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连点了点头,不过,对于风连来说,苏钰是什么人?他现在也是不敢妄下断语,只有从一个人的行动上,才可以看出来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这个人的内心与道德是什么标准。
“风连,对吗?”绍以眠焦急的样子,看着风连,风连那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黑漆漆的影子,这影子看起来是那样的让人不可思议,影子华丽,但是寂寥的很。
“或者,是对的。”
这一晚,绍以眠让宫人给安排到了寝殿,但是她丝毫就没有一分一毫的睡意,风连也是同样,他们两个人睡在隔壁,今晚,分量想要见一个人,但是不知道究竟自己在机缘巧合中是不是见到。
听说,苏钥已经面目全非,自从十年前自己离开了这里以后,苏钥究竟遭遇了什么,昔年双十年华的女子,现在容貌已经不在了吗?他多么想要去看一看她,少艾的时候,他曾经是那样迷恋这个绝代芳华的女子。
现在呢,这个女子呢,已经彻彻底底的消失不在了对吗?现在的苏钥已经让岁月折磨成了什么样子呢?
绍以眠今晚没有睡着,到了后半夜以后,所幸披衣而起,月色如银,欣然入户,一片淡天琉璃一般。月亮在白莲花一般的云团中穿梭,绍以眠朝着前面的位置去了,这里,已经十年了。
看起来一切都是老样子,不过真正身临其境的时候,一切早已经面目全非,也对!十年,往往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十年的时间,也是可以将任何东西都改变的,这里虽然金碧辉煌,不过浸润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沧桑。
绍以眠过了一片深深的庭院以后,驻足在了一株丁香树下,这丁香树是那样的高大,绍以眠根据这黑暗中的丁香树在辨认究竟这里是曾经的哪里。
但是,绍以眠已经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哪里了,过了很久很久以后,绍以眠微喟一声,已经到了前面的走廊,阆苑上有朱红色的灯笼,灯笼悬挂的比较高,所以,那琉璃一样的色泽就比较阴沉。
这光芒是缥缈的。
绍以眠的目光望着前面的位置,正要往前走,身后却是一片脚步声,绍以眠立即回眸,身后的人一愣,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绍以眠看到,这是一个公公模样的人,至少从衣服的色泽来看,是一个公公。
“别走。”绍以眠目光炯亮,望着前面的位置,她好像发现,这背影是似曾相识的,并且从这人有意回避自己的那种仓皇中,绍以眠可以想像得到,这人与自己以前是相识的。
绍以眠的目光望着前面的位置,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已经到了这个公公的身旁,这公公非但没有回眸,并且很快就逃避起来,将后背给了绍以眠,绍以眠越发是狐疑起来了。
她只看到了这个人的半张脸,这个人的半张脸看起来好像雕刻出来的一般,那种美,是绍以眠熟悉的,然后,一种痛,又一次侵袭到了绍以眠的心。
这人伸手将自己的脸捂住了,那一片乌黑的头发从轻纱中窜出来。
“温浔,你是温浔!”当初,绍以眠离开这里的时候,温浔还不是内侍监,现在呢?绍以眠看到的温浔,已经穿上了那是借口的飞鱼服,这是绍以眠简直不能去接受的,不免让绍以眠心头惴惴。
温浔的长指移动了一下,在灯烛中看着绍以眠,“温浔,已经死了很久很久了。”
“温浔……”绍以眠忽而就不知道说什么了,上一次来的时候,她并没有留心看温浔,早已经听说了,在夺嫡之战中,温浔为了保护苏钥,做了这不情不愿的内侍监,大概是有意回避。
上一次绍以眠到帝京,并没有看到温浔,现在,绍以眠看着温浔,一种前所未有的悲怆,几乎让绍以眠泣不成声,原来,一切的一切还是变了!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彻彻底底的面目全非,绍以眠的目光望着温浔,过了很久很久以后,温浔这才看着绍以眠,“眠姑娘,你如何来了?”
“温浔,这十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绍以眠问一句,看着温浔,温浔不过是苦涩的一笑,“你都看到了,还用问我吗?”
“温浔,十年前君殇大哥上战场以后,究竟这里发生了什么,你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开始……”绍以眠看着温浔,虽然不愿意齿及温浔的往事,不过还是说了出来。
温浔的目光望着绍以眠,幽凉,带着淡淡的不可思议的冷,“十年前,我这样说,是你们冤枉了苏钰,不是苏钰不出兵,而是君殇那边大战在即,这里也是让人给包围住了,也正是那一次……”
“我从一个人,变成了半个人。”说完以后,他转过了头,看着黑暗。
绍以眠发现,那握着灯笼的手在剧烈的颤抖,显然,他的内心也是狂涛一样在惊澜,绍以眠不愿意齿及往事,不过从温浔的口中与从苏钰的口中将两件事情说出来,其实是不同的。
绍以眠的目光望着温浔的背影,过了很久很久以后,终于深吸一口气。
“这几年——”绍以眠不知道说什么好,良久良久的愣怔以后,终于讷讷的说道:“这几年,你还好吗?”
“数着手指头过日子的,说不上好与不好,好在这里还有我在乎的人,不然我早已死了,不过话说回来……”他苦涩的一笑,“我死与不死,其实也是没有什么两样啊,不是吗?”一边说,一边叹口气。
“温浔,脚下有路,十年了,看得出来你过得很不好,不过我们还是要往前走,你如此,我也是如此啊。”绍以眠动情的看着温浔,至少,此刻的温浔,身上有一种惹人怜惜的情感。
而这情感,与绍以眠是一模一样的,绍以眠的目光望着眼前的温浔,温浔转过头,正要说什么,却是听到前面的上阳宫中有夜枭一般的悲鸣,好似一个女子在啼哭一般,继而,这声音就逐渐变得大了起来。
好像长江大河一样,居然变得波澜壮阔!
绍以眠的目光望着前面的位置,不明就里,她是不知道的,自从君殇大哥去了以后,苏钥每一个晚上都是这样子,听到这样的悲鸣,旁边的温浔神色立即紧张了起来,抱住了拳头。
“抱歉,我去去就来。”一边说,一边去了,绍以眠也是终于明白了过来,原来……原来事情是这样!绍以眠想要过去看一看,但是她知道,温浔与苏钥都是那种比较倔强的,比较不愿意让人看到他们内心变化的人。
因此上,绍以眠往前走了,到了前面的位置,绍以眠看到了九天殿,这已经是十年了,这里没有人涉足,居然与隔壁的冷宫一模一样,门扉已经逐渐的腐朽,绍以眠到九天殿中。
目光在四周围看一看,忽而看到周边一片长林丰草,绍以眠的目光望着这些长林丰草,不禁觉得一切都变了才,曾经,这里是一片干净的地方,固然不能任凭自己想要去哪里就去哪里。
不过毕竟这里的景色是可以观赏的,这么多年了,九天殿已经是朝廷里面在也不需要的一个地方了,绍以眠朝着里面而去,当年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并且连丝毫的变化都没有。
只是,一切都已经蒙上了一层历史的沙尘,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的好看,绍以眠往前走,到了小厨房的位置,绍以眠鬼使神差的带着一种年少的猎奇心理已经到了这个小厨房中。
伸手,将蛛网尘埃弄了一个干干净净,在月光中,绍以眠看着屋子,厨房里面一切都好像是自己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几乎没有任何东西移动,只是,地上已经生长出来一片锦葵。
而靠着窗口的位置,已经有长条的植物变成了魔爪,一层一层秘密的往上攀爬,于是,一切的一切已经变了,变成了一种绍以眠没有见过的景观。
绍以眠的目光望着前面的位置,过了很久很久以后,终于绍以眠深吸一口气,从这个满载着自己记忆的地方走了出来,要是白天来看,这里的一切影噶事还是欣欣向荣吧。
但是这是夜晚,是绝对的夜晚啊,一切都是黑漆漆的,黑暗将一切东西变得深沉起来,而黑暗也是将一切都系的轮廓都变成了一种不清晰的恐怖状态,绍以眠早已经没有了七情六欲,自然是不存在畏惧的。
到了前面的位置,绍以眠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清芬,她激动而又焦灼的举眸,在黑暗中开始寻找起来,刚刚举眸,就看到了,月光下摇曳着枝条的树木,这树枝上,粉红色的花瓣一枚一枚的颤动。
过了很久很久以后,这花瓣经久不息的坠落了下来,绍以眠的目光望着花瓣……然后往前走,一步一步都踩在了落花上,落花是那样的美丽,美丽的让人触目惊心,而又让人不可思议。
绍以眠想,这一生,自己都不会忘记年少时候的那一场花事,虽然来得快,去的也快,不过,是花朵总是在等待自己的春天!是春天,总是会万紫千红的。绍以眠踩着一片红色的花瓣,那花瓣于是变成了一张织金地毯。
看起来细腻,给人一种非常干净整洁的感觉,以前的绍以眠总是在想,总是在憧憬,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自己有没有机缘可以亲眼目睹,可以身临其境。
后来,绍以眠终于还是生活在了外面,外面的世界看起来好像自由自在,但是却冥冥之中有一种倔强的力量,将绍以眠给包裹住了。
绍以眠不知道该悲凉还是该欣喜若狂,此刻,月光下的树冠上,有黑色的乌鸦飞走,震动的气流将树梢上屈指可数为数不多的花儿给扑闪了下来,绍以眠叹口气。
很快的,那硕果仅存的花瓣已经彻彻底底的滚落在了尘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