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窗外并无人。这两天也不知怎么闷得很,想必是鲤鱼翻身。”一个男声沉沉响起。这个声音,戴天皱眉,好像在哪听过。是熟人,自己来这里也没见过几个人啊。
就在戴天准备松一口气时,突然没有任何征兆的,以小亭子为中心卷起风来,满亭子的纱帘被齐齐撩起,惊一滩鸥鹭,皱一池春水。可怜了周遭的树木狂风折枝,催花落红,那些早开的花儿,被吹得落英缤纷,给小亭四周铺上了一层薄薄的花的地毯。
从亭内向外看,则四下通明,只有天上月一弯,水中影一弯,虫鸟之声此起彼伏。人嘛,没有,至少在他们能见的范围里没有。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戴天却吓出了一身冷汗。就在帘子被掀起那刹那间,他被猛地一提,檐角擦脸而过,差点毁容!
他匍匐在亭子顶的琉璃瓦上,大口的喘着气,唉呀妈呀,魔法呀,早前看玄幻小说法术怎么怎么还不以为然,如今亲眼见到,真是太惊悚了!跟刚才的招风术相比,现代武打根本不算什么。如果刚才被发现了,对方拿法术来对付自己,还不玩完了。
“小姐这是做什么,快将帘子放下来,被看见了可如何是好。”那男子似乎有些着急,声音也不觉大了些。
“如何是好,若是被发现我们在这里,你当如何?”
“莲生的命是小姐给的。莲生肝脑涂地也要护小姐周全。”
“唉,我不过是说说,如何舍得要了你的命……”
莲生?原来是他!难怪声音这么耳熟,他口中的小姐又是谁?他不是效忠鲁妃的吗?
戴天打听过,秦巡旗的贴身太监自然是有几分眼色,又在戴天软硬兼施下,一五一十地把早上折磨他的两人交代了出来。一人叫鲁回,而另一人就叫的莲生。正打算以后报仇呢,没想到冤家路窄,居然能在这里碰上他。直到亭内二人拉下帘子帐幔,声似呜咽,再往下去已听不清。戴天这才瞥了一眼拉自己上亭子顶的人,眼里满是哀怨。
淡竹修眉,胭脂凝唇,兰音未吐,气质自生。凤眸大眼,红颜若晖,三滴鲜红的凤翎在额间若隐若现,不是罗红玉而是谁?可她不是被软禁了吗,怎么一点也看不出被软禁之人应有的寂寞神伤啊。不过多亏了她在此,拉了他们一把,不然他们和还真没有办法应对这突发状况。
只见她翘着双腿,半躺在亭子一角的斜瓦面上,一只手肘支着下巴,二人狼狈的样子,在她眼里视若无睹,一对凤眸晦暗不明,随侯明月,错落其间。薄薄的软烟罩衫,袒露的金色抹胸,亦如这凉薄的夜,敛去张扬,平添孤单。
美人就是美人啊,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姿势都是美的。魂穿就是有福利,想罗红玉现在这副倾国倾城的样子,没准在现代的时候也是毛孔粗粗,痘痘横生。唉,可惜自己是带着身体穿来的,一头短发还不知道怎么混呢,更别提改头换面,充个白面小生了。
啊,瑟——,看戴天盯着自己皇姐发愣,秦巡旗不禁掐了他一下。戴天瞪着秦巡旗,秦巡旗也不甘示弱地回瞪着他,叫你盯我皇姐!戴天最终败下阵来,亲,我是完全从艺术角度欣赏你皇姐的美啊,算了,你们古代人不懂艺术。
罗红玉早已将缠在他们俩身上的椰丝松开,戴天用唇形问道“你为什么在这里”。秦巡旗也看向她,点点头,意思他也想知道。
罗红玉将目光移向两人,朱唇轻启,“看戏。”
这戏,自然是指莲生与人私会的事情了。秦巡旗脸色一沉,本来以为莲生是鲁妃的人,控制住他的妹妹莲香就可以反掣鲁妃,却不料他的幕后另有其人。点点头,静下心来仔细听下面的动静。
而戴天呢,他的内力没有二人深厚,即使竖起耳朵牟足了气,还是一点也听不清。于是干脆不听了,反正月黑风高,孤男寡女,小姐侍卫,能有什么,还不是那些庸俗桥段!
顺着罗红玉躺着的方向,他却发现了一丝兴味。看戏,这站在房梁之上还有什么可看的,听戏到有一说。罗红玉看的,分明是西面的风景嘛。四面荷塘,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远方大明宫灯火阑珊,倒映在新月湖中却有一种镜中花水中月,浮沉朦胧的感觉,让人为之发怔。
然而如斯美景,亭内人却无空欣赏。
“你老实说,难道你每每见我就是为了说这些有的没的?”
“小姐……”
“我不要听,太子如何与我何干。”
“小姐不要任性,鲁回不会背叛鲁家,即使鲁家已经不再相信他,他的立场已经不能考虑了。如今秦王远在青城战场,巡月公主又被困,难保鲁妃不会在此时对太子动手。相爷又一直是站在太子这边的,鲁妃动手,太子最后倒不会有什么,只怕对你不利啊……”
“爹爹是大秦宰相又如何,呵呵,不是连女儿的幸福都顾及不到么!丞相千金,入宫封嫔,人人羡我嫁给天下最尊贵的男人,羡我一生享不尽荣华富贵,却怎知思旧欢之莫得,隔长门而不见的苦!”
“小姐,不要为难莲生。小姐待我们兄妹恩同再造,莲生发誓会倾尽一生保护小姐,不让小姐受半分伤害!所以也请小姐答应莲生,一定要坚强、快乐地生活下去,好不好?”
莲生语气无奈、不舍,满是哀求,甚至带着一丝哭腔。哪里还有早上宁死不屈,铁骨铮铮的半分气势?
“你知道我一直想要的是什么。为难你?下次如果还是那些托词,我们还是莫要再见了吧。”说罢,一女子从亭中跑出,边跑边抽搐着,大有掩面啜泣之嫌。
继女子之后,莲生也跑了出来,然而只是追了两三步,就收住脚,冲着女子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一叹三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