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白瑛的笑僵在了脸上,感觉自己的头发瞬间就要炸了!
做那种事情还不知道灭灯,他瞎闻人司也瞎么!
“那……那你手上的血是怎么回……回事?”白瑛感觉自己已经结巴了。
白尹沉默了一下,又像是想了很久,这才慢慢回答道:“我……我手上……有血?我也不知道了……我昨晚有点晕,有的事情记不太清了……”
白瑛脸色难看。
白尹迎着白瑛的目光继续补充了一句道:“就记住了你跟我说的话……”
白瑛几乎咆哮道:“你故意的!我以前跟你说过那么事情你从来没记住过!这次我是喝高了!胡说八道的!这你到记住了!”
白尹脸上是满满地疲惫,他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白瑛才好,终是默然无语。
白瑛骂骂咧咧了一阵,旋即一把将白尹的黑眼罩给扶正当了,又将白尹的衣服胡乱立正了一下,哆哆嗦嗦地拉着白尹的手,就往闻人司成亲的地方去:
“走走走,跟我回去,咱们好好看看到底你昨晚做了多大的孽!哎……走啊!你怎么不走啊!”
白尹依旧迷茫着,竟是对于白瑛的提议报以反对态度,自己嘟嘟囔囔地来了句:“现在去……现在去不太好……我刚被人发现和他……”
白瑛听了这话,竟是一点也没犹豫,一拳打了白尹脸上了!他还真是没见过白尹这么畏手畏脚的样子,一看见这个样子,竟是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知道不好了!早干什么去了!你现在不去什么时候去!万一那个什么东门颖如的侍女将她看见的事情告诉那个东门哲了呢!东门哲要是知道自己妹妹受了这么大委屈,你让闻人司怎么活!你有没有脑子!咱们赶紧现在回他们那里去,要是闻人司真的有什么事,咱们也好救他!”
白瑛的一席话终于将白尹拉回了现实,白尹几乎是立刻就拔腿向着昨晚自己发疯的地方跑去。
然而两个人一前一后刚到了静王府的大门口,还没踏进门口,一阵阵的哀嚎声却是从里面爆发了出来。
白瑛和白尹愣在门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白瑛默默凝视着自己眼前的那座崭新的静王府,这静王府是在今年的初春才建设完的,耗时十年之久。
可以说,这座静王府从当年闻人司自冷宫出来开始,就一直在建造,之前仁德帝从未说过紫禁城外的那处私宅是为谁而建的,但是人人都知道他对于那座私宅很是看中,短短的十年里,他亲自为之设计,请最好的匠人修改,自己也前前后后亲自去看了无数次,直到自己生了重病,不能下床的时候,才勉强满意了这宅子的规模和样子。
当然,也就在他满意的同时,他竟亲自拖着病弱的身体,从床上坐起来,亲自写了一面“天作之合”的喜匾,然后,喊了人来,仔细吩咐:“这个很好,去,将它挂到那处新宅子的正厅上,最显眼的地方,舟水的婚礼,就差这幅匾额了。”
此决定一出,震惊满朝。坤宁宫炸了、东宫炸了、毓庆宫也跟着炸了!
仁德在位十二年,却花费了十年的光阴,来为一个人编织爱巢。那个人不是自己与自己最亲近的女人,也不是尊敬自己的儿子,而是那个可能同自己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庶弟!而且他着重说明,这宅子只是用来结婚用的,算自己送给闻人司成亲的一份贺礼,因为他觉得虽然毓庆宫也可以娶亲,但是规模实在是太小,不足以展现皇家的气魄。
然而听见这解释的皇后,也就是后来额太后,终是苦涩一笑:当年闻人夏娶太子妃,也不过是在东宫凑合着娶的罢了。
史籍记载:静王成婚之前,仁德帝闻人淞已经在病榻缠绵数月,但是只是为了闻人司成婚,闻人淞强撑着自己的病躯,亲自来到静王成婚的现场,仿佛自己活了这一世,只是为了等闻人司成婚的这一天一样,只要能看见闻人司真正的成家立业,便是死了,也足够了。
但是就是面对着闻人淞这样多的祝福与期待,闻人司却终是辜负了他。
白尹同白瑛在听到哭声之后,只是愣了一会儿就立刻反应了过来,在白瑛的指导下,白尹跟着从墙头翻了进去,并且白尹跟着记忆扒上了昨晚见闻人司的那个院子的墙头,一个往里面看,一个在哪里听。
白瑛是毫无疑问是往里看的那个,只一眼,他便看见了满地躺的横七竖八的尸体,院子里空荡荡地。除了死人没有别的。
白瑛一看里面的尸体,心中暗暗有些明白过来为啥白尹手上有血迹了。白尹凝神听着府中的哭声,因为他一直瞎着,所以听力要比白瑛强上很多,他拍拍白瑛的肩膀,暗示他去闻人司与东门颖如的喜房。
白瑛会意,忙又带着白尹去了,只是到了那边的墙头,里面依旧很少的人。
白瑛拿眼睛往里面看,只一眼,他就注意到有“一团东西堆正在门口”。
他仔细看看那东西,竟是意外觉得眼熟,再仔细看看,那团东西正是白尹的那件棉袍子!而在那团棉袍子里赫然蜷缩着一个人,正是闻人司。
他也不顾自己底下的地板有多么凉,只是那么埋着头坐着。
有个头发苍白,但是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内侍打扮的人,紧紧站在他的身边,一言不发,脸色严肃。
不用说,那内侍不是别人,正是赵忠诚。他现在的脸色,说严肃,那都是好的。
昨晚的状况实在是来的太突然。他从小服侍闻人司,在冷宫里,就是他陪着闻人司过来的,后来出了冷宫,更是陪伴闻人司皇城沉浮近十载,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闻人司娶妻。而且娶的还是东门家上一代的嫡女——东门哲的亲妹妹!
北冥人皆知,东门哲之母一生产子数名,但是女儿却只有两个,其中一个大的,后来成了闻人淞的皇后。
后来直到了近五十岁的高领,才产下了这最小的女儿,并因之香消玉殒。
东门哲身为嫡长子,出于对母亲的怀念,所以对自己的这个胞妹甚是疼爱,比对自己嫁给太子的女儿不知好了多少倍!要不是仁德帝那边一直催着央着完订了娃娃亲,恰逢闻人夏那时候又传言残废了不得宠,依东门哲和皇后的意思,哪里轮得到闻人司!
如今,这闻人司能够娶到东门颖如,毫不客气地说,在势力上,已经完全碾压闻人夏了。
但是偏偏那晚就从大门口撞进来一个喝多了的白尹,提溜着刀,满身酒气地就进来了。
门口的侍卫有认识白尹的,只道他是来贺喜的,没人拦着,后来直到他撞进了喜宴,在人群里胡乱翻找闻人司,人们这才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
东门哲那边一看有人闹起来了,也没多在意,又顾及着皇上也在身边,声张起来,只怕会惊着。
于是便只吩咐了负责安保工作的夏家大公子夏慧,也就是夏宁的大哥、夏七的亲爹仔细带人看着点。夏慧那边刚将人哄了出去。不料闻人司眼睛不老实,一回头,竟捕捉到了白尹。当时就跟着站了起来,道了声内急,往后跑去。
赵忠诚一看闻人司跑了出去,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竟事没有在意这件事情,事后想来,可能是当时宴会的氛围实在是太热闹了,而且他们那一桌,什么江如意、顺如意都在,他也不好脱身,于是只好继续在那里坐着,那知这一坐就坐出了大乱子!
夏慧的人一去不复返,闻人司内急去茅房,结果两个时辰都没回来。
东门哲和赵忠诚这才感觉不对劲起来,一直再等了一个时辰,忽见一个脸色煞白的侍女样的俏丽女子跑到了东门哲面前,在东门哲耳边耳语了一阵,东门哲本来是满脸堆笑来着,那侍女也不知说的是什么话,东门哲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反手一巴掌就掴在那侍女半张脸上,手都跟着抽筋起来了:
“你们是废物么!开什么玩笑!好端端地说什么糊涂话!”
东门哲沙哑的声音虽然在热闹宴会上不大,但是却像一颗抛入湖底的惊雷,一下子就以极快的速度震惊了全场,刚才热闹的宴会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怒目圆睁的东门哲,并注意到他已经变得赤红的双目!
然而那侍女面对着东门哲的雷霆之怒,却是捂着脸,哭地真切:“大人……大人……奴婢没有说谎,奴婢刚才去给小姐添水,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了,我也找不到小姐贴身的舒窈姐姐,奴婢喊小姐,小姐也不应,奴婢怕小姐再玩闹,会耽误了闹洞房的时辰,忙找了别人来推门,结果……结果就发现小姐……小姐犯了心疾,已经去了……”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东门哲一时间只感觉太阳穴阵阵抽痛,“谁放你这贱婢来蛊惑人心的,立刻给我滚出去!夏慧!”
东门哲暴怒之下竟然忘记了自己曾把夏慧派出去,如今他一喊,这才发现人不在身边!他下意识地再扫视了一眼闻人司的座位,那里也空空如也。
气氛顿时尴尬无比,东门哲的脸上阴郁到不行,当时终是一脚蹬开了那不看眼色的奴婢,也不看身边闻人淞的表情,背着手就往后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