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樱第一次出现时,她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可是却一再欺瞒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夜离澈心中,都是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的。
她一次次跟夜离澈找着各种不着边际的借口,却一次次被他无情撕破。
明明初樱什么都没做,却让夜离澈弥足深陷。
后来夜离澈命梵听送了补药过来,说是要让她好好补下身子。
看着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汤药,她完全没有一点胃口,甚至觉得有些反胃。
她知道自己会是个什么情况,有些事情,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轻咳一声,感觉到喉咙间有腥味,忙用手帕捂住,不动声色擦赶紧,将手帕攥成一团捏在手里,不让嬷嬷和丫鬟们看见。
卫寒霜的这种情况整个重华宫没有几个人知道,因为王妃被冷落,是众所周知的,所以没有人回去多嘴询问。
而且卫寒霜本就是个不喜欢高调的性子,不管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一个人默默扛着,以至于到最后病入膏肓,都是一个人闷声不吭的承受着的。
初樱酒劲刚缓过来,便又被卿酒喊进宫去了。
原是北方进贡的西瓜到了,王上赏了好些个给青酒,卿就一个人吃不完,便喊来初樱一起吃。
虽说刚入秋,但是天气依旧很热,也适合吃冰镇西瓜。
一个下午,两人一人抱着一个西瓜,坐在花园里看着满园百花争艳,一勺一口,好不痛快。
可是初樱偏偏这样还不满足,腆着脸找清就要了一个,说是要给夜南冥带回去。
卿就看到她这般想着夜南冥,倒也爽快,送了她一个最大的。
初樱高兴极了,也不在宫中继续待下去了,抱着西瓜就跑了。
一路上抱着习惯哼着小曲儿,想着回去一定要先冰镇了才给夜南冥吃,然后自己坐在他身边,一勺一勺喂给他。
“郑太医,王妃的病情日渐严重,还望您多想想办法。”
走到一转角处,突然听到有人说话,声音里带着哭腔,一时好奇,虽停下啦,探出个脑袋看看到底是谁。
一眼百年认出了那说话之人,正是卫寒霜身边的嬷嬷,可是她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方才听到她说王妃的病情日渐严重,卫寒霜生病了吗?她怎么都没有听说过。
只听得那一身官服的男子微微叹气,“还请嬷嬷好生劝劝王妃,若是长久不吃药,恐有性命之忧啊。”
初樱在听到性命之忧之时身形猛地一僵,脸色突变,手中西瓜顺势落下,她来不及多想,行动大于思想,咚的一声跪下去接住了沉沉的大西瓜,手背在石板路上擦破了皮。
却觉得心跳变快,最后,竟然觉得难受不易。
这才多久不见,卫寒霜竟已经病到如此地步了?
可是她为何不肯吃药?
想到上次那嬷嬷来求自己的情形,竟兀自懊恼起来。
起身快步往外走,在宫门口上马车,催促马夫快些走。
一会去不用人扶,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快步朝里走。
“王爷……”
还没进去就开始喊,阿觅从一边冒出来,冷不丁来了一句:“是思念过度还是有喜了,这么着急找他?”
初樱懒得搭理他,继续往前走去找夜南冥,可是阿觅却不愿意了,直接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阿觅你让开,我找王爷有事。”
“你有事,和尚赶道士,”阿觅冷不丁冒出一句俚语,却丝毫没有要让的意思。
初樱有些气恼的,“你可知道重华宫王妃生病了,很是严重,我让他派人去看看。”
因为夜离澈的缘故,她并不好去看望卫寒霜,但是无论怎么说,卫寒霜对她不差,还因为自己被夜离澈误会,总不能说装作不知情。
阿觅脸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你如今好不容易跟大殿下撇清关系,确定还要去趟这趟浑水?”
“不想。”
她回答得干脆,又补了一句:“但我也不会见死不救。”
“说得倒是好听,你拿什么救?你知道她得的是什么病,你懂医吗?”
阿觅毫不客气的话把她拉回了的现实,也是她不得不正视的问题。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若是没听到,她至少可以有一个说服自己不去管的理由,可是她明明都听到了,若是强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阿觅见她这幅模样,也不忍心再打击她,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我抽空帮你去看看。”
“阿觅,谢谢你。”
初樱听到他愿意去帮自己看看卫寒霜,算是松了一口气,连忙道谢。
阿觅才不需要她的谢谢,翻了个白眼,扫了一眼她怀中的西瓜,喝了一口酒,指了指西瓜道:“若是真心谢我,把这西瓜给我就可以了。”
“这是我给王爷带回来的,不过……”
“罢了罢了,我不吃了还不行,吃里扒外的家伙,真是白养了。”
阿觅没好气瞪了她一眼,兀自走了。
“不是,我……”
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走了,初樱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也没说不给你吃啊。”
抱着西瓜去找夜南冥,他正在院中修剪花枝,好不惬意。
只是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就知道是初樱回来了,近来她跟卿酒的关系倒是越来越要好,看到她抱着一个西瓜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停下动作,有些吃惊,“去吃便吃了,真的还带了一个回来?”
当真是一个护家的主儿。
一边说一边让郁尘把西瓜接过来,就听到初樱气气喘吁吁道:“我西瓜甜得很,我就找贵妃娘娘要了一个带回来给王爷尝尝。”
说完望着夜南冥痴痴笑了笑,又吩咐郁尘,“你去让人冰镇着,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只见夜南冥放下手中的剪刀,丫鬟断了水盆和毛巾过来,洗了手,擦干净,低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初樱,用手背轻轻摸了一下她的额头,皱眉道:“都出汗了,这么着急做什么?”
“因为想早点见到王爷啊。”
初樱总是于无形之中反撩夜南冥,而夜南冥往往都招架不住,只得无奈苦笑两声,“油嘴滑舌。”
初樱也不反驳,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的讲着从卿酒那里听来的趣事。
虽然宫中的事,夜南冥一一都知道,但是初樱讲,他便不打断,静静的听着,偶尔回应两句。
阿觅本不想去管卫寒霜的事情,但是偏偏初樱揪着不放,没有办法就只好跑一趟。
之前在重华宫的时候他便知道卫寒霜有这一劫,至于能不能熬过去,就全凭她自己了。
偏殿里清冷不已,虽说草木葱茏,花开鲜艳,但是丝毫掩饰不住日渐浓郁的阴郁之气。
这偏殿的主人生了病,气象自然会衰败。
走到门口,里面烛光轻笼,老嬷嬷和丫鬟正在伺候卫寒霜休息。
卫寒霜的脸色看上去很是不好,一看便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气象。
“嬷嬷,你们出去吧,我没事。”
声音很轻,嬷嬷和丫鬟听了,也不多说,放下纱帐便出去了。
阿觅从窗户里悄无声息的潜进去,走到床边,卫寒霜还没睡,只是闭着眼睛。
觉得身边起了一阵风,丝丝凉意钻进被子里,她下意识的想拉一下被子,却被快如闪电的阿觅点了穴。
阿觅掀开帘帐,坐到床边,拿起她的手把了脉,本来就阴沉的脸上愈加沉重,最后干脆松开她的手,忍不住骂了一句:“又是一个不要命的傻女人。”
说完站起来,深深叹了一口气,脸上无可奈何之意更盛。
他原想指着卫寒霜大骂一顿,把她骂醒,但是事到如今,他根本就不忍心。
站在床边,看着那张比纸都还要苍白几分的脸,看了一会儿,替她盖好被子,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初樱端着给阿觅留的西瓜去找他的时候,他不在,猜到他可能是帮自己去看卫寒霜了,便放下西瓜想着等一会儿。
没一会儿门就被粗鲁的踢开了,她站起来,就看到阿觅气鼓鼓的回来了,忙上前问:“怎么样了?王妃身子可是真的有他们说的那么严重?”
阿觅坐下喝了一口水,横了她一眼,冷声道:“过之而不及。”
初樱跟着做下去,脑子里回荡着阿觅刚才说的那句话,愣声问道:“阿觅,你说的可是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