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以眠并没有变,他的面庞依旧细致依旧清丽,依旧如此的脱俗,与以前几乎没有太多的变化,但是历练了这么多。看得出来,她已经从以前那样一个懦弱的,不敢大声疾呼声张正义的人,变成了一个胆子大,行为敏捷的人。
好像猎豹一样,那张脸因为冰,简直不带一丝一毫的人间烟火味。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怪不得已经从面貌不能认出来她了,经过了这么多年,时光磨砺下去的是面貌也是雕刻出来一个全新的灵魂。
他握住了旁边窑炉上的药,这是千年浮雪,但是对自己丝毫没有裨益,没有好处!
他咕隆咕隆将药汁喝了,喝了一个一干二净。绍以眠已经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院落里面有淡淡的玫瑰香,是那种瑰丽的想要让人看一看嗅一嗅的玫瑰花,任何人大概在闻到了这样香馥馥气味的时候,都是止不住要驻足观望一下的。
她不知道这玫瑰花在什么地方,不过还是顿住了脚步,在左右看着,但是没有看到玫瑰花,却是看到如婆婆,以前,她并不认识如婆婆,。对于如婆婆也是一无所知,现在绍以眠对于如婆婆还是不明白的。
不过终究从某些方面还是搞清楚了,如婆婆,是相信自己的。
“眠姑娘,走了,老身送你离开这里,经过今晚以后,这里要变了,非容主子让在变天之前将您安安全全的送走。”原来,非容已经开始地方秦峰了,绍以眠更加是愧疚起来。
因为自己的出现,他们难道要兄弟阋于墙吗?看到情况每况愈下,她更加是不能离开了,握着的拳头慢慢的松开,后背逐渐变得僵冷,但还是回眸望着如婆婆。
“我不走。”以前,有机会可以离开,她也是准备走,但是她没有选择走。现在,又是有机会了,可以离开,一切将从新开始,与迷雪谷的人,将重新归还到以前的泾清渭浊中。
泾渭分明未尝不好,但是,她现在并没有丝毫准备离开的打算。
“您为何这样子固执,您必须要走,这是非容主子的命令,您不能将自己的性命看成儿戏,这些事情还需要你进一步的证明,老身虽然相信你,奈何除了老身与非容,其余人对你都是充满了敌意与恶意,你留下来实在是没有必要。”
“如婆婆,真的感谢你鼎力相助,感谢。”绍以眠慢慢的回眸,良久良久以后,这才说道:“不过我并不会这样快就选择离开,不会就是不会,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他不安全,我焉能离开?与十来年前一样吗?既然是已经遇到了这是缘分。”
“这也是劫数,让一切就这样残缺不全的结束吧,眠姑娘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一切都如同这玫瑰花似的,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不是吗?”
“告诉非容,我不走。”绍以眠不想要讲道理,说了不走,就不走!他服用了灵丹妙药但是丝毫不起作用,她就算是离开了,也是日日夜夜悬心。
已经十来年没有相会了,她不想要就这样在他最为悲痛的时候,惨绝人寰的时候,抛弃他。
“眠姑娘,你为何不听老身一句劝?”如婆婆急匆匆的走了过来,看着她,绍以眠叹口气,但是没有说一句话,是啊,为何不听一句劝告呢?
是为了给苏钰恕罪吗?看着那依旧端庄高贵的身影逐渐走入了黑暗中,如婆婆这才叹口气,“这么多年了,一个女人能有几个十年呢,难得你依旧那样文静优雅,都是……都是苏钰啊,苏钰……”
是,一切是苏钰。
绍以眠没有听到,就算是听到了也是视而不见。离开!不,绍以眠不会离开,事情没有圆满解决,说什么,绍以眠都不会离开!
以前的绍以眠,与现在的绍以眠毕竟还是不同了,不过,他依旧是那种重情重义之人,依旧没有丝毫的变化。
皇城。
金碧辉煌,楼高百丈,手可摘星辰!在通明殿中,苏钰望着身旁一个跪着的宦官,宦官脸上汗水涔涔——“什么,这…她为何不走?朕已经将千年浮雪给了他们,她不走,做什么呢?”
“眠姑娘说,她要亲眼看着非容好起来这才走,您是知道的,她向来比较固执,依照卑职看,倒不如……让人将那迷雪谷给围了起来,他们固然是有一两千人,不过我城中军士那样多……一定……”
“糊涂!”苏钰一拳头砸在了旁边的桌上,“朕要你去探听消息,你只说你探听出来的是什么就好,你居然胆敢教授朕什么是应该做的,什么是不应该做的不成?”苏钰一边说一边瞪视着跪在地上的阉竖。
这宦官,是他安排去探听消息的,从求雨过后,他对绍以眠始终是难以忘怀的,此刻,两个人的目光交汇了一下,宦官的头埋得更低了,要是可以,他恨不得立即就将头插在泥土中。
“情报来源的可准确!”
“很是准确,有两千人而已,这两千人昼出耘田夜绩麻,自耕自织,但是全民皆兵,一个一个都是打仗的好手,这些人又是崇拜君殇的,简直将君殇看作了一个上古数一数二的战神!”
“糊涂!”今天,苏钰第二次用“糊涂”这人是真的糊涂了,再也不敢说一个字了,又是开始幻想起来了。
要是自己是鸵鸟就好了,彻彻底底的将头插泥巴里面,也是好过了面对他,刚刚还在问消息来源的可靠还是不可靠,现在就已经翻脸不认人,真是皇上之心不可测啊。
“朕问你的消息,是她的消息,并不是其余的消息,你当明白!”他加重了语声,这宦官立即点头,默然。
“朕再问你话!”皇上今天是怎么啦?以前的苏钰从来就没有这样子过,他的目光慢吞吞的抬起来,怯生生的看着苏钰,真是动辄得咎,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试探性的将脖子伸长。
于是,人简直好像是乌龟一样。
“皇上的意思,卑职知道了,眠姑娘好着呢,但是眠姑娘并不忍心离开,依照眠姑娘的意思,定要看着非容好起来这才离开,因此上,延宕了。”
“延宕了?”他这才听明白了,“现在,果真他是安全的?”
“千真万确,卑职让人已经看过了,确定了安全以后这才离开的呢?”这宦官终于知道什么是应该说的,什么是不应该说的了,现在的机会很好,这些人不是语皇族为敌,何不立即用力,连根拔出来呢?
这原是一株大毒草,但是……但是他并不利用好机会,苏钰好奇怪,与以前简直是不尽相同了,他不敢妄自揣摩圣意,不过目光望着前面的位置,良久良久以后还是点点头。
“下去。永远不要用兵,时时刻刻都保护眠姑娘的完全,要是以眠有什么危险,你吃饭的家伙也不要了。”他说完,大袖挥舞了一下,这内侍监刚刚脸上是冷汗。
现在是热汗虚汗一股一股的流淌下来,一股淡淡的惶恐好像鬼魂一样包裹住了这个宦官,“皇上,您不要让卑职用兵,他们却是拥兵自重,卑职没有兵,卑职身无长物,卑职……卑职……”
“朕保证,有以眠在军中,他们永远不会对你用兵,这个你放心就好。”他的目光望着这个宦官,说的很是认真,这宦官苦哈哈的叹口气,这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本来已经事情很是棘手。
现在,呵呵……不用兵,还要保证绍以眠的安全,简直好像是痴人说梦似的,但是面前苏钰的意思,已经很是清楚了。
“况且,朕已经不能给他们用兵了,他们有他们驻扎在那里的理由,去吧。”苏钰挥手,让这内侍监去了,这宦官去了,脸上是一个非常痛苦的尴尬神色,不用兵,如何可以保护乱军中绍以眠的安全。
绍以眠要是危险,他吃饭的家伙也是没有了,这……
苏钰看着资金的熏香炉,熏香炉中有淡淡的沉水香一缕一缕的飘出来,浓浓的,是白色的,白的好像一个青烟一个梦一样,他透过那一重重的帷幕,好像可以看得到君殇一样。
君殇已经战死很久,他也是耿耿于怀,要是自己的牺牲,在当日可以换回来君殇的安全,他合唱不想要做呢?透过这重重的烟幕,他恍惚又是看到了君殇,十年前的君殇。
那时候,灞陵送别,他在桥上,他从桥堍的位置骑马过来,简直帅压群雄,浑身的王者之帅。两个玉树临风的少年郎在马上站在了一起,君殇下马。
“皇上。”
他也是下马,君殇刚刚行礼完毕,他立即行礼,与君殇的礼节一样,然后两个风度翩翩的男子都笑了。君殇英俊潇洒,而当年的苏钰呢,也是仪表堂堂,两个男子都在器宇轩昂的笑着。
全城的人都来了,好像远远近近都是一片欢呼的声音,有人讲烟花点燃,给君殇践行,人们对于君殇的崇拜,不仅仅是想要跪在地上,而是那种低等动物对于高等动物的一种敬服。
他们恨不得都跟着君殇出城去。
在桥上,两个男子执手,看着万里江山,华夏的版图在君殇一点一点的铁蹄争战中,逐渐的已经据为苏钰有,此刻,两个人的目光交汇。君殇眉飘偃月,目炯曙星,看着前面的位置。
“这一次,孤并不知道究竟城外会来多少人,你的虎豹营去了,要是遇到什么危险,孤给你们彩旗,彩旗一响,援兵立即到!彩旗两声,朕也就到了。”
“好。”君殇向来是个刚毅木讷之人,他并不喜欢说很多话,沉默寡言惜字如金是英雄的本色,他放眼望去,看着帝京那苍茫浩瀚的江河以及连绵不绝的群山,看了很久很久……