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觅看着地上的樱花木簪,身后捡起来,握在手心,丝毫感受不到里面的气息,眸子一紧,自知大事不好。
可是当下,初樱哭得厉害,他心疼都来不及,又怎么有时间去思考其他。
夜南冥的封王大典一如既往地举行,王上夜修骥满脸欢喜,亲自为夜南冥带上象征着身份的发冠,叹道:“冥儿,你乃炎州大陆第一个王爷,切不可让寡人失望啊。”
夜南冥眸色深沉,神色平静,跪下跟夜修骥行了大礼,“儿臣定不辜负父王的期望。”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啊。”
夜修骥看夜南冥的眼神很不一般,方在目睹他一身黑色游龙华服一步步走向前的场景,意气风发,龙腾虎跃,气势非凡,宛如神祇一般,幽深暗沉的眸子里折射出的,是一种睥睨众生的神祇之态。
忆起他出生之日,整个王宫五彩祥云围绕,有龙啸之声,乃是大吉之兆。
如今看来,他果真是非凡之人。
可是这无形让一侧的王妃心生忧虑之态,见王上这般看重夜南冥,虽然夜离澈已经在帮忙处理一些政务,但是夜南冥的威胁还是不容小觑的。
公孙奇看着这一幕,忙趁着夜修骥正在兴头上上前跪下请旨,“恭贺王上,恭贺宸王殿下,趁此良机,还请王上为宸王和小女择定良辰吉日,早日完婚。”
夜南冥和公孙安阳一日不成亲,他的心,便一日不能落。
“回禀父王,儿臣如今尚无婚配之意,还请父王成全。”
夜修骥当初之所以赐婚夜南冥和公孙安阳,实在是因为公孙奇逼得太紧,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如今,若是真让夜南冥娶公孙安阳,他倒是不甚赞同。
可是这种事情又不好明面上说,所以只得一再推迟,看向夜南冥:“老九如今刚封王,很多事情还未定,待安定下来,寡人再替你选个好日子可好?”
虽然是缓兵之计,但是也只能这样了。
夜南冥自然是同意了,公孙奇就算不愿意,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
典礼举行完毕之后,夜南冥先送夜修骥和王后回去之后便直奔重华宫。
他想着,婚礼应该还没结束。
路上,所有的人都对他改了口,他请求夜修骥赐了他一座府邸,移驾宫外。
“王爷,可是需要属下调集暗影?”
郁尘知道自家王爷此去是要做什么,虽然觉得不妥,但是这是夜南冥筹备已久的事情。
他封王第一件事,便是要去将初樱接回来。
毕竟,他手中还有初樱的一纸卖身契。
“暂且不用。”
他料想夜离澈应该也不敢贸然与他翻脸。
重华宫依旧是一排热闹喜气,只是有些官员已经在开始往外走,看到夜南冥来了,忙停下行礼。
众所周知,夜南冥今日封王,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还不忘来参加大殿下的婚礼,着实认为是兄弟情深。
夜南冥只是敷衍的应了一声便匆匆进去了。
重华宫的人看到夜南冥气势汹汹的踏步而来,纷纷大惊失色,赶忙跪下行礼,可是夜南冥并不应。
夜离澈并不在大堂里,夜南冥便直接开口:“王兄在何处?”
“回禀宸王,大殿已经睡下了。”
“初樱在何处?”
“初樱侧妃也睡下了。”
回答之人正是梵听,他知道看着其实,夜南冥定然是来要人的,可是如今木已成舟,就算他想带人走,也无济于事了。
夜南冥冷哼一声,便直接朝夜离澈寝殿走去,众人不敢上前阻拦,只得赶紧去通报夜离澈。
夜离澈一直呆坐婚房里,仿佛片刻之间苍老了十岁。
听到吓人来禀报,眸中恨意渐浓,他没有去找他,他便是自己先来了。
夜南冥破门而入的时候,床上的两人正拥在一起,动作重复明显,全然无视破门而入的夜南冥。
夜南冥亲眼看着夜离澈在自己面前完全不顾形象,侧侧力力,心脏一紧,血气上涌,喉咙间再次涌上甜腥之味。
他以为,自己是赶得上,他以为……
终究是以为了,他不可能把初樱从床上带走。
他是男人,他做不到。
“九弟可是要看着我与初樱行这夫妻之事不可?”
夜离澈声调懒懒,带着欢愉过后的调笑,对夜南冥来说,更是一种讽刺。
夜南冥袖子里的手拳头紧攥,脸上隐隐青筋明显,心中万念化成灰。
“是臣弟失礼了。”
说完毅然转身,决然离去。
天际风云骤变,笼罩着重华宫的一片大红之色,铺天盖地的沉重感席卷而来,风雨欲来之势愈见明显。
回去一路无话,他敛眸坐在轿撵之中,历历在目的,是初樱与夜离澈在一起的祯祯画面。
紧阖牙关,心中痛意排山倒海,分沓而至。
原本阴沉的天际突然降下豆大的雨滴,夏天天气善变,就如某些人的心一般,善变。
宫墙长巷之间,只听见细微琐细的脚步声,和明朗可听的雨声。
雨越下越大,轿撵中的人,仿佛沉入冰窟,寒气直冒。
“王爷。”
轿撵刚停在宸佑宫门口,侍卫就匆匆迎了出来,却被郁尘给拦下了。
看着一脸着急之色的侍卫,沉声道:“待会儿再说,先退下吧。”
那侍卫原是听见书房里幽幽传来女人的哭声,前去查看,又发现把守的侍卫并未异色,但是细细想来,还是觉得不放心,便想着回来禀报夜南冥。
可是既然被郁尘拦下来了,便也不好再说在,只好退了下去。
从大门到里面,宸佑宫所有的侍卫宫女,纷纷冒雨跪在两侧,等着跟夜南冥贺喜。
见轿子里迟迟没有动静,郁尘不忍上前打扰,他知道,自家王爷如今,定是悲痛不已。
立在雨中,垂着双手,随时待命。
其他人见状也都感不解,本来是喜事,为何自家王爷迟迟不下来。
过了良久,轿帘才被缓缓掀动,郁尘忙上前掀开轿帘,耀华撑着伞前来。
“恭贺王爷。”
夜南冥刚露面,齐齐的恭贺声在雨天愈加振奋,可是他却始终面无表情,更无喜色可言,下了轿,淡淡回了一句“都起来吧。”
迈开步子朝书房走去,整个宸佑宫刚刚的一派喜色瞬间笼上一层霾色。
除了郁尘,他们都不知道,夜南冥为何会突然变成这般模样。
走到书房门口,并没有注意到守卫的人没有行礼,或许此时此刻,他已经全然没有了心思。
“都下去吧。”
说完便兀自推开门,可是刚进去,就闻到一阵熟悉的香味。
苦笑一声,没想到,都到了这种时候,他竟还对她心心念念。
往里走,便觉着香味遇见明显,幽幽看到书架下面蜷着什么,恍惚间只觉得那身形熟悉得很。
“何人?”
声线冰冷阴沉,好似只要稍等片刻,那人便会送命。
对方发出一声苦笑,也只是这一声笑,让夜南冥瞬间僵在原地。
眼睁睁的看着初樱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泪痕满脸,嘴角挂着凄凉的笑,慢慢举起手中的簪子,一字一句质问道:“殿下当真就这么希望初樱嫁给大殿下,当真就这么并不想跟初樱相认,当真就这么讨厌初樱吗?”
夜南冥眸子里的震惊之色史无前例,神色也为之大变。
面对她的声声质问,他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到她手中的簪子,“簪子还我。”
那是他母亲的唯一遗留之物,自己平日都舍不得佩戴,突然跑到初樱手中,他自然是要着急。
“殿下还知道这樱花木簪是你的。”
初樱并不给他,眼泪肆意,声音哽咽不清,“殿下明明有这樱花木簪,为何不肯告诉我,让我认错了人,日日苦恼,最后经差点嫁与他人,殿下好狠的心。”
她说完,深吸了一口气,身形不稳。
夜南冥心脏愈加疼痛难忍,三两步上前,想要拥她入怀,却被初樱一把推开。
“你是说,你要寻之人,是本王?”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相信。
初樱低着头一直哭,似是要把这段时间所有的委屈通通发泄出来。
“殿下为何,为何要这般对待初樱。”
当初带她回来的是他,如今不与自己相认的也是他,差点让自己嫁与他人的人也是他……
夜南冥看着她手中紧攥的樱花簪,突然想到狩猎回来,夜离澈曾无意间询问过他这件事,只是当时不曾挂在心上。
何曾想,就是以为那个簪子,竟招致这么多误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