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纸鸢的线也是掌控在别人的手中，别人要这纸鸢如何，这纸鸢就如何，这是没有办法的，苏钰，你与我一样，这一生，我们就要在一起相互取暖，现在你不要哭了，好吗，因为……”

那双回眸一笑百媚生眼睛，此刻也是蓄满了泪水，“因为。你伤心的时候，你痛哭流涕的时候，我的心也是碎了，苏钰，你哭，我也是忍不住啊。”苏钰听着绍以眠嚎啕大哭起来，这倒是让苏钰手足无措起来。

诚然，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不过彼此之间见礼的深情厚谊是无论如何都斩不断的，看到绍以眠哭了，苏钰立即回嗔作喜，并且上前一步擦拭掉了绍以眠的泪水。

“以眠，你不要哭了，好吗？”苏钰看到绍以眠哭，立即伸手抱住了绍以眠，绍以眠依靠在了苏钰的怀抱中。

过了很久很久以后，两个人这才回到大树下，绍以眠手挥目送，很快已经将典籍给抄录了下来，这是笔录，绍以眠是不会想得到的，自己幼年出于对苏钰的同情，以及对朋友无微不至的帮助。

到了年长以后，居然造化弄人，策论与兵法相继都利用到了，苏钰的心情并不好，将这些东西凑抄录好了以后，吃了绍以眠亲手炮制出来的饭菜，这才依依不舍的去了。

在钻狗洞的时候，绍以眠认真的说道：“你要是往后不来，我也是不会怪你的，你好生在家里面照顾你母亲就好，听你所言，皇后娘娘已经病入膏肓。”

“人咯血是，说明肾脏已经受损，倘若有朝一日，疾在骨髓，乃是司命之所属，现在你还是陪着你母后紧要。”一边说，一边挥了挥手，苏钰只能点点头，去了。

相比较于绍以眠的善良与懂事，苏钰好像总是觉得自己美中不足似的，其实，绍以眠不光光是善良懂事，可以设身处地给旁人作想，更重要的是，她是一个神职人员，自然是有别于人的。

其实，少一年自幼的教育就是清心寡欲，并且情感一定要冷淡，一定要菲薄，但是绍以眠做不到，人总是会有七情六欲的不是吗？

绍以眠在苏钰离开以后，她病了！小小年纪的绍以眠自然不会是相思病，她因为风寒感冒了，天气转冷，大概是前天中午落水，又是今天一早上去了太液池旁边钓螃蟹，这才导致的。

这天，苏钰到了东宫，母后还是结婚老样子，她虽然已经人到中年，不过还是很会打扮自己，并且已经是深更半夜还是不忘记将自己弄的美丽异常。

旁边的丫头叫做采莲，采莲今日握着一把栀子花，给了皇后，皇后将这美丽而又香馥馥的栀子花别在了自己的鬓发中，左右端详了会儿，这才微微一笑，“好，倒是你别出心裁。”

其实，到了酉时，皇城里面打扮自己的女子很多很多，按理说，人是早上起来这才会打扮自己的，但是并没有！在皇城里面，人到了黄昏时候打扮的倒是比较多，因为女子总是希望自己在最美丽的时候承恩的。

今晚，皇后娘娘这里与以前的每一个晚上都是一模一样，皇上并没有过来，可想而知是多么的寂寥，对于皇后娘娘的病，皇上大概也是不关心的，固然是偶一为之的珍视，皇后娘娘也是可以咀嚼很久很久。

母后以前何曾不是六宫粉黛无颜色，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呢？

现在，母后已经人老珠黄了，皇上再也没有到过这里，苏钰虽然年纪小，不过终于还是知道了母后的良苦用心，要是皇上长长久久都想不起来自己还有水峪这样一个孩子。

等到母后真的死了以后，自己呢，这一生一世大概都是没有出人头地的意思了，母后的目光陶醉，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对啊，云鬓花环，虽然微微有点儿老，不过更加有一种成熟的风韵。

女子到了这个年龄，好像水蜜桃一样，是成熟的，是娇艳欲滴的。不知道母后想起来什么事情，唇畔忽而就多了一个清浅的微笑，苏钰已经来了一会儿了，看到母后这样子，只能深吸一口气，等待着。

皇后娘娘看着铜镜里面的自己，那张灵秀雅致的脸上经过刚刚胭脂的点润以后，已经有桃腮泛红的旖旎，她一笑，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千娇百媚，风情万种！

“苏钰，你过来了？”蓦地回眸，看到苏钰，苏钰点了点头，立即行礼！皇后看着苏钰，想要说什么，不过抿唇，淡淡的一笑，并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苏钰看到母后檀口粉嫩，好似身体逐渐的好起来一般。

这才一笑。

“往后每日都过去，母后希望你是一个利国利民之人，今晚，与母后在这里用餐，多吃点儿，看看你，都瘦了。”一边说，一边握住了苏钰的手，看看掌心又是看看手背，都看过了以后。

伸手在苏钰的雁翅骨上轻微拍了拍，“苏钰……”皇上的脸色变了，因为他对于女子身上的香味是比较熟悉的，很快就从苏钰的身上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味，这香味虽然让人心旷神怡，不过……

不过出现在了十二岁的苏钰身上，这是诡异的，不免引皇后娘娘一段遐思，“你今日身旁有一个奴婢伺候着？”

“儿臣并没有要丫头子伺候儿臣。”一边说，一边叹口气，“儿臣……”苏钰想坦白，但是话到嘴边，终于还是咽了下去。

“既然是没有，也罢了。”一边说，一边让人开始夜宴，饭菜并不多，但是很是精致，最主要的是，每一道菜都是合乎苏钰的胃口，母子两个人吃过了以后，一个看着一个的眼睛。

“苏钰，你要是困了，可早早的去休息。”

“母后，儿臣想要与母后在一起，多呆一会儿。”苏钰一边说，一边抱住了皇后娘娘，皇后看着苏钰的脸，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好像有一种淡淡的惶惧似的，她知道，究竟今天苏钰与什么人在一起，苏钰都会说出来的。

只要自己问！

但是皇后娘娘还是忍耐住了好奇心，“苏钰，母后这样子折腾你，你不会怪责母后，对吗？”他知道母后想要听到的是什么，立即点头，望着母后的一张脸！皇后娘娘的那张冷情的脸上有微微动容的神色。

虽冷情，不过掩饰不住脸庞后的天生丽质，这是得天独厚的，“母后，您身体不好，为何不多吃点儿东西呢？其实母后，儿臣一直想要吃一口鱼头的，这么多年了，儿臣从来就没有吃过鱼头。”

“你莫非喜欢吃鱼头不成？”皇后娘娘这一刻，才知道自己是那样的不理解自己的孩子，不，不光光是不理解，还是不了解！

鱼头，不是从苏钰开始吃鱼，就从来没有吃过鱼头吗？苏钰是按照自己的手去捏弄出来的雕塑，这是他后来知道的，苏钰！苏钰！苏钰！她的苏钰，喜欢什么，嫌弃什么，她居然是彻彻底底的不清楚。

“母后以为你喜欢吃鱼身的，这么多年，母后从来没有问过你喜欢吃鱼头还是鱼身，是母后的错，母后往后一定会多多了解了解你的。”

“母后，”苏钰举眸，望着母后的那张脸那是一张一笑倾城的脸，那是一张再笑倾国的脸，不过纵然如此，历史还是逐渐的过去了，皇城里面苏钰母后的黄金时代已经彻彻底底的烟消云散。

母后的目光望着苏钰，“苏钰，母后从来没有像别的母亲那样子宠溺自己的孩子，你可是知道为什么？”

“慈母多败儿，这是一定的，棍棒之下出孝子，儿子禁打，要是母后不开心的时候，只拿儿子做出气筒就好。”苏钰是那样的聪明，顷刻之间已经将母后的心思看出来，母后点了点头。

“好苏钰，你现在已经逐渐理解母亲了，母亲想要告诉你的道理很多很多，这世上，你想要保护的人，必须要保护，你想要得到的东西，必须要握在手中，比如母后头顶的栀子花，你知道吗？母后握住了，这栀子花就不是花坛里面的景色……”

“而是可以给母后添砖加瓦的装饰品，这也是母后要告诉你的道理，母后不左右你的意思，母后放任你野蛮生长，也是同样的道理！母后想要你自己去摸索，做到你自己可以做的高度，走到你的巅峰去。”

“母后知道，你是一个个性强的人，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想要得到的东西是什么，一切的一切母后都知道。”

“母后——”苏钰看着母后的脸，那张脸上是张扬的，是冷艳的表情，但是固然如此，也遮不住皇后娘娘那张倾国的容颜。皇后娘娘微微的咳嗽了一下，那白皙的皮肤立即有了一种危险的红色。

苏钰立即拍一拍母后的后背，“母后，您身体不好，应该早早的休息，儿臣去了。”

“嗯，去吧，明日里记得到藏书楼去看看书。”一边说，一边伸手捂住了嘴唇，苏钰没有看到，但是可以相想像得到，母后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想要告诉自己很多很多的东西，很多很多……

“娘娘，您……还好吗？”采莲一边说，一边走了过来，皇后娘娘那张秀雅绝俗的脸上立即有了责备的意思，“他已经看出来我是病入膏肓之人，今日在席间已经六次说要本宫好好休息，吃好睡好，这是何人泄漏出去的讯息？”

“此事，奴婢也是不清楚，容奴婢好生去调查一下。”采莲一边说，一边走到了皇后娘娘的身旁，皇后娘娘将锦帕松开，于是，采莲看到一片红色的血珠，采莲的心抽痛起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已经包裹住了采莲。

“娘娘……”今日的血珠，颜色比往常的还要深沉，采莲知道，一个人在行将就木的时候，吐出来的血就会变成黑色，那就说明……这人实实在在是不中用了，她的目光望着那锦帕，不禁也是悲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