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阿觅提着小酒壶神情冷漠的看着漆黑一片的屋子,一如前一日一样。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天将亮之时,重华宫房顶一抹黑色迅速消失在城墙之下,没有任何人察觉。
初樱只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很累,醒了第一件事便是去摸自己的眼睛,什么都没有。
再摸摸自己的衣服,穿得好好地。
再想想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心中异常纳闷,难不成,真的又是在做梦?
可是这梦,未免太真实了些吧?
看向正在跟自己准备洗脸水的碧水,“昨夜可有人进我屋里?”
碧水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昨日姑娘早早就睡下了,没有人再来,大殿许是在忙,也没过来。”
她以为初樱实在盼望着夜离澈来看她,所以担心她会难过,说得尽量委婉些。
初樱哦了一声,低着头暗自想着,这般说来,便是真的在做梦了。
身上虽然又有点酸痛,但是全然没有昨日那般严重。
洗漱完出门,就看到阿觅正在院子里撒东西,忍不住调笑道:“昨日抛下我一人出去卖符,今日一大早又在院子里撒这些东西,难不成这里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阿觅抬头扫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似乎还在生气。
“我昨夜回来看到有夜猫在偷腥,撒些药粉,毒死他。”
第一次尝到了甜头,便想着日日都来,果真是贪心的主儿。
“野猫?我怎么不知道?”
初樱四下看看,之前从未发现有野猫进来。
阿觅撒完药粉,拍了拍手,也不搭理初樱,就兀自去洗手去了。
初樱跟在他身后想将昨日的事情的告诉他,可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外面有丫鬟匆匆忙忙跑进来。
“姑娘,不好了。”
那丫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到初樱便着急道:“大殿今日去面圣了,说是要到废了王妃。”
“什么?”
初樱着急的看着那丫鬟,“什么时候去的?”
“刚走。”
“不行,我得去拦住他。”
初樱说完便要往外跑,却不料手臂被阿觅一把抓住,惊讶的回头,“阿觅,你这是做什么?”
“你觉得你能拦得住?
阿觅声音懒懒,大有一种早就猜到一切的感觉。
初樱管不了那么多,“拦不住也要拦,只要能把王妃留下来,让我走都可以。”
“那你还不如现在就走。”
阿觅随口一句话,初樱竟一副茅塞顿开的模样,“阿觅,你怎么这么聪明?”
阿觅:“……”
“快收拾东西,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她说完就转身出去,回屋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吩咐碧水,“你现在就去告诉大殿,说我走了,如果他真的废了王妃,我就永远都不回来了。”
碧水连连点头,欣喜之余又担忧不已,“姑娘,你当真不会回来了吗?”
如果她真的不回来了,夜离澈怕是将天下找个遍也要把她找回来吧。
初樱停下收拾东西的动作,抬头笑了笑,“不会的,只要大殿不废王妃,我就会回来。”
毕竟,她是要一直陪着夜离澈的。
出此之策,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碧水算是放心了,在初樱的催促下赶紧去找夜离澈了。
初樱也没有多停留,掀开毯子看了一下花辞,还是一根毛都没长出来,顾不上细想把它揣进怀里什么都没带就走了。
结果出去一看,只见阿觅拿着他那一套道士装备,正等着她。
见她不动,不耐烦的催促道:“还走不走了?”
“当然要走。”
初樱语气肯定,她什么都没带,毕竟自己当时什么都没带来。
重华宫的宫女都不敢拦,除了碧水,另外的侍卫也去通报夜离澈了。
两人出了重华宫,便从南门离开了。
初樱有夜南冥给她的宫牌,所以出入自然没有人拦。
王宫里,夜离澈刚下轿撵,就看到同样是去早朝的夜南冥。
自从初樱那日拒婚之后,夜南冥便一直称病不早朝。
“九弟好早。”
夜离澈上前,避开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便只能开口打招呼。
夜南冥朝他例行一礼,淡笑道:“臣弟向来懒散惯了,若是在政事方面的才能,定然比不得王兄的。”
“九弟谦虚了。”
“哦,是吗,这几日忘了询问王兄,初樱可还好?”
初樱是他和夜离澈关系僵化的主要原因,此时提起,不是是故意还是无意。
夜离澈想到昨夜与初樱闹得不欢而散,也没有去看她,不知道今日气消了没有。
“很好,有劳九弟挂念了。”
他语气柔和,态度谦慎,让人就算想怪他,也怪不起来。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夜离澈这态度,夜南冥自然不会跟他冷眼相对。
只见夜南冥浅浅而笑,云淡风轻的开口道:“初樱乃是我宸佑宫的人,如今贪玩到了王兄那里,若是让她受了委屈,我定是不会罢休的。”
他语气轻松,看似玩笑,实则包含的信息实在是太大。
“初樱有自己的思想,出了宸佑宫,便不再是宸佑宫的人了。”
夜离澈态度不坏,但说话也是锋芒渐露。
旭日东升,带着丝丝温热的阳光打在两人身上,一人冰冷如骨髓,一人沉稳温润,明明是亲兄弟,却没有半丝温情可言。
“哦,是吗?”
夜南冥幽幽回头,看着夜离澈,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带着若隐若现的丝丝笑意,薄唇微启,“王兄有所不知道,初樱自我带她回宸佑宫之时,便已经签了卖身契。”
“你说什么?”
夜离澈脸色突然变了,甚至带着隐隐的愤怒。
他的反应似乎在夜南冥的预料之内,所以并没有多大的情绪波澜,反而是笑意深沉。
“所以,若是我不松口,王兄便娶不了初樱。”
他的话,给夜离澈当头一棒,因为他知道,夜离澈今日这么着急入宫,便是想请求王上赐婚。
夜离澈神情一滞,看着夜南冥,眼里情绪复杂。
此时此刻的夜南冥,泰然自若,嘴角扬起的笑藏着太多嘲讽。
“早朝快迟到了,走吧,王兄。”
夜南冥提醒他,态度依旧是一个弟弟对哥哥该有的尊重,只是没有几分情谊。
夜离澈不做声,他知道夜南冥定是有准备的,却是再难扯出一抹笑,两人一起进去了。
“大殿下请留步。”
刚迈进去一只脚,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喊自己。
夜离澈停下里,转身便看到碧水匆匆跑来,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大殿,初樱姑娘今日走了。”
“走了?”
夜离澈微微蹙眉,似乎是不明白所谓的走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碧水一脸着急之色,“今日姑娘起床便说要离开重华宫,还让奴婢转告大殿,大殿若是不把王妃接回来,她便永远不会回重华宫了。”
夜离澈看了一眼夜南冥,可是他仍旧波澜不惊,朝夜离澈微微颔首,“臣弟先进去了。”
说完便拂袖迈开步子,先走了。
走了没多远便沉声吩咐身边的郁尘,“派人去找找。”
“是,殿下。”
夜南冥脸上笑意渐深,他的初樱,还是太善良了。
不过也好,她这一走,倒是替自己省了不少事情。
夜离澈看了一眼夜南冥离开的身影,隐在袖袍中的手拳头紧攥,隐忍着满腔怒火和担忧。
“派人去找,尽快把人找到。”
初樱若是真的走了,他今日所有计划便都毫无意义了。
碧水刚走,重华宫的侍卫又来了,无非是将刚刚碧水的话重复了一遍。
夜离澈吩咐人去找了,眼看就要早朝了,离不开,只能先去早朝。
可是原本打算废掉卫寒霜,迎娶初樱的计划因为初樱的离开,不得不暂时压了下来。
朝堂之上,公孙奇一再催促王上择定日子给夜南冥举行册封大典,也几次暗示夜离澈。
可是夜离澈全然没有心思,根本没有接话。
夜修骥知道自己若是再拖下去,文武百官怕是都要受到公孙奇的压力递折子了。
看向始终不语的夜南冥,微微叹了一口气,大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此时我再考虑几日,诸位爱卿若是无事便退朝吧。”
退朝之后,夜离澈几乎没有做半刻停留就匆匆离开了,倒是夜南冥,全无担忧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