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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公子 默认卷 二十、陶氏有女

重庆行营正式通知军委会所有留守陪都人员即日起前往南京报到。陶含玉意图脱离军职,打算与谢壮尔会合后,到上海或者武汉某个地方暂避几天,但前提是找到他。按照命令,军委会图书馆已经移交给重庆市政府,但陶含玉迟迟没有把钥匙交出去。接受完罗思国的审查,她每天仍然去上班,目的只有一个,希望谢壮尔会乔装打扮成一个阅读者或者借书人,到图书馆找她。

罗思国催促她办理交接手续时,交给她一个沉甸甸的信封。信又是谢壮尔写来的,令她感到震惊的是,信封上的邮戳十分醒目,樱花配着日文,居然是从日本东京寄来的。

没有任何拆封的痕迹,陶含玉暗暗感到意外,随后小心地揭开了信封,取出厚厚的一叠信纸。

她目光匆匆掠过激情洋溢的内容,迅速翻到信的末尾,看到“深夜,在镜泊湖畔”几个字之后,确定是谢壮尔写的,但不禁陡增更多的疑问,回头把信再细细看了几遍,终于搞清楚,这封信是在他为八个投江的抗日女英烈申诉信件前,写于镜泊湖森林木屋中。

谢壮尔在信中热情洋溢、毫无保留地赞美了镜泊湖,热切盼望有一天陶含玉能和他一起,重游此地,相信她一定会用画笔把美丽得难以形容的景色描绘下来。

读完信,陶含玉整颗心扑扑跳动着,呼吸急促,几乎就要窒息了。

激动的同时,更多的是惊诧。

怎么回事呀?

谢壮尔怎么会在镜泊湖?镜泊湖在遥远的东北满,距离重庆远不止几千公里,他从镜泊湖又到乌斯浑河,这么久的时间,一直在共产党的地盘上游山玩水,写了一封封饱满热情的长信。而且奇怪的是,信从东京寄到重庆的同时,人又出现在重庆。难道他分身有术,难道他腾云驾雾,如孙悟空,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

他真是谢壮尔吗?

一时间,她仿佛坠身迷雾之中。

站在一旁的罗思国并不想问她什么,只是指着信封,说:“情书吧。”

陶含玉已经忘记罗思国还在,冷静了一会儿,把信放进信封里,说:“他到底在哪里?”

罗思国说:“他没有联络你?”

陶含玉神情有些求助。

罗思国表情惊讶,说:“难道他在重庆?”

陶含玉一怔,顿时间,给她的感觉是,罗思国好像从传达室里拿到了信,只是顺便转交给她,不知道信里的内容,也不知道信是从东京寄过来的。既然是这样,她就没有必要说更多,或者问更多,一切都等尽快见到谢壮尔,带着所有的疑问,向他问个清楚。

陶含玉克制着心中的焦急与不安,把信收到手提包里,说:“他在哪里?”

罗思国笑了笑,说:“明天你一定能找到他,就等他约定时间地点吧。”

陶含玉又是一怔,不敢相信,又希望罗思国没有骗她,于是强忍着眼泪,说:“你不要骗我。”

罗思国此时认真起来,看了看四周,快速把一张第二天中午重庆开往上海的船票交给她,说:“民生轮,二等舱。”

陶含玉半信半疑,接过船票,正要问什么,罗思国已经离开了。

陶含玉追上去,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罗思国头也不回,说:“就说军委会命令,你不回南京了。”

“为什么他自己不来找我?”

罗思国越走越快,说:“别忘了,他是擅离前线的逃兵。”

陶含玉紧追了几步,但没有快过罗思国的步伐。只小小的一段路,罗思国就消失得不见踪影了。

这时,突然下起雨来,雨点很大,但并不稠密。

雨点三三两两滴在陶含玉消瘦的脸庞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只有她自己感觉到,冷的是雨水,热的是眼泪。流泪也分不清是因为酸楚还是激动,如果是酸楚,是因为她父亲不在身边,使她感到孤立无助,任凭罗思国这样的人摆布命运,她只能相信,只能听从;如果是激动,是因为终于有了谢壮尔的更多消息,哪怕他是在镜泊湖,哪怕是在日本东京,天上地下,飘忽不定,但他是活着的,她没有办法不相信。关于他在重庆的确切行踪,除了罗思国,许多亲近的人都一口咬定看到过谢壮尔,夫妻如果终究团聚,哪怕这是在梦中,美好就行。

江风吹来,情景恍惚,陶含玉一遍遍看着手中的船票,终于相信,明天就能见到谢壮尔了,自己的心境将是迷雾澄清,晴空万里。

秋天的重庆太美丽了,将来的生活也太美好了。

陶含玉遐想着,脱下身上的美式军服,轻轻丢在江堤上,离开了一会儿,又马上折回来,重新穿上。她想,至少要穿到明天登船之前。

在1946年秋天的重庆,谢壮吾有过无数次想象,想象自己一见到上官或杜代司令时,会提到发生的许多事情,会认真追问他们一个重要的问题:《归来图》到底有多重要?

他们显然知道《归来图》真正的重要性,但他们可能认为依然需要保密,特别是其中最重要的部分。但他们也许会这样回答谢壮吾,他们并不知晓更多,《归来图》确实是很值钱的古画,尤其从文化的角度看,是一件极其珍贵的文物,不可多得。

对于他们的轻描淡写,对于对《归来图》重大隐情的回避,谢壮吾也许会很不满意,他还会认真地问下去,甚至质问。

因为许多人为它付出了太多。

想起陶含玉的惨痛遭遇,以及后来弟弟谢壮尔的不幸结局,谢壮吾心痛难忍。

上官和杜代司令也神情严肃地安慰他,付出太多也是值得的。

谢壮吾为此付出了太多,他一直想知道关于《归来图》的最真实情况,但迄今为止,组织上没有告诉他最核心的部分,这也许关系到高度的机密,关系到纪律。到了那天,他应该问更多,知道更多,说:“应该还有别的意义。”

他们一定会这样回答,当然有,因为是陶文赠送的。

他坚持问下去,说:“他借画表明心志?”

回答也许含糊其词,说:“中国有很多古画都是表达意境的。”

陶文直到1949年率领一个军在西南宣布起义,被定性为起义将领,但这是后话了。谢壮吾为了《归来图》,消耗了比整整一个解放战争还要多的时间,他想知道《归来图》与陶文的关系,尤其是因为《归来图》,陶含玉付出了生命。

他们会给予更多鼓励和安抚,以平息谢壮吾心中的不满,说:“陶文是个了不起的人,他贡献太大了。”

“陶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思想进步的富有正义感的爱国将领。”

“仅仅是这样?”

“还能怎么样?”

最后他被告知,等到有一天解密,但这一天也许要等到几十年以后,也许永远等不到。

谢壮吾忍住了,不敢再追问这个话题,他知道,如果他想从他们这里,尤其是上官这里知道更多东西,自己一定要保持平静,绝不能开口说话,哪怕真的等上几十年,等上一辈子。

上官一定不愿意上当,喝着茶,默不作声。

谢壮吾会用另一种方式打破了寂静,开始吹起口哨,旋律是苏联歌曲《喀秋莎》,曾经流落苏联数年的抗联老战士上官一定会受到感染,会马上用俄语跟着低声哼了起来,仿佛一个在唱,一个在伴奏,直到一曲终了。

这之后,《归来图》越来越回归一幅名画本身的意义。

再一天,谢壮吾趁着良好的气氛,漫不经心,持续着《归来图》的话题,说:“能值多少钱?”

凭自己对上官的观察,谢壮吾发现对付希望自己今后当一个语言学老师的领导,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就是以学生的姿态向他请教学习,从中获得更多的东西。

上官会怎么样?他也许果然来了兴致,迅即从《喀秋莎》的旋律中回来,说:“如果是真迹,换一座谢公馆绰绰有余。”

谢壮吾感到诧异,问:“难道不是真迹?”

上官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无论如何,谢壮吾根本无法设想出他在那一刻的真实想法。

那是后来的后来,那是谢壮吾在重庆遐想了几年的后来。

关于是否真的《归来图》,其实没有什么好争论的,陶文本人也没有疑问。但上官在中央军委会总参谋部相关部门一间办公室偶然遇见此画,趁机细细欣赏过,当时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因为军委会总参谋部相关部门的首长告诉他,这幅画是陶文第二次赠送的。所谓第二次赠送,是新政协开会期间,杜代司令亲自把《归来图》送还陶文,郑重表示,终于可以物归原主了。

陶文好好看了看画,一开始眼睛湿润,后来竟然克制不住,当着众人抽泣起来,在场的人,包括杜代司令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用什么话安慰。

在杜代司令看来,陶文的激动,虽然略显有点过度,但其中原因,只是不方便问明。

陶文心境平复之后,当时就谢绝了,正式声明,这幅古画属于中华民族,应该由国家保管。

说完,陶文没有再看一眼画,就匆匆走了,连和杜代司令握手道别都忘了。

整个过程中,《归来图》没有经过他人之手,陶文时隔几年又一次亲眼鉴识画,也没有任何异议,负责接收画的故宫博物院几位字画专家更是赞不绝口。

政务院正式颁发嘉奖令褒扬陶文,并让筹建中的故宫博物院专家接收了这幅画。

专家中还有旗人大爷,他没有透露自己几年前与此画有过交集,但显然比别人感慨更多,说:“终于回到新中国手里了。”

后来认定题诗者就是陶文,陶文擅长瘦金体,他在画的下方题写了陶渊明的诗。对于陶文的情绪失控,他们猜想,因为他是题诗者,可能感怀诗的意境。

谢壮吾知道的是,对此,有一个人怀疑过,这个人竟然是对字画一窍不通的裘宝儿。但他都只是怀疑罢了,无法确定。

“因为他不知道题诗者丹阳唐陶是谁。”

在1950年夏天的上海,上官在讽刺裘宝儿的同时,把谢壮吾也讥笑进去,挖苦他们这些上海西式学校培育的学生,传统文化知识很不全面。

谢壮吾接受了上官的批评,表示自己对陶姓很有好感,希望上官给他普及关于陶姓的姓氏知识。

上官说:“陶文是尧的后代。”

谢壮吾虽然读的是教会学校,但从小就得过爷爷的启蒙,听过许多中国古代故事,恰好他知道尧的传说,而且印象极深,此刻他惊讶于陶文居然和尧帝有关系,开始认真倾听起来。

上官点破谢壮吾知道的不过是传说,而不是正史,说:“司马迁知道吧?”

谢壮吾郑重地点点头。

他想到了***《为人民服务》中的一段话:古时候有个文学家叫司马迁的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于是说:“***提到过他。我很敬佩他。”

“谁?”

谢壮吾敬佩的是司马迁还是***,上官有些不解。

“司马迁。”

上官愣了愣,微微点了点头。

谢壮吾想到了裘宝儿的死,自言自语:“真是轻于鸿毛。”

上官问:“谁?”

谢壮吾从回忆中醒过来,连忙解释,自己指的是裘宝儿,说:“他太不值了。”

上官皱了皱眉头,感到扫兴,挥挥手,意思是不要提裘宝儿了,说:“言归正传。”

谢壮吾神情怅然,似乎还沉浸其中。

上官表情严肃,提醒他:“裘宝儿的问题已经定性了。”

谢壮吾听到上官关于定性的话,想到了陶含玉,因为迄今为止,还没有对她定性。如果陶文在杜代司令那里失态,一定是因为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对他来讲,这是他巨大的隐痛,一辈子不能弥合的伤痕。

谢壮吾为此感到自责,说:“我没有把她带走。”

上官知道谢壮吾自责的是什么,安慰他,说:“不完全是你的责任。”

裘宝儿在1946年10月30日中午联系上谢壮吾,表示同意把画还给共产党,约他次日一早,到纪功碑取走《归来图》。谢壮吾兴奋之余,不敢相信,但还是通过范公馆的电台联系了东北方面。杜代司令指示他拿到画后,与周公馆的人一起迅速回到延安,然后择机回程东北。

谢壮吾在回来的路上,发现被人跟踪。在一个偏僻处,他不等此人掏出手枪,就出手要将其制服。此人却主动举起手,表示愿意投降,说:“谢少爷,我不是你的对手。”

谢壮吾并没有见过他,问:“你是什么人?”

此人自我介绍,说:“我是罗思国。”

谢壮吾仔细辨认之后,依然感到面孔生疏,但他没有将心中的疑惑表现出来,也没有说话,只是警惕地退了一步,以便一拳能将这个自称罗思国的人击倒在地。

罗思国仍举着手,说:“谢少爷,你把陶含玉带走。”

谢壮吾显然遇到了新的情况。之后,谢壮吾按照罗思国的提示,从他精美的公文包里找出一张这几天重庆到上海的通用船票,并听他转达了来自延安的命令:将陶含玉带到上海,然后从上海坐苏联高加索号货轮到大连。

谢壮吾握了握拳头,神情充满了不信任。

但罗思国后面的话打消了谢壮吾的怀疑。

“上级的意图,陶含玉到东北,跟她最亲的亲人团聚。”

谢壮吾明白罗思国这话的意思,但还是颇感意外,因为很少有人知道陶含玉的丈夫,也就是自己的弟弟谢壮尔在东北某处。但他还是摇摇头,说:“我听不懂你的话。”

“你当然懂。”

“我另有任务。”

“这个任务最重要。”

“许多事都很重要。”

“这件事最重要。”

罗思国继续讲述计划,说:“你作为新一军中校军需官,与陶含玉同船前往上海,合情合理,我想,她应该信任你。”说完,他这才放下举着的双手,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通行证,说:“你现在不是逃兵,而是执行军委会的使命。”

“我怎么核实?”

“你必须相信,必须执行。”

后来上官拿着卷宗问过他,1946年秋天他在重庆是怎么脱身的。

10月底那天,天气很凉爽,江面很平静,街上来往的人也很多。谢壮吾一早就接到裘继祖的信,可以取回《归来图》了,但地点改在纪功碑旁侧的望江茶楼。

后来证明这是一个打乱计划的消息,但对于谢壮吾来说,却是惊喜,他因此有了自己的如意算盘:他必须把画取回来,假如罗思国说的属实,他马上转而与陶含玉会合,取道上海,回到东北,在途中,他向陶含玉说明一切。

谢壮吾要一举两得,但面临的却是多事的一天。

此前,在谢公馆,对于裘家父子,由谁把画交给谢壮吾,却成了一个难题。

裘宝儿拿定主意,自己在离开重庆之前不能再见别的什么人,特别是谢壮吾,更不能见。

裘继祖想到一个主意,指了指正在楼上的谢赛娇,说:“由她去。”

但裘宝儿也不同意由谢赛娇出面,他不是不相信妻子,是怕横生枝节,万一兄妹相见,亲情使然,逼问不过,挡不住说出实话,那不是白费了那么多苦心?

裘继祖想来想去,认为自己才是把画交给谢壮吾的最合适的人。

“他是我女婿。”

本来一切都会顺利进行,但因为陶含玉的突然遭遇,搅乱了谢壮吾的计划。

保密局重庆站接到南京密电,要求对开赴东北前线的长官家属进行保护监视,其中就有陶文的女儿陶含玉。

余无兴丝毫不敢耽搁,立即作出周密部署。监视陶含玉的人假装重庆市政府接收图书馆的工作人员,以十分敬业的态度,一直在纠缠陶含玉。

陶含玉要去纪功碑参加活动,此人也是执意随同,寸步不离。

走了一段路,陶含玉微微冒汗,就脱去了外衣,衬衣有些紧身,也略微有些透明,里面漂亮的、从美国进口的文胸,清晰可见,加上她走路的姿势,尽显时尚而美妙的体态,有如正在上映的美国电影《出水芙蓉》的女主角。

恰好跟踪她的这名保密局毛姓特务已经看过很多遍《出水芙蓉》,邪火难耐,更严重的,他是一个有恶劣前科的年轻坏蛋,此前因为侮辱一位女同学被学校开除。加入保密局之后,又猥亵一名被捕的女性游行抗议活动组织者,致使她撞墙自尽,如果追究,他将因此坐牢,但他只被处以留用察看一年,因为他可能是毛人凤的一位族弟。

不知余无兴是疏忽还是故意,居然派出了这样的一个人,对陶含玉进行所谓的保护性监视。

这名毛姓特务走着走着,经过江边树林时,猛然抢到前面,要求与陶含玉找个地方商谈军委会图书馆交接事宜。陶含玉对这位油头粉面、冒充文雅的毛姓特务心生厌恶,想尽快摆脱他,答应先交出钥匙,于是把钥匙递了过去。然而毛姓特务突然紧紧抓住她的手不放,并企图拥抱和接吻,企图迫使她因为他炽烈的求爱方式而不能拒绝,因为美国电影里面有很多类似的情节,而且都得以成功。

陶含玉打了他一个嘴巴。

毛姓特务承受了这个巴掌,继续自己的激烈举动。

陶含玉取出一把随身匕首,在毛姓特务脸上划了一刀,血顿时从他的脸上渗了出来。

毛姓特务显然对自己有可能破相大为恼火,掏出了枪,拉了枪栓,准备随时开枪。

谢壮吾因为要避开行人,也正好经过树林,看到两人一个拿着匕首,一个拿着枪,一时判断不出什么情况,是情侣吵架,还是某种势力之间的冲突?但在他看来,背对着自己的是个女子,尽管手持匕首,但处境危险,拿枪的人很可能要开枪。

毛姓特务用枪抵住女子胸脯,枪口在之间来回移动。

显然是一个恶棍。

谢壮吾从一棵大树的后面跳了出来,横在毛姓特务前面,一把抓住他拿枪的手。

毛姓特务来不及开枪,手一松,枪掉落在草堆里。

谢壮吾回头看时,陶含玉已经逃走了。

毛姓特务害怕谢壮吾会狠狠揍他,甚至杀了他,连忙求饶,反复说明自己是一个被情所困的学生,既然已经破了相,也不想活了。

谢壮吾看着毛姓特务一脸的血,又看了看地上,没有发现枪,虽然并不相信他的话,但问题是自己有要事在身,不能再耽搁。他迟疑了一会儿,顺势一推,趁毛姓特务倒在地上起不了身,迅速走开了。

此后不久,传来枪响。人们纷纷跑到江边,但谢壮吾没有看到这一幕,没有看到脸上扎着绷带的毛姓特务,对着漂在江面上的美式军装和船形军帽不停地开枪。

后来的消息是,一个时髦漂亮的年轻女子跳进了江里,被一个男子开枪打死了。

事情发生不久,一辆美式吉普停在江边,下来一个人,拦住了毛姓特务,然后驱离了围观的人,说:“跳江的是共产党。”

当然,当时的谢壮吾并不知道跳江的女子是陶含玉。

直到后来,谢壮吾研究过陶姓。陶姓源头有两支,其中一支出自唐尧。陶唐氏就是尧,尧是黄帝的玄孙,他为什么还要称陶唐氏?尧的最初封地在陶丘,据《说文》考证,就是现在的山东省定陶县,后来又从最初的封地陶丘,迁徙到一个叫唐的地方,尧的子孙有的以陶为姓,有的以唐为姓。唐朝初年,陶姓分支又在丹阳繁衍,成为当地的望族。一百年前,一小支陶姓迁移绍兴,时间不过三代,这支陶姓大都认为自己是山阴陶氏,但很少人知道,也有人自称是丹阳唐陶。陶文的爷爷告诉过孙子,自己是丹阳唐陶。

谢壮吾恍然,绕了这么多弯,能把丹阳唐陶四个字跟陶文联系起来的人能有谁,别人怎么能知道丹阳唐陶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