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雷惊起,
有人晋级,有人发誓,当然还有人装逼,有人无所谓……
龙国以西,巫山镇峰峦上入霄汉,山脚直插江中,终年云雾缭绕,目极魂断望不见,猿啼三声泪沾衣。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谁曾想在这云雾缭绕的深处,有一处流水淙淙,环佩叮咚的福地。
神无月目光凝视着东天边,雷光涌动。肤光胜雪,腮凝新荔,鼻腻鹅脂。乌黑的头发半披半束。束发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冠之中,从玉冠两边垂下淡金色丝质冠带。复在额前系着一轮水晶月,下颚系着一个流花结。一般天然一股华贵而优雅的气质,如神祗一般淡淡的银色光晕笼罩周身,白色的袍子襟摆上绣着银色的流动的花纹。
一两片雪花在肩头飘落,轻轻转身,雪花飘入他的手中。他轻笑,原来不是雪,雪里更泣血。轻轻吻着手中的扶桑流苏。他低喃,“天钺星,为南斗助星,广协阴贵,主夜贵成就。”如果天钺回归,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命数,会有改变了呢?把天配送给天钺,而不是紫薇,但愿他能够帮到她吧。
“醒了?”
“多谢圣子大人相助。”看着精美到极致的绝色容颜,即使是这段时间的相处,慕容清还是时不时的为之沉迷。
“族长不必客气,天钺回归本是自然。我不过是延续了十二年前未尽之事罢了。”神无月将他从琼玉床上扶起。一双潋滟翦水的双瞳,观透世情,光风霁月,超凡脱俗,清华自守。依万象而生,却又看破红尘,如有似无,万物归空。
“不论如何,召魂得以实现,多亏了大人你刚刚您和圣地庇护。老臣代犬子及整个巫族向您拜谢。”
“你因施法灵力耗尽,不宜多动。”神无月衣袖一动,一股神力就将欲行礼的慕容清扶回了床。
“在这里多歇几日也无妨。”多歇几日?慕容清一愣,这是要扣押自己以观后效?自己确实冲动了,皇宫那边有雪儿照料。眼下恢复灵力,圣地再好不过,所以还是应下了。
恭送圣子离开石室,他也不知道召魂究竟是对是错,不论天儿是否真的能重振巫族,他只是不想再蹉跎下去了。十二年了,妻死子散的滋味日夜煎熬。
“众里寻他千百度,天儿,你是独一无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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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国国都,安城。
禁门宫树月痕过,忽的脚底一声雷。天外黑风吹海立,满座顽云拨不开。钟楼、鼓楼,被狂风吹的轰鸣,尚未来得及关上的宫门窗户在风雨中啪啪甩着,可惜满园春色,昨日千朵万朵压枝低,今日必是要红锦碎珠落满地,凌虐不堪。
“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一双堪比白玉杯还白如凝脂的手,男子把玩着手中的银簪子,对着啪啪燃烧的灯烛,细细地挑拣着。
古代的灯芯烧焦后,导油性能下降,燃油供应不足,灯就会越来越暗,所以需要不断地挑剔。指尖流转间,风雨中烛光摇曳,细碎的光滴洒在他细长的指尖,给他指尖染上透明的光泽。银簪子被烧得软软的,散发着淡淡白光,柔和中透着清冷,一如面前的男子,玉树临风,风华绝代。
他的桌前,半跪着一个全身都被黑色铠甲包裹的人,一身杀气,全部掩在黑色铠甲之中,仿佛是一件凶器,一旦开封,锐不可当。凛凛身躯长八尺,能挥利剑斩霜锋,能冲波跃浪立奇功。他的头深深地埋进了黑甲里,根本辨不清容貌。
半晌,仿佛才注意到面前跪着的人,龙披星放下银簪子,“怎么样了。”
他一身大红交领直裾深衣,黑色缎里,镶以黄色边。对襟大氅,紫貂毛领,左右垂黄色宫绦各二,下广而锐,色与里同。袖端及两肩前后各绣有石青色四爪蟒,间以五色云。移步窗前,振绣衣,被袿裳,秾不短,纤不长,步裔裔兮曜殿堂,婉若游龙乘云翔。因尚未及冠,头发末梢只松松地系了根暗红色丝带,流苏直垂下地,似水般摇曳流动,在空中似乎也击起了细小的波荡。
而半跪着的男子此时已经汗湿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主子,不仅武功修为,皆入化境,可当以神人称之,更是有着一张殊绝无双的艳媚之容,一颗通杀四方的巧诈之心。
尽管顶着极大的压力,他还是不得不说:“属下追踪苏先生去了秦国,只是月宫设有阵法,我等不敢向前……”看着男子微微上挑的眉头,又是一阵冷汗,“而且今日秦国皇宫里来了刺客,似与巡月公主有关。”天钺星,为南斗助星,广协阴贵,
“哦,刺客么?”龙披星轻叹了口气,缓缓踱至窗前,看向镂空花窗外。雷声已销,雨势未收。
“不必管。那边呢?”他一只玉手扶在窗沿,伴随着门外刷刷的雨声,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
跪在地上的男子不禁擦了把冷汗,跟在殿下身边多年,他很清楚殿下这种敲打的动作的含义,要么就是心情极好,要么,就是极坏。“我等追到兴安岭,突然有火属性的高阶灵师接应,伴星殿下已经逃走。主子,他们似往桐城方向去了。”
拍啦一声,那只忽明忽灭的烛台被彻底打翻,一室油光突然暗了下来。滚烫的烛油有几滴滴在银甲男子的脸上,剩下的则沿着红木花桌淌下。白净面皮被烫出了红泡,可是他知道主子已经留情了。
“借口托词,判断失误。我就是这么教你的?罚回门里一个月,换鬼二来。”黑甲不敢迟疑,衣袂翻飞,消失在雨幕中。
黑甲消失后,阴影里剥出一道若有似无的身形。“桐城与青城正在交战,相比之下帝城虽然路远些,却更接近万寿山。苏伴星若是回兽族,必定会走帝城,而非桐城。这点你不说明白,以鬼一的性子,反而会庸人自扰。这么做,不是御下之道。”
“暗卫和杀手,从来只做不问。若是庸人,留他何用?”
“哼。刚刚的雷,你明知苏夜将天配给了天钺,为何不管?”
“不必管,”龙披星走到大理石屏风前,用手轻轻一扯,便扯掉了盖在上面的孔雀绸,黑夜里用夜明珠点缀而成的江山图和桌上一副同等材质的棋泛着幽幽蓝光,遥相辉映,清晰可见。
这幅江山图绘得好生精密细致。地图依据一定的数学法则,使用符号系统、文字注记等制图语言,具有严格的数学基础,能科学地反映出自然和社会经济现象的分布特征及其相互关系。其实在古代只要能大体上标注出那座城池在哪个方向、相距大致多远就已经非常难得了。
眼前的这幅江山图,不仅标注了比例尺,甚至还有等高线等数字化的标记!夜明珠绘制的脉络更是让它具有立体感,即使不说夜明珠的价格,光是这幅地图的内容本身就是无价之宝!
他夹起一颗棋子,指了指屏风东北角的一座城池,旁边端端正正地刻着两个正楷字——帝城。“帝城地震,若再加上瘟疫,纵是天配之主又能如何?”
“哼,帝城根本不可能陷落。你当四大家族都是吃素的?”
“不必陷落,我所要的不过一个‘乱’字。光玄大陆平静了太久,第一步便是要打破它。”
只是他没有说,眼下帝城和万寿山出事,她必然不会袖手旁观。如果她不在宁城,那又何必管呢。天钺星,广协阴贵,主夜贵成就。既是她,那他又何必阻止。
乱世出英雄,想要崛起只有制造际遇。他与她都不是平凡的人,如果她还是那样天真烂漫、没心没肺,那么乱世就会撕下她的伪装。他要在亲手开辟的疆土上,与她携手,睥睨万世!
万寿山么,月儿,真期待与你再见啊。雨色照在他清冷白皙的面庞上,一貌倾城,般般入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