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忍着扇她两个耳刮子的冲动,三十六计走为上,戴天一提气就上了房顶,驾着轻功,逃之夭夭。
上书房位于大明宫罗浮殿正西,地处皇宫西区,戴天对这块地形并不熟悉。作为一个习惯使用手机定位的现代人,戴天的方向感也远远没有古人好。这不,就在他朝南飞跃了数片琉璃房顶还没有找到大明宫的影子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迷路了。
眼前的宫殿,没有大明宫的辉煌,广寒宫的清冷,巡旗宫的高贵,巡月殿的现代,只有满目脂粉娇艳。
古人语:“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烟斜雾横,焚椒兰也。雷霆乍惊,宫车过也;辘辘远听,杳不知其所之也。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
唉呀妈呀,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阿房宫?那些妃嫔婕妤们的住所,每个皇宫最乱的地方?不得不说戴天真相了,这里的确是后宫,只可惜不叫阿房宫,叫做“储秀宫”。
早闻皇帝秦胜不兴土木,他所有的老婆都住在一个宫里。当然也亏得他没有那么多女人,自从月妃和皇后相继死后,后宫几乎可以叫冷冷清清了。按照秦国的典制,后宫可以有皇后一位,妃两位,嫔四位,婕妤八位。余下媛、姬十六人,善歌舞表演,算不上他的老婆。
照理每当后宫人少时候太后会挺身而出,广纳秀女,冲扩后宫,美其名曰“绵延子嗣”。但是偏偏这位古太后也没有那个意思。这些年除了慕丞相之女慕雪,也没什么新人。所以说是给足了慕家恩典。
一想到自己跑到了后宫,戴天就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为啥,电视剧看多了呗,瞧把戴天吓的。他可不想惹上那些为半毛钱都能掐起来的女人。所以赶紧调了个头,飞速往回退,直到一处看起来比较素净的屋顶,才堪堪停下了脚步,趴在屋脊上喘个不停。
鸳瓦鳞翠,虹梁叠壮,霄倚霞连,屹屹言言。抗凤楼于内庭,矗端门于天街。翼太和而耸观,侧宾曜而疏轩。御沟接渠,苑树通堤。一条小河,缓缓流波,静水流深。若蓬莱之真侣,瀛洲之列仙。显然与那些庸脂俗粉不同。
却不想,就是因为与那些庸脂俗粉不同才有鬼啊。戴天这么一趴,让他听到一桩秘事。
“雪嫔落水的事,可是公主你做的?”戴天压低声音问道。
罗红玉伸出一根玉指,在娇艳的唇边虚点了一下,示意他忌口,“雪嫔?人家现在可是雪妃了哦。”
雪妃,曾经的雪嫔,就是戴天几人前天晚上窃“听”到的,那位与莲生私会的女子,慕丞相的女儿——慕雪。莲生背叛太子,那么慕雪还能留吗。而且以当时的情况看,她极有可能身怀武功。却在离开小亭不久,传出落水的消息。这让戴天不得不怀疑,是秦巡月动了手脚。
“至于雪嫔,呵呵,在皇宫里心不在焉,都是一样的结果。无论是真不在还是假不在。”美人当时的话,他还记得很清楚。“一样的结果”是指无论如何都逃不过秦巡月的掌控吗。作为一颗由“太子党”慕丞相送来的“棋子”。
“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有什么差别吗。”罗红玉淡淡的说道,用的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呃……确实没什么差别。”戴天语塞。因为根本就没有人真正细致地去调查这件事,或者说不需要。
雪嫔落水,被及时救了上来,却被查出有孕。对于皇嗣单薄的后宫,来说实在是个久违的消息。翌日,后宫各位去长乐宫请安时,古太后亲下懿旨,升雪嫔为雪妃,还免了她的请安,叫她安心养胎,真是羡煞旁人。
当然有人幸福,有人遭殃。关于她落水的事,太后金口一开,当即就狠狠地训斥了二公主秦衔月。
原因无他,雪妃落水的地方正好在衔月殿门口!
那么究竟是不是秦衔月做的呢?
正方观点:要说门口吧,其实那条小河从新月湖引水,御沟接渠,苑树通堤,本来就是流向各处的。从雪妃所居的雪殿势必要经过那里,要算也算是两个殿共同的门口。再说了,有谁害人还会把证据放在自家门口?
反方观点:虽然可疑,但是太后可是经历过无数腥风血雨最后才“熬成婆”的,她的见识丰富,也许秦衔月就是“反其道而行之”,把作案现场选自己家呢?
结论:这种事,说不清。
所以秦衔月这次是背了“瓜田李下”的罪,连太后既然开了金口,那么就更没有人会去追究真相了。
但是人家秦衔月毕竟是皇帝爱女,地配之主,太后也只是罚她去向雪妃赔罪而已。对于这个结果,就是皇帝也不好说什么。只有太子秦巡旗还傻乎乎地为秦巡月打拼,“凭什么她就是花点礼物,我皇姐就要禁足啊”之类的。弄得太后没法儿,只能莫名其妙地赏了些东西,哄着小太子。
原来皇后古河又是太后娘娘古特的内侄女。以前皇帝秦胜独宠月妃,冷落正宫。现在又宠爱月妃之女秦衔月,对秦巡月姐弟俩近乎不闻不问。他们古氏一脉在后宫能分到的爱怜实在是少之又少,太后原本就对此不满,正想着法儿弥补这姐弟俩呢。
不过太后是真的把秦巡旗放在心尖上疼。前天不是摔着了吗,脸上只剩下浅浅的印子,却还是被太后瞧见了。听说命他除了抹额,脱了袍服,拉了靴子,一头滚在怀里。由着秦巡旗搬着太后的脖子说长道短,无理取闹,太后亲自拿着帕子细细地替他揉着。
活脱脱的贾宝玉啊。戴天真心想,就算是盛宠如秦衔月,也没胆子这般抱着父皇撒娇吧。太子你才是最牛的!
“呃、我只是想说,”戴天犹豫了一下,“小心雪妃。”
“哦?此话怎讲?”
戴天心里咯噔一下,自己忽然就叫人家小心,凭谁也会问缘由的吧。那他还犹豫个啥!犹豫下去就成矫情了!事关重大又如何,窃听了这么多次,该听的不该听的,这贼船他是早就上了!
抬眼定定地望向秦巡月,而她也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手上正把玩着一只耳环。白玉雪花,玉色贵清越,爱纯粹,团团凛严光,碎碎六瓣芳。
“这耳环?可是那晚你在亭里捡的?不,是她故意留给我们的——‘信物’?”
我们?罗红玉眉头一舒,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倒是不必费心拉拢了。却还想在试探试探,毕竟小月儿第一次这么极力地推荐一个陌生人,她总要好好把关。
“我不过是看它有趣,才拾来罢了。何故又成了信物?以你所言,雪妃故意演戏给我们看?”
有趣?唬谁呢,这耳环就一只,不是信物,你倒是戴戴看啊,没准还能赶个时髦。至少在古代,还没人这么干!然而就是这么明显的破绽,戴天愣是没发现。
“我去,你是捡来玩的,人家可没这么想。我跟你说啊,雪妃她‘脚踏两只船’,也搭上秦衔月了。现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俩闹僵了,可其实她们才是真正的狼狈为奸!你不信?另一只耳环,现在就在秦衔月手里!而她的交换条件,就是要联合雪妃对付我们!”
这么一串连珠炮吐了出来,戴天总算松了口气,端起八仙桌案上的淡青瓷玉盏就喝了下去。样叠鱼鳞碎,香分雀舌鲜,味为甘露胜醍醐,服之顿觉沉疴苏。果然是宫里的东西,香甜甘冽。而罗红玉被他突来的吐槽雷到,想阻止都来不及,那茶,那是她喝过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