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闻人雍。
白尹瞬间敛了脚步,屏住呼吸。
闻人司似乎也听到了对方不怀好意的招呼声,然而今天他却有点反常,按他闻人司那个打死不吃亏的脾气,一准要骂回 去才是。
怎料今天真是活见鬼了,他却是只哼了一声,转头就走人。
然而他前脚刚要走人,那边却听一阵利矢穿破空气的声音,毒蛇吐芯子般的响起。
“闻人雍你大爷、、、”闻人司的声音终于怒了,然而他还没来的及继续爆发,闻人雍口哨极伶俐地一吹,接连几道狗
吠声骤然响起,闻人司满腔怒火的声音,急剧转变为惊呼。
恶狗扑噬,这可不是什么开玩笑的事情。
闻人司身下的那匹夜照雪狮子虽然善跑,但是突然被来势汹汹地恶狗盯上,顿时就受了惊吓,前蹄一伸,极为不仗义地把闻人司活生生甩下马。
闻人司一头栽在地上,也亏得当时地上不是硬邦邦的地面,而是一堆烂泥,是以闻人司身上没什么大碍,就是衣裳给弄的一团糟乱。
闻人司还没来的及心疼自己个的衣裳来着,那边闻人雍已经伴着一群恶狗的声音,大脚步踏了过来,声音无不讥笑:
“野种,你今天很骚情啊,跟谁学的带抹额?嗯?”
意犹未尽的笑声肆虐,闻人司唔得一声痛呼,却是已经被对方一把撤掉了抹额,露出了底下的风景:
“哟,我说呢,原来是挂了彩,呵,野种,你就是欠,给人打成这样、、、”
忍无可忍,闻人司终于恩赐了闻人雍一个字:
“滚!”
“滚?死野种,你搞没搞清楚状况,你现在是在我手里,我若是杀了你,大可叫狗将你的尸身撕个粉碎,反正这个地方也总有异族出没,爷就不信那个提刑官那么不长眼,敢一口咬定是爷做的。”
“闻人雍!你真是个疯子,你到底要怎么样?”
“怎么样?”闻人雍似乎在仔细考虑这这个问题,接下来白尹没有再听他说下什么去,亦不知他接下来做了什么动作。
然而闻人司的反应却极为抗拒起来,几乎是那种恨不能吃了闻人雍的口吻:“你、、、、、恶心、、、唔、、、“
回应闻人司的是迎面而来的一个耳光,犬吠声骤起。
白尹终于听不下去了,于是打丛林深处蹦达了出来。不等闻人雍说话。
胳膊肘子一翻就撞闻人雍脑袋上了。闻人雍给他打的天旋地转,当时就晕了。也不知还有没有气儿。
白尹见自己打昏了闻人雍,知道饭碗不保,于是毅然决然夹着闻人司就跑路了。
恶狗不懂事啊,缠着白尹汪汪汪汪,给白尹一脚一个踹飞了。
闻人司窝在白尹怀里不出声,跟死了一样。
白尹觉得着自己这次可能是闹大了,没准还会被皇家通缉。
于是就计划着把闻人司送回狩猎的大本营去去,自己跑路。
可是自己前脚带着闻人司还没进进大本营的包围圈,怀里一直不出声的闻人司呜地一声,哭了。
白尹纳闷他哭啥。
闻人司一张妖孽脸哭的跟受委屈的小媳妇一样:“我……我不回大本营,爷要跟闻人雍那小兔崽子势不两立,爷是有骨气的……呜……”
白尹佩服,白眼一翻:“那送你去冷宫?”
闻人司哭的更厉害:“爷才不回冷宫呢,呜……爷要是给人打回去了,那多丢人………”
白尹又建议闻人司可以去找找皇上,闻人司听了,越发跟块狗皮膏药一样贴在白尹身上,说什么皇上那可是整天日理万
机,自己跟闻人雍闹出这么大的事情,自己肯定也要守法,发配到奉先殿罚跪那都是轻的,人家闻人雍的老娘可是东门家的女人,那个个手段了得,回头东门家的娘们再给他下点毒药害他的,那他不就白瞎了么。
最后两个人没能在纠结下去,因为白尹怕后面再有人抓他。于是就夹着闻人司呼哧呼哧跑了。
白尹眼睛自然是瞎,能去的地方当然不多,于是第一反应就是向着他师傅哪跑,但是跑了没几步,觉得自己要是回去的话只怕会连累师傅,于是就夹着闻人司向着相反的南方跑。
时值新一轮的深秋,白尹武功忒高,脚步也忒快,连跑了下午,盛京城都被他拉的好远。
闻人司早被他颠地七荤八素,一被白尹放下来,白眼一翻,哇的一声吐了白尹一靴子。
白尹脸上一阵抽搐,忍着恶心,问闻人司这里是什么地方。
闻人司不说话,吐完了就蹲在一边,瞬间安静。
白尹没料到一天之内,自己竟然被闻人司连累地从一介太子少傅,变成通缉犯,眼见闻人司又不理他,白尹一股无名火
就蹿了上来,伸手就推他一把。
这一推不要紧,那边闻人司又哇地一声哭了:
“我说你是不是傻,我又没出过盛京城,我怎么知道这是个什么鬼地方。我说这地方方圆百里都是荒地行不行啊,呜……
这地方这么荒凉,没准有狼呢……被你害死了……”
白尹差点没背过气去,到底是谁害了谁啊。
白尹负气,不愿意再理闻人司,于是扭头就走。
闻人司一看白尹要走,却是哼了一声,有点不高兴,但是他又不敢自己一个人待在外面,于是就继续从地上爬起来跟在白尹后面追,边追还边喊:“哼,走走走,死瞎子,你是木头么,不知道要休息么?”
白尹不理他,持续走,他本来里比闻人司大三四岁,自然比闻人司高出许多,单迈一步,就比闻人司多了好多,于是场面就成了白尹在前面走着,闻人司就小跑着在他后面追。
彼时斜阳浓重,艳丽地有些过分,只是那太过分的颜色,看在人家眼里,却是瞧着有点张牙舞爪。
也不知道白尹是把人领到了什么鬼地方,四周都是荒地,天色越来越黑的昏沉,闻人司只感觉自己能看见血红血红的夕阳,洒射在白尹毛绒绒的棉袍子上,影子拉出好长,直投射着他的影子在自己的身上。
闻人司觉得委屈,虽然自己八九岁前,总是吃苦受罪,但是那时年纪小,不懂事,不放在心上,后来被封了王爷,那可是给着太子的规格伺候我着,人人捧着,哪有像白尹今天这样对他的,闻人司撅撅嘴,却是觉得没有办法打对方。
于是眼见那影子投射在他身上,就对着白尹的影子一阵猛踩猛踹,好叫自己泄愤。
白尹虽然瞎,但是不聋,老早就听见闻人司声音不对,但是实在猜不出对方在做什么,也就懒得理他。由着他去。
闻人司见白尹发现不了,就便踩着白尹的影子边跟着白尹走,可是他踩着踩着,就发现,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太阳
已经没有心情在陪他玩这种东西了。一会儿就明月挂上天,月光冷无边。
闻人司其时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孩子,以往就是在冷宫里,那好歹还能点个火照明。这鬼地方可好,啥都没有,一闭眼
就成了一片乌漆墨黑,伸手不见五指,要不是白尹身上穿着件扎眼的红色行衣,闻人司当时就迷路了,闻人司吓得汗毛倒立,吓得蹭蹭跑上去去拉白尹的袖子。
彼时月黑风高,闻人司那完全是瞎抓,结果一把就抓住了白尹带手套的右手。而且是一下子抓大了劲
白尹是个瞎子,不怕走夜路,但本来他自己走着好好的,那边闻人司一把抓上来,敏感的手心顿时如针扎一样的难受!
“放手……”
白尹极不给面子地一扬手把人推开。
闻人司没料到白尹会推自己,当时就愣了,整个人没站住,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白尹知道是自己失误,下意识地伸手左手拉他。
那知闻人司似乎是被这下伤大了劲儿,直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个劲儿赌气坐在当场,愣是憋着气一言不发。
白尹听不见他的所在,知道他故意跟自己赌气。
只是这档口却是真由不得他赌气,他闻人司生气,白尹还不乐意呢。他这可是在逃命途中,那闻人司要是不要他照顾,
那更好,他还不愿意伺候呢!
于是白尹也哼了一声,干脆自己走自己的。
他原是想着,他闻人司也就闹一会儿。等会儿自己闹地够了,一看他走远了,自己就追上来了,谁知,自己放慢脚步走了好长一段时间,愣是没见人家闻人司追上来。
莫非真的遇上狼了?不能够啊,要是他遇上狼了,那应该有个狼声啊,唔,要不然就是故意跟在自己后面没出声?不能 够啊,以白尹的内力,肯定能探测出对方的气息。
白尹觉得不对,于是就赶着回去找人。
这白尹走过来的时候全凭一阵怒火,没仔细注意自己走了个什么路线,于是就只能凭着记忆中的原路返回,完了还要四处踩踩地下,喊声闻人司的名字。
然而这次闻人司却仿佛是凭空消失了一样,白尹只感觉这世界整个都只剩下了自己,他平日里觉得自己看不见东西,做
事情向来是凭借第一感觉,从来都是不吃回头草。
这会子叫他走回头路去找闻人司,还是头回的事。
偏闻人司这小子真是邪门了,怎么找都找不着了还。
白尹头上不由得冒出了一层层的冷汗,心里突然略略有点焦急,毕竟他可不想在继自己打死个太子的同时再弄丢个闻人司,到那个时候,别说自己是白家的天之骄子了,北冥第一了,就是天王老子也落不下好果子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