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公,本宫想要到藏书楼去看看书,你们这边忙完了以后,莫要打搅本宫,谁想要跟着本宫,请在楼外等着就是。”
声音不同于往常的童稚,是稳重的,是老气横秋的,这让绍以眠赫然心跳加速。
不,不可能苏钰真的是太子吧?绍以眠倒是知道,当朝的苏姓乃是皇族的姓氏,但是绍以眠并没有料到,一切居然真的是他所说的那样不禁微微吸口气。等着,等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以后,苏钰进入了这个藏书楼,因为在这里常常念书的缘故,苏钰早已经发现了,这庭院中有一株巨大的香椿树,只要是从窗口跳出去,然后攀援而下,就可以悄然无声的离开这里。
并且好在,这香椿树刚好是二楼人的盲区,美中不足的是,比较危险,因为距离实在是比较远,不过经历了昨天的事情以后,苏钰好像觉得其实蹿房越脊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绍以眠,一个九岁的孩子都可以来去自如,自己一个十二岁的男子汉莫非还没有能力往来,想到这里,他不禁到了窗口。而几个内侍监果真以为今日苏钰是老老实实去看书了,寒蝉一般的站在门口等着。
苏钰透过薄薄的窗纱,看到了门口几个内侍监,这几个内侍监简直好像是雕塑一样,不言不动!他也是奇怪,为何皇城里面的内侍监一个一个都是绷着一张脸,而奇怪的是,每每自己与内侍监交谈的时候,却是每一个内侍监的脸上都笑容可掬。
苏钰的目光望着这个内侍监,然后发现,他们在门口是看不到自己这里的,于是他将珠履脱掉了,一来,不容易有声响,这二来呢,这样子会增加摩擦力,安全系数就会提高。
他将珠履挂在了自己的脖颈上,赤脚往前走,很快就到了二楼的屋顶,摇摇摆摆的朝着这香椿树去了,一开始,苏钰并没有料到居然这么高,此刻一看,不禁手心冒汗,并且腿脚开始几不可见的颤抖起来。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顷刻之间就将苏钰给包裹住了,苏钰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抱住了琉璃瓦,然后瑟瑟发抖起来,并不敢移动,并且为自己莽撞开始后怕起来。
过了很久以后,苏钰这才稳定住了那几乎从口中跳跃出来的心脏,他想要去看一看绍以眠,这样的思念将恐惧的心给克制住了,他慢慢的用力,纵身一跃之后,终于到了前面的位置。
抱住了一株巨大的枝条,这枝条颤动了一下,苏钰已经好像灵活的猴子似的,朝着这边去了。树木看起来很大的样子,午后的浓荫中,一片黑漆漆的光芒,苏钰的目光望着前面的位置,过了很久很久以后,终于吸口气。
好不容易从树冠上滑落了下来,苏钰笑一笑,目光望着亭台,然后将珠履穿好了。
朝着冷宫的位置去了,过了会儿,人已经从狗洞中过去了,绍以眠看到苏钰去了,神思不属,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是一刻钟,又好象是一光年一样。
小小的绍以眠不知道这是什么情感,其实是思念!绍以眠站在风中,看着昨天苏钰跳跃下来的位置,过了霎时以后,苏钰已经从身后过来了。
“喂,猜猜我是谁?”说说时迟,那时快,苏钰已经捂住了绍以眠的眼睛,绍以眠吓一跳,立即回过头,看到苏钰狼狈的样子,“你终于来了,我哪里知道你是谁?”
“我是苏钰,你知道的。”他一笑,看着绍以眠。
绍以眠也笑了,握住了苏钰的手,然后用一种很是欣赏,很是钦佩的语声,说道:“你一早上就让人将隔壁的尸体给清理了,你真是好样的。”
“啊——”苏钰一脸的受宠若惊模样。“什么好样的,不好样的,这是举手之劳而已!其实,一个女人死的这样默默无闻也是痛苦的事情,但愿太监会将她好好的安葬。”
“不过今天我过来不是与你谈论死人的,我想要问问你,今天我没有吃东西就过来的,你给我做点好吃的,如何呢?”一边说,一边望着绍以眠。
绍以眠站在树荫下,一片明丽的阳光,一半落在了绍以眠的脸上,一半让树荫给遮蔽住了,一种只存在于光影之间的变化,让绍以眠看起来是那样的超凡脱俗。
那张脸面庞本就细致,本就清丽,在这样一片明丽的日光之下,显得那样的脱俗。苏钰的目光让那张脸给彻彻底底的吸引住了,那张脸,简直不带一丝一毫的人间烟火味。
“我一早上就过来找你的,我想要看看你。”苏钰搔搔头皮,绍以眠一笑,温婉的说道:“现在已经看到了,不是吗?”
“但是,还不够,还没有看够。”苏钰一边说,一边摩挲自己的后脑勺,看到苏钰搔搔后脑勺的可爱样子,绍以眠一笑,说道:“我知道了,昨天,是他们在太液池中打捞你,以为他们的太子已经凶多吉少,可是吗?”
“太子,你终于知道了,我不是内侍监。”
“你自然不是小内监,那么——”绍以眠的眼睛里面一片热辣辣的泪水,已经呼之欲出,因为急切,连声音都变得颤抖了起来——“那么,现在你是太子,我们还是朋友吗?”
“你在我的眼中是端庄高贵,文静优雅。自然是我们是朋友了,不要说我是太子,就算我是帝王,我对你也是朋友一般的看待,以眠,今天我来了,你看看,还有这个。”
“啊,及时雨——”绍以眠一笑,已经垫起来脚尖,握住了苏钰手中的及时雨,然后开始摇晃起来,空中立即一片姹紫嫣红,绍以眠的目光望着空中逐渐陨落的花瓣,不禁有落英缤纷的感叹。
“好看。”绍以眠说,苏钰点了点头,“但是,怎会有你好看呢?哈哈。”
“贫嘴,你要吃什么东西,我去给你做。”年幼的绍以眠将伺候苏钰为己任,很快就征询苏钰的意见,苏钰思忖了一下,说道:“随便。”
“这——”绍以眠那那嫩嫩的菱唇颤抖了一下,好像樱花一样,“这,没有随便这个东西,你要吃‘随便’我可是不会做的,不过我想,这‘随便’里面应该有一份花果茶,有凤凰卷,如何呢?”
“以眠,你善解人意。”苏钰感动的看着绍以眠,因为两个人年龄本就相差无几,所以两个人惺惺相惜,因为两个人情投意合,所以两个人心有灵犀,因为很多很多客观的,片面的缘故,让两个人走到了一起。
苏钰的目光望着绍以眠,绍以眠转过头,已经去了。她才不管苏钰是不是帝王的后人呢,过了一会儿以后,绍以眠已经从小厨房里面出来,手中多了好吃的东西。
这“随便”分为两种,是一个整体的套餐,一个呢,是非常清甜可口的花果茶,一个呢,则是味道醇香的让人过目不忘的凤凰卷,一切吃起来都是那样的带劲。
苏钰伸手,刚刚要吃,绍以眠立即劈手打在了苏钰的手上。
“你这个该死的,脏兮兮的,洗手了没有就吃东西,看看你。”一边说,一边将盘子里面的东西放在了那里,然后发现,苏钰居然连鞋子都没有穿好,而苏钰呢,则是一脸委屈的模样看着绍以眠。
绍以眠立即伸手,将苏钰脖颈上的珠履给握住了,“坐着,帮助你将鞋子穿好。”一边说,一边让苏钰坐下,苏钰很快就坐在了那里,绍以眠三下五除二已经帮助苏钰将鞋子给穿好了。
苏钰其实刚刚也是已经尝试过了,不过这鞋子好像与自己对着干而已,想要穿好,但是并不可能,拼尽全力以后,倒是觉得自己愚不可及起来,偏偏那样不听话的与自己反弹琵琶的鞋子……
在绍以眠的手中,简直好像是驯顺的绵羊一样,很快就已经穿好了,苏钰吃惊的看着绍以眠,这世界上,很多事情,看来都是女子去做的,女子比男人往往是心细如尘一些。
“洗手。”绍以眠已经将水打好了,水面漂浮着一片淡淡的花瓣,落英缤纷,他的手轻微触碰了一下阳光下的水,水于是就变成了打碎的镜子,看起来是那样的美丽,缤纷,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已经油然而生。
“洗手都不会吗?在玩水?”绍以眠训诫的不满的看着苏钰,让苏钰洗手,苏钰不知道为何,在玩水,绍以眠挽起来袖管,立即攥住了苏钰的手,两个人开始洗手,完毕了以后绍以眠帮助苏钰擦拭干净了手。
这一切的一切,无不表现出来绍以眠的一种耐心与毅力,无不表现出来绍以眠的一种母性关怀,绍以眠啊绍以眠,究竟是比苏钰大,还是比苏钰小呢?
其实,一个女子,尤其是一个生长在逆境中自生自灭需要自己去攻坚克难的女子,往往,内心是强大的,能力也是非常强大的,绍以眠已经彻彻底底的变得生活自理,对方面,她不会假手于人。
而苏钰呢,从来都是一种on个养尊处优的生活方式,所以长久以来,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如何做,才是正确的,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处理好了,绍以眠握住了盘子里面的东西,将凤凰卷给了苏钰。
苏钰立即大快朵颐起来,看着苏钰吃的津津有味,绍以眠不禁也是握住了这一枚凤凰卷,开始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说道:“我一直在想,究竟皇城外面的景象是什么样子的,我从三岁开始被选中,这么多年中,没有离开过这里。”
“每天的生活轨迹,从这里……”绍以眠指了指眼前的位置,又是指了指屋子,“到这里,挺无聊的,你看,两点一线。”说这个的时候,绍以眠的脸上难掩那种失望之色,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包裹住了绍以眠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