弟弟唐·佩德罗·吉龙承诺,她不会从怀里掏出匕首,不过她告诉亲信比阿特丽斯·德·博巴迪拉,如果他敢到塞哥维亚,她就准备刺穿求婚者的心脏!和往常一样,恩里克四世不得不让步:这个打了很久交道的妹妹比他强大得多!

伊莎贝拉已经与阿拉贡缔结了秘密联盟,她要赶走恩里克四世提出的联姻新候选人:路易十一的弟弟瓦卢瓦的查理。为了取得成功,这次她让法国的使臣们在卡斯蒂利亚虚度时日。在嫁给费尔南多之前,她必须要一个保证,即签订管理其联姻的契约。关于西班牙国事管理方面由他们共同做出决定,并由配偶双方签字。然而,在法律中,伊莎贝拉是卡斯蒂利亚王冠唯一的持有者,并能够传位给继承人。

毕竟,这将激起费尔南多王子的“大男子气”,实际上他在卡斯蒂利亚只是女王的丈夫。但后者本身也是真正的政治家。利害关系太大,让他顾不得逃避或愤怒。

众所周知,马基雅维利借用了费尔南多的某些特征来书写《王子》【1】。赫尔南多·德尔·普尔加证实了费尔南多王子智慧、节制和有头脑的品质,这些品质使他成为伊莎贝拉的理想伴侣。并不是说他在整个婚姻中都是一个忠实的丈夫——费尔南多是一个英俊、中等身材、皮肤黝黑的男人,一个伟大的猎人和勇敢的战士,年纪轻轻就已经拥有两个亲生子女,之后还有两个。但他对女王表现出真正的尊重和爱戴,为了伊莎贝拉不必因他而感到痛苦,国王的不忠行为足够小心翼翼。实际上她并不把这事看得太重。她也爱她的丈夫,并且小心避免对他的行为喋喋不休。在费尔南多不在时,她日夜与女性们在一起。有一个有趣的巧合:普尔加用从伊莎贝拉身上发现的相同特质来描述费尔南多——富有正义感和同情心,敏锐并且关注别人的建议,但也缺乏一定的坦诚。他行动力强,是一个优秀、狡猾的政治家。简而言之,他们两个为彼此而生,都拥有真正的国家意识。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1469年10月14日午夜的巴利亚多利德,就在四天后,卡里略大主教悄悄地主持了他们的婚礼。在那之前,费尔南多为了不引人注意地从萨拉戈萨到达那里,不得不把自己伪装成一个马夫,走迂回的小路,经由一个友好贵族的住所后改变方向。费尔南多在官方上只是阿拉贡王储和西西里岛国王,这是他年迈、几乎失明的父亲胡安二世授予他的王冠。

然而一旦完婚,之后该怎么办呢?这对夫妇等待着的将是恩里克四世的激烈反应。1470年10月,当“无能者”恩里克四世亲自进入巴利亚多利德,把他们逼得去费尔南多的祖父管辖的梅迪纳·德里奥塞科逃难时,夫妇二人似乎就要失去卡斯蒂利亚了。就连阿拉贡的胡安二世也突然害怕起来,似乎也要让他们自生自灭。伊莎贝拉生了一个女儿,也叫伊莎贝拉。这场婚姻的主导者卡里略大主教逼这对夫妇妥协,这也揭开了这位一直为帕切科家族服务的大领主的真面目。伊莎贝拉和费尔南多很快与他决裂了。事实上,这个富有的贵族大主教为谋私利趋炎附势,又再次成为恩里克四世和其党派的支持者。

五年来,这对年轻的“西西里国王夫妇”前途未卜。尽管恩里克四世谴责同父异母的妹妹破坏《吉桑多协议》,因为她未经自己同意就结婚了,但他并没有取消她的王位继承权。伊莎贝拉这边则小心翼翼地不去激怒他,对其保持应有的尊重和爱戴。在阿尔卡扎尔总督、伊莎贝拉的亲信安德烈斯·德·卡布雷拉的斡旋下,伊莎贝拉和恩里克四世在塞哥维亚和解。直到1474年12月12日恩里克四世在马德里去世,这种情况才结束。

伊莎贝拉·卡斯蒂利亚女王:不可避免的内战

当她听到这个消息时,伊莎贝拉正独自一人待在塞哥维亚的阿尔卡扎尔宫里。宫殿坐落在岩石上,轮廓纤细,看起来像童话中的城堡。而她的丈夫在短短几个月内第二次返回阿拉贡,奔赴加泰罗尼亚帮助他的父亲把路易十一的军队从佩皮尼昂赶了出去。在她哥哥去世的第二天,她在大教堂为其举办了葬礼,然后在卡布雷拉的帮助下,开始举行自己的登基仪式。

没有加冕,没有涂抹膏油。伊莎贝拉穿着闪闪发光的盛装,从她的白色小马上下来,走在前面的是阿尔卡扎尔总督,高举着象征王权的宝剑。她在一个花园前面宣誓,这里没有“大人物”,只有热情的市政官员和城里善良的百姓。佩戴武器的传令官如公式般重复喊着:“卡斯蒂利亚!卡斯蒂利亚!卡斯蒂利亚王国的主人伊莎贝拉女王万岁!她的丈夫费尔南多万岁!”她让每个人都大吃一惊,包括她的丈夫,他在这里只是“丈夫”,这个称呼让他不太高兴。

伊莎贝拉想表明王位传承是自动的、无可争议的,还需要新的交易、讨价还价和妥协。这种态度为她赢得那些反对恩里克四世,甚至反对她的人的尊重——他们支持一个强大和受人尊敬的君主的事业。

伊莎贝拉和费尔南多在前几年也和“忠诚者”派走得很近,该派出于同样光荣的原因支持小胡安娜。在这个团体里,强大的门多萨家族成员和他们的首领门多萨主教在新统治时期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阿尔巴公爵、海军上将和卡斯蒂利亚陆军统帅、阿尔伯克基公爵、贝纳文特伯爵、控制穆尔西亚的法亚尔多家族都已经认识到,与受葡萄牙和权力欲强的团体影响的12岁孩子相比,他们捍卫的价值观更能得到这对年轻王储的支持。

然而,帕切科及其盟友家族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因为他们打算监管新君主,或至少成为君主的政治伙伴。小胡安娜的父亲去世后,她成为理想的猎物。而他们曾经支持的温顺的伊莎贝拉则越来越成为其实施计划的阻碍。

没有葡萄牙的武装支持,这一派的卡斯蒂利亚贵族做不了什么。然而,邻国并不满足于让拥有一半葡萄牙血统的公主获得卡斯蒂利亚王位,他们更支持自胡安二世执政以来从未想过要强大王权的葡萄牙的阿方索五世。更妙的是曾想把妹妹嫁给阿方索的恩里克四世最终把女儿许给了他。因此,至少阿方索五世自认为有资格要求卡斯蒂利亚的王位。战争已不可避免。它既有外部入侵的特点,又是卡斯蒂利亚两派间的内战。

1475年5月10日,阿方索五世带着安达卢斯和边境一带的追随者入侵埃斯特雷马杜拉,并上至杜埃罗山谷,希望在布尔戈斯与路易十一世向他承诺的法国军队会师,共同对战阿拉贡。但法国人行动迟缓,费尔南多成功切断了葡萄牙人去萨莫拉的路。不过他所召集的军队参差不齐,许多人是仓促训练的城市民兵和不守规矩的骑士们。还未获“天主教君王”封号的君主缺乏财力支持,这成了战争取胜最大的困难;他们还要典当皇冠上的宝石和教堂里的圣器。伊莎贝拉亲自围攻布尔戈斯。1476年1月,她在暴风雪中占领了布尔戈斯,而费尔南多则奋力压制萨莫拉的抵抗。在中世纪骑兵队的最后一幕中,阿方索五世和费尔南多几乎打得不可开交。3月1日的托罗战役中,两方约有两万名战士,为首的是两位身披铠甲的亲王、托莱多大主教卡里略(他多次改变阵营,现在在阿方索五世一边),以及“忠诚者”派阵营中高声呐喊冲入战场的红衣主教门多萨:“叛徒!西班牙红衣主教来了!”“费尔南多已经胜利!”不久后,费尔南多告诉伊莎贝拉:“感谢上帝的恩典,卡斯蒂利亚是我们的了。”

安达卢斯的埃斯特雷马杜拉针对法国人的敌对行动又零星持续了两年。后者最终越过亨达耶边境,被赶回了巴约讷。最后一次胜利是在1479年2月的梅里达城门。路易十一要把阿方索五世交出去。后者最终放弃了,并在次年9月与伊莎贝拉签署了和平协议【2】。

这些重要协定提出了许多问题,首先是划分西班牙、葡萄牙在非洲和大西洋群岛(预示着《托德西利亚斯条约》的签署)的势力范围,还有对支持葡萄牙的贵族的赦免问题,尤其是小胡安娜的命运。阿方索已经和他的侄女解除婚约,希望有朝一日能将侄女许配给伊莎贝拉前一年生的王储胡安。但对女王来说,她无意参与这场外交游戏。可怜的17岁的胡安娜进入科伊姆布拉的圣克莱尔修会,从此不能再离开。伊莎贝拉一直坚持预防原则,永远高度警惕她的对手。

双君主制

伊莎贝拉在塞哥维亚发表宣言之后,她的丈夫因成为卡斯蒂利亚女王的配偶而发怒。他们经过密切讨论甚至激烈争执后达成共识,指出1469年结婚前的协议中有太多内容含糊不清之处。费尔南多要求得到卡斯蒂利亚国王头衔,作为特拉斯塔马拉最直接的男性继承人,难道没有这个权利吗?1475年1月的塞哥维亚协议确立伊莎贝拉为卡斯蒂利亚唯一的“所有者和女继承人”。在她死后,她的头衔将传给她的直接继承人。但所有官方文件都将以两位君王的名义起草,费尔南多的名字排在前面,不过规定卡斯蒂利亚的武装先于阿拉贡的武装。伊莎贝拉在法律原则中没有让步:她现在仍然是卡斯蒂利亚王冠的唯一持有者;但实际上,如果伊莎贝拉不在,费尔南多可以获得充分权力,代表妻子做决定。

公元1479年,西班牙与葡萄牙及其盟友的敌对状态结束,同一年也给费尔南多带来了阿拉贡王国的遗产。老国王胡安二世的离世使他成为一个联邦的统治者,对其领土行使合法王权。奇怪的是,他没有料到伊莎贝拉没有在阿拉贡实行共同君主制。这可能是因为卡斯蒂利亚及其600万居民占了联盟的三分之二,阿拉贡王国只有100万人口,分为四个自治体——阿拉贡本身、加泰罗尼亚、瓦伦西亚和巴利阿里群岛,其地中海属地并没有多少分量。只有卡斯蒂利亚才能真正让新统治者在意,因为这是他们权力的基础。

伊莎贝拉和费尔南多一起订立的双君主制出于一种本能的冲动,即回归昔日西班牙的统一,但实现真正的国家统一是不合时宜的。中世纪思想、领地和王国世袭的遗产概念使他们有了一个更温和的愿景:简单的王国联盟。当然可以大胆尝试,但不能触及太多过去的习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如此。

这一建设中真正让人耳目一新、值得我们敬佩的是这两位继承人的远见卓识,他们决心本着相互信任和完全平等的精神团结一致,为实现共同目标、公共利益、国家伟大而奋斗。这在西班牙历史上第一次同样有能力的夫妇称王,光照后世,也是历史上第一次以如此辉煌的姿态宣布男女能力均等。

阿拉贡国王的座右铭(tanto monta)——以枷锁和捆绑它的绺作为象征——意思是“不管怎样,(靠忍耐或决断)”。它与卡斯蒂利亚的箭一起成为天主教君王的徽章,甚至有了全新的意义。流行的解释是:“伊莎贝拉和费尔南多完全一样,权力平等”。就像亚历山大的高迪结(gordian knot,西方神谕说,如果谁能解开这个结,那么他就会成为亚细亚之王),这句格言自动成为两个人统一意志的体现。

有了这些稳固的指挥基础,就可以开始复兴被贵族动乱祸害了几十年的国家。从此有非常明确的“之前”和“之后”的概念,在统治者娴熟的政治宣传下,每个人都能清楚地了解这一点。他们采取的措施都旨在恢复王权。“最缺乏的是国王的权威”,编年史作家普尔加总结道,当然,他指的是胡安二世的统治,尤其是恩里克四世的统治。现在的卡斯蒂利亚,一个非常有活力的经济形势有利于现在的两位君主。

庆祝活动接连在托莱多、巴利亚多利德和巴塞罗那举行,以树立君主的威望。伊莎贝拉非常重视仪式的盛况以及宫廷的辉煌。君主制的权威是无以复加的,悲伤的情绪只会冒犯这些奢侈的花费。

伊莎贝拉原谅她的忏悔神父、严厉的弗莱·埃尔南·德·塔拉韦拉的反对意见,因为她认可他伟大的品格。她重视这些真正指出问题的顾问。埃尔南要求伊莎贝拉在忏悔中跪下,她对此评论道:“我需要良心的指导!”但当他责备她奢侈的皇室生活方式时,伊莎贝拉就干脆地反驳:她做的事并不轻浮,这是政治!未来的路易十四也这么想。

与君王亲近的另一个重要人物是门多萨红衣主教,在成为主教前他是一位伟大忠诚的领主。还有诗人豪尔赫·曼里克的叔叔、迭戈·戈麦斯·曼里克,他本人也是一位才华横溢的作家,还是费尔南多的战友。

这些亲信都不会为国王做决定。在君主夫妇的行宫里还出现了一些文官。未来这些谦虚的身影将围绕在费利佩二世身边,负责起草法律、执行法令、跟进政治决策,有时甚至影响君主的政策。他们中极少数人是贵族,只是用平庸的能力为国家服务。

国王夫妇的第一个行动是打击贵族的嚣张气焰。伊莎贝拉没有单独惩罚那些对她拿起武器的领主——这样不会有太多政治意义——而是将城里最有权势、蛮横无理的家族所建的塔楼夷为平地,并禁止他们在未经王室许可的情况下建造新的堡垒。从1476年起,议会在马德里加尔重新召开,致力于结束农村的无政府状态和镇压强盗行径。这些长期祸害自1464年以来因内战而严重恶化。接着,他们恢复了武装民兵制度,即所谓“神圣兄弟会”,它呈网络状,每个超过40户的乡镇都必须招募一个警队,即“cuadrilla”,由两名市政官员负责,与其邻里联络以追捕罪犯,并对现行犯当场执法。这些民兵逐渐得到武装力量的加强,很快在国王的兄弟、阿拉贡的阿方索指挥下覆盖了整个王国。后者也是突飞猛进发展的火炮技术的首批专家之一。

1480年议会再次召开,这次在托莱多举办,旨在对行政和司法进行深层改革。大城市的地方长官(regidores)失去了大部分自治权,而王权代表——市长在全省都享有决定性的司法权力。最高法院设在巴利亚多利德。王室会议现在包括十几位法学家、三名贵族,以及主持它的一位主教。保留参与权但被剥夺干预权的高级贵族迅速弃权,使这个议事会自然而然转变为一个真正的政府治理机构。从第一位特拉斯塔马拉国王开始实行的、给吵闹贵族的著名的梅塞德斯年金也一去不复返了。严厉的埃尔南·德·塔马韦拉推动了一项深入的金融改革,让那些大部分以年金形式转入少数家族的税收重新归入国库。大人物们不再敢反驳:他们没有破产,只是被从政治领域中剔除了。就像他们同时不得不远离那些可怕的堡垒,那本是贵族们的伟大勋章与巨大领地。从现在起,费尔南多将兼任圣地亚哥、卡拉特拉瓦和阿尔坎塔拉骑士团大团长的职务,做他们的首领。

两位君王赋予议会显赫的地位似乎也是出于同一种考虑。长期以来,这些令贵族不满的议会只代表17个最大城市的资产阶级。费尔南多和伊莎贝拉正是利用这些议会协商加强了他们为国家而不是为一个派系服务的愿景。只有当情况需要时,代表们才拥有实权对特别税进行投票。因此,将这些议会视为不合时宜的民主工具也算是夸大其词了,它们只是国家机器中有用和示范性的齿轮之一。但这已经是进步了。

所有这些重大改革都只针对卡斯蒂利亚。那么阿拉贡呢?人们不禁会这么想。

在阿拉贡,特别是在加泰罗尼亚,费尔南多必须采取有力行动消除领主政权泛滥,并加强他的权威。自公元1462年以来的十多年,加泰罗尼亚一直处于动荡之中。加泰罗尼亚人仍然对强加给他们的卡斯蒂利亚王朝感到不满,他们反对费尔南多,选择站在维亚纳亲王这边;后者是费尔南多同父异母的兄弟,由胡安二世在第一次婚姻中与纳瓦拉公主所生。维亚纳亲王在对他父亲胡安二世的叛乱中离奇死亡,激起了加泰罗尼亚人的反抗,甚至企图将公国的统治权交给几位外国诸侯,包括普罗旺斯伯爵,路易十一的侄子勒内·德·安茹……

在滥用领主权力和实施农奴制(remensas)的农村,动荡日益加剧。巴塞罗那则因来自英国布料的竞争、造船厂的危机和港口活动的灾难性衰败而遭到破坏。阿拉贡的胡安二世在他去世前试图恢复表面上的和平,但内战,特别是领主和农民之间的内战,重新留下了痕迹,费尔南多想要将之抹去。他从登基起就努力解决这些问题。公元1481年的复兴计划(redrec)采取一系列措施,1486年废除包括领主虐待权在内的“滥用权”,农奴制的破坏大大减少。根据加泰罗尼亚的宪法,既要保证农民自由和相对舒适,也要避免领主损失太多。“这种平衡给加泰罗尼亚社会带来了近三个世纪的社会和平。”

因此,在统治的头12年里,国王夫妇在各个领域的工作量是相当大的。他们能够在周围营造一种真正的热情甚至是狂热的氛围,他们巧妙地维护自己的威望,事实充分证明他们的威望已经超出了国界。然而,卡斯蒂利亚和阿拉贡需要一个共同的冒险来紧密团结在一起。最终他们找到了:征服格拉纳达,这是对西班牙前侵略者尚未完成的伟大战斗的最后一役。

可以从西班牙基督徒的言语和行动中看出他们从未放弃完成收复失地运动。教皇和教会继续推动着这项运动,每个统治者按规定要在摩尔王国最后的边界为荣誉而战。值得纪念的最后一战,即希格拉(菲格雷)之战,没有多少伟大信念——人们批评领导战役的阿尔瓦罗·德·卢纳很久以前就被敌人收买了。的确,这些东方王公经常向卡斯蒂利亚国王进贡,他们的存在让国家和基督教的荣耀蒙尘。

格拉纳达最后的岁月

自公元1232年以来,奈斯尔王朝统治下的格拉纳达埃米尔国是圣费尔南多征服安达卢斯之后最后一个幸存下来的泰法王国,占领了约3万平方千米的领土,与今天西班牙格拉纳达、马拉加、阿尔梅里亚等省的范围吻合,并稍微扩展到了加的斯和哈恩省。自公元1350年(?)丧失阿尔赫西拉岛和直布罗陀以来,这个幅员辽阔的王国被剥夺了对海峡的控制权。它的人口几乎不超过30万,其经济在15世纪末急剧衰退。它贩运的苏丹黄金大部分转移到了几内亚湾的新葡萄牙商行。作坊生产的干果和丝绸提供了微薄的收入,而它每年不得不为卡斯蒂利亚国王供上奴仆以换取独立,对其财政来说这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格拉纳达的魅力在于其首都最奇妙的人间仙境——阿尔罕布拉宫(在赫内拉利费宫的花园里)。这些以异国风情装饰的安达卢斯遗迹对基督教领主们有着强烈的吸引力,他们心甘情愿地复制着昔日神秘、纵情欢乐的痕迹。关于它的故事早在查托布里亚德或华盛顿·欧文之前的几个世纪就已流传开来。在描写“边境”的小说中穿插着基督教和穆斯林双方的骑士对决、阴谋诡计、刀光剑影、殷勤爱情,追求无他,只为掠夺或荣誉。双方一直视对方为敌人,或者更像是各有目的的对手,他们的接触比人们想象的更频繁。这个“边境”——许多安达卢斯城镇和村庄的命名延续着历史记忆:边境赫雷斯、边境拱门——仍然吸引着善意的游客。

然而现实中格拉纳达150年的生存状况,正如莫里斯·勒代尔所说:“穆斯林仿佛置身于梦里,在颓废的快感中生活。”它的王子们意识到,他们将不再那么容易被马格里布增援部队救出,他们不应该对这些生存机会抱有任何幻想。从公元1482年到1492年,这场战争持续了不少于10年,断断续续的,因为他们总在糟糕的季节停战。但基督教王国不屈不挠,从费尔南多和伊莎贝拉决定不放走猎物的那一天起就奋勇战斗,直到他们的旗帜飘拂在阿尔罕布拉宫上空。

公元1481年圣诞节前后,费尔南多明确承认了他的收复意图,因为穆斯林给了他开启敌对行动的借口。后者很轻率,没有考虑后果就攻占了一个长期被基督徒占领的城镇扎哈拉。国王很高兴,他命令加的斯侯爵、莱昂的唐罗德里戈·庞塞去报复穆斯林,夺取阿尔哈马小镇。后者在艰难的冬季行军后包围了该镇。如此便不再像过去那样交换占领地了。过去埃米尔们前来取水的高雅精致的疗养站成了战时防御场所,在国王最高的指令之下不断增加驻军。公元1482年4月,费尔南多和伊莎贝拉在科尔多瓦和阿尔哈马安营扎寨,成为西班牙了结埃米尔国意志的象征。

因此,在这场由国家用强大手段发动的消耗战中,大量的西班牙军事武器被锻造出来,之后将在意大利及佛兰德斯的战场上声名大噪。西班牙人面对的敌人不是团结的人民,而是敌对的派系,于是君主们决定运用计谋来取胜,因为他们谁都会不向对方投降。来自非洲的阿本卡拉格家族反对依靠西格里斯家族而进行统治的穆利·哈桑。他们支持穆利·哈桑的儿子博阿卜迪尔,后者在废黜了父亲后,又遇到了有篡位野心的叔叔扎加尔,对西班牙人来说,扎加尔是比“小国王”更可怕的敌人。格拉纳达腐烂的速度很快,为什么要急于行动呢?

当博阿卜迪尔远征卢塞纳后不幸落入费尔南多的手中时,国王小心谨慎,并没有把他关进监狱,而是放了他,以在埃米尔国制造不和。事实上,博阿卜迪尔继续与从阿尔梅里亚来的父亲作战,这只是导致格拉纳达走向无政府状态的无数插曲之一。接着,博阿卜迪尔再次被西班牙人抓获并释放,他被家庭仇恨蒙蔽了双眼,只看到在格拉纳达接替老穆利·哈桑的扎加尔这一个对手了。费尔南多帮助他重获王位,作为回报,“雷奇科”在公元1487年承诺将王位交给西班牙人,以换取庞大的个人领地。

然而,双方的行动仍在继续,穆斯林保持着无政府状态,卡斯蒂利亚-阿拉贡军队在春去冬来日复一日的训练中稳步提升战斗力。阿拉伯人仍然活在拉齐亚斯战争和荣誉中,而西班牙人已经生活在近代了。人们可以看到,公元1489年伊莎贝拉检查围攻巴扎的准备工作时,非洲骑手们在她要求的休战期间为她献上了一场阿拉伯骑术表演!

在基督教方面,整个国家机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纪律精神被动员起来。在阿拉贡国王的指挥下,传统贵族在战斗中恢复了本来的地位,而新的骑士则利用战争获得晋升。荣誉和利益(honray provecho)——就是这场最后的收复失地战争对大多数修道院的意义,特别是克里斯托弗·哥伦布将殷勤光顾的方济会修道院——笼罩着弥赛亚式的崇高气氛。

从本质上讲,格拉纳达的攻城战也大大发展了火炮。在公元1479年才刚出现的火炮,到1495年已有近180门,为王国提供了相当大的后勤保障。伟大的将军(le gran capitan)贡萨洛·费尔南德斯·德·科尔多巴制造的第一批武器已经在格拉纳达的山区得到了检验,它们也帮助意大利战役取得成功。

公元1487年8月18日,埃米尔国的主要港口马拉加落入基督徒手中,六个月后,1489年12月,穆斯林总督投降,格拉纳达的唐·佩德罗接受了洗礼,并娶了一位宫廷的修女,君王们主持了他们的婚礼。然后是阿尔梅里亚和瓜迪克斯的转折。费尔南多和伊莎贝拉相信他们赢了这场战争。博阿卜迪尔不急于履行自己的承诺,或者说是被格拉纳达人民的抵抗意志所阻止,战争又持续了两年,暗中定下的协议也无用了。从公元1492年6月起,在格拉纳达脚下的平原上,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建成了一座十字架形状的巨大军营“圣达菲”(神圣信仰)。伊莎贝拉和费尔南多的宫廷安扎在此,哥伦布——预言中的新曙光,将前来此地寻求他们的支持。

他们要发动猛攻吗?为了结束大量流血和对遗迹奇观的破坏,君王们接受了谈判代表冈萨雷斯·费尔南德斯·德·科尔多巴传达的博阿卜迪尔提出的条件。协定的条款对穆斯林非常有利,如果他们决定留下来,将继续享有其财产,并将保留对清真寺和宗教物品的自由处置权。埃米尔国里的基督教叛教者也不用担心。

“当你想光荣而有尊严地完成一件事时”,皇家大臣公署(chancellerie royale)的内部评论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费尔南多认为,无论如何,在不违反协议的情况下,摩尔人最终会被赶出去。应博阿卜迪尔本人的要求,格拉纳达的投降紧急定于1月底,他担心被极端分子推翻甚至谋杀。因此,1月1日午夜,一支先头部队占领了阿尔罕布拉宫。在其中一座塔楼发射三发炮弹后,任务开始了。1月2日上午,费尔南多带领着王室队伍,女王被王子、领主和宫廷的长老们包围着离开了圣达菲,然后骑马爬上蜿蜒的坡路,去往博阿卜迪尔刚刚放弃的仙境般的宫殿。

两支队伍于下午三点左右在半坡上相遇,精心准备的场景与后来所描绘的历史画作以及当代编年史家的叙述非常一致。博阿卜迪尔准备下马,费尔南多用手势挡住他。“小国王”问他现在由谁来管理阿尔罕布拉宫,接着费尔南多任命了滕迪拉伯爵。然后,博阿卜迪尔取下宫殿主人佩戴的绿松石戒指交给费尔南多,并祝愿他比现在更幸福。

就这样结束了。格拉纳达最后一位国王的队伍正在离去,据穆斯林编年史记载,阿尔罕布拉宫金色城墙下的道路转弯处,在被称为“苏斯皮罗·德莫罗”的地方见证了他的叹息和泪水。母亲有时可能很残忍。博阿卜迪尔的母亲、老王后艾莎说:“像女人一样哭泣吧,因为你没有像男人一样保护重要之物!”这句话不完全正确。在格拉纳达走入绝境之前,博阿卜迪尔选择了放弃曾经承诺的协议,他坚持战斗。他只是战败了。

【1】尼古拉·马基雅维利于16世纪所著《王子》一书中,对统治者怎样管理国家,怎样更好地运用权威,提出了四条原则:一、群众认可,权威来自群众;二、组织要能长期存在,就要有内聚力,而权威必须是在组织内行使的;三、掌权之后要能维持下去,就必须具备领导能力;四、要居安思危。

【2】该和平协议为《阿尔卡索瓦什和约》,在1479年9月4日由卡斯蒂利亚和阿拉贡的天主教君主与葡萄牙阿方索五世及其儿子若昴王子签订。它结束了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以天主教双王在陆地上的胜利和葡萄牙在海上的胜利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